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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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探最后来看了他们的决赛，和身为蜂乐回监护人的优姨私下聊了一场。我和蜂乐回悄悄躲在门外听墙角，奈何隔音太好什么也没听见。
优姨送走大胡子球探，无奈地笑着向我们招招手，我知道这是他们需要私下谈谈的信号，识趣地告辞走人。蜂乐回则正大光明拉住我：为什么要走？我拽两下硬是无法脱身，在优姨摆明不打算出声的注视下，憋出一句明天再见。
这不算是有效回答，却是当下正确的密码。蜂乐回眼睛亮晶晶的，就好像两人做下了什么不得了的约定一样，大声回答我：明天见！
我第二天真的如约到了他家门口，但并不是赴约，而是上门道歉。
这事闹得太大，我本来没想瞒，也当然瞒不住。因为越过当事人擅自做决定，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父母重罚，扣除零花钱和喜提禁闭不说，转天就带着我提着东西去道歉。
门铃按响，蜂乐回一路小跑冲过来开门，笑容在看见我背后站着家长我又端着歉意的表情站在门口时转为了疑惑。
“我是来道歉的。”我说。
“道歉……”这是被我投递眼神后，眨眨眼睛止住下文的蜂乐回。
上门说到最后变成了双方家长的交谈，少不了扯些你来我往的客套话，尤其是我先做了这么出格的事。
在发出那封邮件之前我就想到了这么做的后果，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确定。就算得到了一个相对正面的结果，坦诚来说，心中的想法比起“真为他感到高兴”，更多还是“我就知道我是对的”。也许家长也看出了几分我的真实心情，处理得格外严厉……
……我确实吸取了教训。
禁闭前的最后自由时间，蜂乐回拉着我躲到厨房讲话，刚刚他几乎没能开口，我坐在沙发对面一板一眼地说着打好的腹稿，看见他有反驳的趋势就做点小动作。
但还是没能抵住他大义凌然地站起来说，这也是他想做的事情，要受罚他和阿江一起受罚。
我不受干扰地背完了最后一句。
厨房里他絮絮叨叨问我来龙去脉——敢情是一点没听，说昨天的球探，又说他和母亲商议做下的决定。
我耐心等他说完，才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是我之前逛街时买下的运动发带。
“这是什么？”蜂乐回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客厅的方向，地板上放着我家人提来的大包小包。
“那个是妈妈准备的。”我把盒子推过去，“但这是我的那份，庆祝用的礼物。昨天拿了冠军，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
我没等到回应，于是去看他的表情。可当他低下头，刘海就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一半的眼睛。
我收回覆在礼物上的手，还没完全拿开就被连手带盒子一起握住，少年的手掌里像是栖息着火种，他身体前倾，抬起的脸上闪烁着欢欣的笑意：“……好神奇。感觉好像比昨天赢了比赛还要高兴耶。对我来说，阿江才像是那个礼物。”
“谢谢。不过这次的暑假作业记得自己做。”我用空着的那只手一指禅戳歪他的脸，“就让我一直看着你吧……”
我由衷地说：“我永远会是你的朋友。”
永远这个词的分量又轻又重。可我喜欢他在场上熠熠发光的模样，是一切非日常的具现体，他于我的意义就像是期待新星闪烁或者是等待恒星坍缩，我希望在最近的距离看着他，也希望他能让我看见。
藏进狭小的厨房，我们挤在那扇拉门后躲避着他人的视线拉钩，许愿即使在更远的未来此刻的意愿也不变。
那个我被关禁闭的暑假，蜂乐回去了青训夏令营。
他每天结束训练后准时准点发消息轰炸，不到一个星期我就差知道青训基地的食堂铺了几块砖……社交浓度远超没放假时，根本产生不了一点距离感。
在禁闭结束的前一天也是暑假结束的前一天，我第一次接到了蜂乐回的电话。
他神秘兮兮地不说为什么事，只是让我拉开窗帘，又过了几分钟才找到我窗户能看见的位置。满头大汗的黑发少年站在原地踮起脚眺望，试探着最佳角度，对上视线时大幅度招起了手，然后把手机胡乱塞进包里……抛起一个球。
我把屏幕贴到耳边，趴在窗框上看他在路灯下练习，就好像是每次路过公园时他做的那样。
球技见长啊。根本就是在炫技嘛。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啊……千万句想说的话涌在嘴边，我瞄到反光的玻璃，后知后觉自己笑得无比灿烂。
前言不搭后语对着话筒扯了几句，我才发现通话早就被碰断了，攥着手机外壳的那只手掌心热辣辣地发烫。
“明天见！“蜂乐回对着窗户喊。
我向他挥挥手，他却又喊了一声，站在原地执拗地抬头望我。
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这样想着，趴在窗台上出声回应之后，他才哈哈大笑着赶在邻居开门训斥之前火速跑开了。
最后蜂乐回跟那边接触了一段时间，还是没去俱乐部青训。我没问理由点头应下，反倒是他五秒钟后没等到追问，自己补上了理由。
太死板了，他们在试图告诉我怎么去踢，就像试图告诉我怎么去想一样。真没意思。他们也不是那个能跟上怪物的人。
说实话，我并不意外。那一瞬间我在他身上窥见的神光穿透了时间与空间仍然让我记忆犹新，我再没在第二个人身上看见那灼灼的色彩。
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难为言。
如果能轻易找到同伴，他的频频碰壁、他的格格不入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虽然是这么说，也碰见了不错的对手吧？”我说。
“阿江你好恶趣味啊。确实！斗志像是要烧起来那样，轰隆轰隆——踢了很棒的比赛。你不在场边看绝对会不甘心的，我找大叔要了录像呢。”
被那种激昂的兴致感染，我也露出了笑容，问了句答案已经很明显的废话：“高兴么？”
他竖起两根手指：“嗯嗯，十分制的两百分哦。足球果然很有趣！距离和怪物共舞的那天感觉也更近了一步……”
我听他说了会，尽管不想扫兴，还是残忍地问出了那个问题：“恭喜。不过，你作业动笔了么？”
“…………”
蜂乐回停了下来，指节抵着下巴，眼睛盯着空气中虚无的一个点，想了良久才不确定地说：“作业，是什么来着？”
学校范围内，蜂乐回一战成名。
当然不是因为他作业一笔没写被罚站了半个上午，而是那场引来球探的比赛和暑假的青训体验。
无法从当事人——问到我这的人我都推给了蜂乐回，那里得到答案，流言发酵了整个假期已经夸大为他成了某俱乐部青训的内定成员，一时间风光无量。
自由飞舞的蜜蜂坚持了一天，然后见人就躲，深信我比他还矮了一厘米的瘦削身躯能挡住他。
“所以说。蜂乐他不在。”在午饭时间被叫住的我抬头笑着说，他们找的正主就蹲在我的椅子后面也不妨碍我睁着眼睛说瞎话。
“蜂乐同学……”来人皱着眉头，还想继续说下去。
“不、在、哦。”我微笑着重复了一遍，好心提醒，“同学，午餐时间剩得不多了，下午还有社团活动。”
人走了，我用脚后跟踢了一脚还蹲在后面的某人，他已经闲到去抠我室内鞋上沾到的线头了。
少年探个头发现没人了，才按着椅背爬起来，皱着脸抱怨他们问题好多，我拍开他准备去拿筷子的手，塞过去一次性包装的湿巾，摇摇头告诉他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FC巴查的名头相当好用，后面陆陆续续又有体育强校相约训练赛，对外公开的比赛也时不时会有球探过来看看。在双重激励下，波风中学的足球部正选斗志激昂，几次大赛的成绩都很是好看。
充分的正向循环，蜂乐回的名气无论是好的那面还是坏的那面都在稳步上升，吸引了形形色色的人。
他开始还感到新奇了一阵，不过这种追捧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影响，踢球的时间都还嫌不够呢。
和他走得最近的我似乎就成了那个突破口。异性之间最好编排的就是交往关系，我也真就遇见过酸不溜秋地说些屁话的追求者，只觉心中一片平静。
……非要说的话。我觉得。我大概是干着代理人的工作，还操着保姆的心。
曾经的我对“没办法放着他不管”这种酸话表面不置可否，实际却很是起了一层毛毛汗。谁能想到也没过多久，情况很复杂，但总之已经轮到自己叹息着心想。
一晃就到了现在。
我思考着是否哪条路线出现了问题，几刀切碎胡萝卜片，把菜刀放旁边用围裙擦了个手，摸出手机单手速度给蜂乐回发了条消息。
「我：你个笨蛋。」
知道这没头没脑的消息足够让他困惑到睡前，然后我就开静音丢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了。
我边做第二天的便当边放空大脑理顺发生过的事情，试图从中追溯可见的源头。
习惯于照顾人不假，对我来说那毕竟都只是顺手可为的事情，但在这几年间已经快被潜移默化成了习惯于照顾蜂乐回。
他能够照顾好自己……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下一次看见这人雨天蹲在廊桥屋檐下，还是会用早早从鞋柜里摸出的第二把雨伞敲他的头。
如果说他才能的闪光独一无二，那么他让人操心的程度也同样绝无二人。
什么东西都开始变成了两份，创口贴、医用绷带、止痛喷雾、湿巾纸、手帕、毛巾、雨伞、耳塞、签字笔。仅仅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我把更多的东西装进包里，他也总是碰面时自然而然地伸手勾住我的包带接过去。
从哪个环节开始的？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啊，那句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在向他伸出手的时候我也没想过会被侵入生活到这种程度。但事情往往具有双面性，那也代表蜂乐回的生活也同样被我改变。
把便当放进冰箱，手机屏幕保持着常亮，已经被蜂乐回的信息刷屏了，前半段是他疑惑地问发生了什么，中间跑偏到下次不会让我再等那么久了，后面百般无聊地刷起了看着很眼熟的表情包。
……哦，是我前不久收藏的那套。什么时候偷走的。
我动动手指。
「我：有异议么？」
对面回复的速度很快，像是一直在线。
「蜂乐：收到（敬礼）笨蛋说晚安哦。」
「我：……」
「我：笨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