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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秋水夫人走的很快,但为了保证孟玄晖遵守诺言,临走时抓走了季梦。
      在秋水夫人与孟玄晖交谈之时,先前打架的众人也都趁机悄悄离开,盐城派弟子的惨状让他们终于认识到,大人物是不会在乎他们死活的。
      他们走的时候甚至拖走了那一具没有头的尸体,只留下一具尸体横在马车之前。
      孟玄晖抬头望了望天,抹了一把滴落额头的雨水,悲悯道:“死者为大,埋了吧。”
      说完他回到车厢,歪着身子斜靠在软塌之上。
      白蘋习惯了他这幅没骨头的样子,也不多说什么,刚准备招呼季梦干活的时候才想起什么,艰难的眨了眨眼睛,温婉的脸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是让我去埋吗?”
      孟玄晖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不是你去难道是我去吗?
      “我是一个大夫。”白蘋垂死挣扎道。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孟玄晖闭上眼睛,拒绝交流。
      白蘋这才意识到季梦被抓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位病秧子得她一个人伺候。
      天要亡我!
      病秧子是指望不上了,白蘋只能冒着雨出去挖坑埋人,倘若怨念能杀人的话,孟玄晖大概能在她埋人的功夫里死个八百多回。而且病秧子不仅毫无愧疚,还拿话堵她:“你平时填花肥不也差不多吗?”
      差很多!白蘋心里暗自反驳,不过也懒得与一个骄纵的少爷争辩。
      “季梦不会出事吧。”白蘋忙活了半天才想起来被抓走的季梦,担忧的问道。
      孟玄晖坐久了正挪动身体,闻言不咸不淡看她一眼,称赞道:“蘋姑娘可真有善心,季梦听了都要感动哭了。”
      不知道季梦哭不哭,白蘋再跟他说话自己就要被气哭了,她在雨水中泡了太久,又挖了土埋了人,此刻狼狈像路边的乞儿,完全不再有方才温婉的样子。
      孟玄晖耷拉着眼皮看了她一眼,终于起了些善心,抖了抖身上盖着的毯子,扯过来盖过头顶,闭目养神。
      “秋水夫人找了十多年徒弟,终于找到中意的,季梦她现在说不定过的比咱俩要好。”
      她抓走季梦或许是不想将出手狠觉的季梦留下残害盐城派弟子,又或许是拳拳收徒之心未绝。
      女人的心思谁能知道呢。

      车窗外落雨声淅淅沥沥,暮色渐浓。
      空气里的血腥味渐渐散去,泥泞的官道之上恢复往常的平静。
      不过耽误这么久,今日恐怕真要露宿荒野了,孟玄晖按着自己腹部百无聊赖的想着。
      一阵窸窸窣窣动静过后,马车内重新安静下来,没过多久盖过头的毯子被人不轻不重的掀开,白蘋此时已然换上一身新的素白衣衫,她钗环已卸,一头半湿乌黑长发披散肩头,眉眼自然放松便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像刚出水面的白色莲花。孟玄晖目光懒洋洋落在她身上,夸奖道:“这套素衣衬的蘋姑娘比东海明珠还要熠熠生辉。”
      真是不巧,这句话白蘋不久前听到过一模一样的,几天前还在横江阁时孟玄晖来邀她出门时说的与现在半字不差。
      白蘋并不想搭理他,她蹲下身子按住孟玄晖的右手,渐渐脸上愁色愈重。
      叹了一口气,也未多说什么,将孟玄晖身上的毯子掖紧了些,他的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否则她也不能在横江阁住这么久。
      不过若不能尽快赶往伏牛山庄,晚上寒气入体怕是还会恶化。
      她凝视着孟玄晖,忽然问道:“你对秋水夫人说我们在曾在彭泽见到金笔书生追杀一个男子,可我们没经过彭泽。”他们那个时候绕过彭泽去了临川,也从未目击什么追杀现场,而且,“你说的那名男子又是谁?“
      为什么单凭一句语焉不详的话就可以劝退秋水夫人。
      孟玄晖打了个哈欠,回答道:“大概是那位拦车老妇人的儿子吧,受盐城派所托,拿着地契上京接回自己的老母亲,算算出发的时间,此刻应该刚过彭泽。“
      白蘋半分不惊讶孟玄晖居然对一个平民百姓的行踪了若指掌,只问道:“你怎么知道金笔书生在追杀他。”
      金笔书生虽说是摘星派护法,可树敌太多,一般并不留在门派之中,一向行踪成谜。曾有人在会云山悬赏三千两黄金追杀他,却没有人找得到他的位置。
      孟玄晖脸上一派坦然:“我怎么知道呢,我不知道。”
      “……你就不怕秋水夫人去找金笔书生对峙吗?”
      孟玄晖顿了一瞬,状似惊讶的看着白蘋,害怕说道:“我怎么没想到她会去找金笔书生对峙,怎么办啊,惨了惨了,白蘋你可要保护好我。”
      “……”真气人,她从下打到大的师弟都没有这么气人!白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下便想用那张价值不菲的毛毯捂死眼前这人,最后劝自己医者仁心,不能跟病人计较,这才艰难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转身一把掀开门帘,出门驾车去,眼不见为净!
      待她出门,孟玄晖脸色慢慢冷淡下来,黑沉眼神里的情绪层层消退。
      秋水夫人会去问金笔书生吗?不会的,一个盐城派长老,一个摘星派护法,无论曾经是多么亲密的关系,置身于同样的困境,只要出现一个引子便再无信任可言。况且单看弟子间的摩擦,曾经什么守望相助的兄弟情谊现今只怕也不剩什么。
      盐城派处于强势地位已久,无论什么资源都要先选,焉知摘星派不想取而代之。
      一个擅长伪造笔迹的高手追杀盐城派费心送往京都的证人,想做什么显而易见。
      听到外边白蘋不熟练的呼哨声,孟玄晖还是皱了皱眉,心想他们给自己找了麻烦,自己稍微还一点礼也算有情有义了。
      不知在雨中行进了多久,白蘋驾车的动作愈发熟练,她身上的衣服已再度浸湿,额前的头发一缕缕贴着头皮,可现在也半分顾不上。她眼底的担忧之色越来越重,无论作为一个大夫,还是一个朋友,她都绝不希望孟玄晖出事。
      可就在这焦急之时她忽然拉扯紧缰绳,马儿被拉的四处乱转,车厢也跟着左冲右撞,比起之前季梦的驭马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见树影之间,前方不远处隐约有一个浑身泥泞的人正横在官道中央,身边还有个小小黑影正围着打转。
      白蘋眼中的迟疑转瞬即逝,她稍微往后偏了下头,回头时咬牙扬起手中的马鞭,还未用力挥下,忽见一道黑影眼前闪过,落在车驾旁,她忍不住跟随低头去看,在浓重的黑暗里她与两点幽绿的萤火四目相对,随后她听见了一声猫咪的呜咽声。
      “喵呜~”
      “呃……”白蘋按下马鞭,有些犹豫。
      几息后她听到孟玄晖更加虚弱的声音,“没死就拎进来。”
      车厢不是很大,孟玄晖半抬起眼皮盯了脚边蜷缩一团的黑衣泥人片刻,露出个含糊的笑来,费力的提腿踹了躺在地下的男子一脚,不无妒忌的嘟囔道:“真够结实的。”
      趴在一旁黑猫大概也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个有钱人,三两步跳到孟玄晖跟前,昂头表示愿意纡尊降贵的给他摸摸头。
      孟玄晖只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小脏猫,严词拒绝:“按摩收费,一次五文。”
      见小猫愤愤离开,窝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孟玄晖又躺了回去,他左手捂着腹部,忍不住合上了眼睛,意识昏昏沉沉,痛感像蛛网一般铺开又绞在一起,冷汗一遍遍淌过,衣衫湿了个彻底。
      可真他娘的疼啊。
      “少阁主,伏牛谷马上就要到了。”少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似是笼着厚厚的纱,模模糊糊的听不大清楚。
      他勉强从喉间滚出一个嗯字,又沉默下去。
      已经烧了两天了,方才不过是勉强支撑,又出去吹了风,此刻温度返上来,烧得他神智不清,浑身仿佛在烈火里一遍遍滚过。
      眼前有时是漫天的黄沙,有时又变成了湖水边扑食的鸟雀。
      他伏在一个人背上,逶迤前行。
      他十分眷恋的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埋在他的颈侧。
      “马车里的贵人,放了车厢里的人,我们放你离开!”沙哑难听的声音骤然将孟玄晖从层层梦境中拽出。
      之后白蘋的声音透过门帘跟着传过来:”是盐城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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