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杂事》神气生物

6、第 6 章

　　刘志摸索着打开手机一看，居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身体懒羊羊的，不想动。
　　然后打开微信看到张有树发的消息：刘哥，昨天看你家没什么菜，早上给你拿了一些菜，你好像还没起，我就把菜放你家大门口了。
　　刘志回了条“谢谢，等到中午来家里吃饭吧？”
　　等了一会儿，张有树也没有回消息，应该在忙。
　　刘志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拉开厚重的窗帘，金色的阳光洒满客厅，细小的尘埃在空气里跳舞，打开窗户，窗外的风送来了泥土的芬芳。
　　刘志换了身衣服，到大门口把张有树送的菜拿进屋子，整整一大包，茄子豆角黄瓜，甚至还有两大块五花肉，把东西分类放到冰箱里，双开门的冰箱一下少了不少空间。
　　等刘志准备做点早饭吃的时候，才发现家里调味料之类的并不齐全，幸好还有昨天剩下的菜，可以热热吃，刘志一边吃饭，一边转着盘算着自己还要买些什么东西，记录到备忘录里。
　　列了个采购清单，上面基本都是日常生活用品，都是必需品。正计划着要不现在去镇上买的时候，张有树回消息了，“别客气，刘哥，我待会要去镇上，就不吃饭了。”
　　“这不是巧了么，我也要去镇上，家里缺些东西，要去添置一下，一起吧。”刘志给张有树回了个消息。
　　另一边准备跟着厂里的吴叔一起去镇上的张有树犹豫了一下，跟吴叔摆摆手，“吴叔，你们先走吧，我和刘志一起去镇上，你们不用管我了。”吴叔看着张有树下车，嘱咐了一句“有事你打我电话，有树。”张有树一边往前走一边转身对吴叔挥了挥手“好的，吴叔！拜拜。”
　　然后扭头和刘志发消息，“你什么时候走？我现在没事了，去你家？”
　　刘志把昨天收到的红包钱放在包小挎包里，准备去镇上存起来。看见张有树的消息后，直接拨通了张有树的电话。
　　“喂，有树啊，我现在就准备走，我去接你，你在哪呢？”
　　张有树举着电话往刘志家走着，“刘哥，我在去你家的路上，在有五分钟就到了。”
　　“行，我把车开到正门口。”
　　刘志刚把车停好，就看见张有树走过来了，张有树今天穿了一个橘色的卫衣，脖子上有个挂脖耳机，一条深色牛仔裤，裤子上还有一些叮铃咣当的小配饰，一双白色板鞋，甚至头发都吹了个小造型。平时的张有树都穿着深蓝色的工装，还常常带着帽子口罩，这么一穿，显得张有树整个人青春洋溢，像个还在校园里的大学生，和穿了一身黑的刘志一对比，感觉刘志整个人都阴沉了很多。
　　张有树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刘哥，谢啦。”
　　“别客气，你这是去镇上干嘛？”刘志一边问一边发动车，往村口开去。
　　张有树单手滑着手机“几个高中同学假期回家探亲，说今天下午大家聚一聚。”
　　刘志看着前面的路，嘴里不停，“怪不得今天这么帅，有女生么？你这也算事业有成了啊，这爱情方面也不能马虎啊，老前辈说过了要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诶！张大爷您这是去地里啊，我到镇上转转，有没有要带的东西啊？诶诶好嘞，那我走了张大爷。”
　　张有树看着车窗外面冲着这边热情挥手的张大爷，刘志现在这和谁都能聊两句的样子，可是和刚来的时候差别大了去了。
　　张有树咂咂嘴“刘哥，你还怪操心我的，你自己可是两头空，你不应该努力努力吗？”
　　刘志左右看着车，村里开车要注意的很多，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从哪里窜出个人，“哎，你大哥我经历的可比你多，别来教育我昂，我这属于光荣退休，可不是两头都是空。”
　　张有树嘟嘟囔囔“也没比我大几岁，还老是一脸老成地教育我。”拿上车上的数据线连上车载音响，放歌听。
　　刘志没听清张有树的嘟囔，以为他觉得比较无聊，说“你面前的小抽屉里有个小黄鸡，你可玩。”
　　张有树听完打开前面的抽屉，果然看见里面有一个毛茸茸的小黄鸡，拧动发条，小黄鸡就会咯哒咯哒的点头。张有树心想小学生吗？这么幼稚，但是手上没停。
　　刘志突然想到院子里的空地“我打算在前院种些花花草草，后院种吃的菜之类的，你有没有什么推荐啊？”
　　张有树闻言愣了一下，以他的年纪村里可没有人问他农事上的事情，“种花草我可不太知道，但是你要是种菜我还是知道一点，这个时候萝卜白菜，生菜香菜，雪里红，小葱，小青菜菠菜，这些都可以种，冬天都能吃上，但是具体你要问我怎么种我可不明白，你这个可以请教请教钱婶子。”
　　十月已经入秋了，道路两边的树叶都已经开始泛黄，路上落着一层金黄的落叶，加上正午明亮的阳光，让人全身都暖洋洋的。
　　车里播放着温柔的女声：“我愿山间的风拂过你，吹散所有痛苦……”
　　张有树在这温暖的阳光里，看着前方满路金黄的落叶，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趟在父亲的小三轮里，温暖的风吹动衣角，天上金黄的落叶落在身上、车上。
　　刘志听着音响里轻柔的歌声，不由自主的跟着音乐哼唱起来，张有树则是靠在车座椅看着窗外。
　　刘志还是不太适应和年轻人相处，虽然两人年龄相差不多，但是他已经很久没和其他人这么相处过，早已和社会脱节很久了，每天两点一线，甚至就一点的工作，硕大的办公室每天就是盯着电脑屏幕，已经忘记怎么和旁人相处了，再说刘志总是莫名其妙的有点怵张有树。
　　旁边的张有树听到哼唱声，从回忆里回过神，问旁边正哼歌的刘志“刘哥，你今年多大了？”
　　刘志“嗯？我今年31了，哈哈，哎呦，这一回神都这么大了吗？”
　　张有树沉思了一会儿：“刘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过下去吗？一个人是不是会很孤独？”
　　刘志之前听王书记说过一些关于张有树的事情，从某些情况上来说两个人有点相似。反正现在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
　　刘志想了想“其实我比较享受现在的生活，我是一个很独的人，有你们经常来家里坐坐，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就已经很满足了，但是如果回到家，能够一个人安静待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就不会感到孤独了，前提可能是要首先找到自己的兴趣爱好。”
　　张有树想了想，自己好像没什么兴趣爱好，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不爱运动，不爱乐器，玩游戏也没有耐心，也不爱和大叔他们一样刷抖音，平时除了养猪，也没做别的事情。这么想起来好像真的很枯燥，好像每天都在无所事事，平时自己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呢？这个时候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
　　没听见张有树的回应，刘志也不在意继续问“你平时看电影吗。”
　　张有树：“嗯，还好吧，看的不多。”
　　刘志：“你更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张有树：“这个倒是没有特别的喜好，什么都看过。”
　　刘志：“这样呗，你晚上有事吗？没事就来我家看电影呗。”
　　张有树：“不确定今天晚上会不会回村，可能和同学一直玩通宵吧。”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到了镇上，刘志本打算先把张有树送到聚餐地点，但是张有树说来的太早了，先和刘志一起去超市购物。
　　两个人一起到了镇上最大的超市，超市里的东西还是挺齐全的，甚至有一块区域是进口商品区。
　　两个人一人推了一辆车，刘志从入口就开始扫荡了，特价商品买！有意思的买！还有厨房一些置物品买！不一会儿车就堆满了，最后还是把东西放到了张有树推的车上，才把他真正需要买的东西放下。
　　张有树没买什么东西，他也不缺东西，只是一时闲着没事过来逛逛。
　　最后刘志把张有树买的牙膏和牙刷，一起付了钱。
　　张有树说微信把钱转给他，刘志说“不需要，又没多少钱，你今天还给我了这么多菜呢。”
　　张有树就收回了手机，打算明天如果能回去带点东西送给刘志。
　　两个人一起推着推车到了车库，把一堆一堆的东西放到了车上，刘志扭头问张有树“你现在要去饭店么？我把你送过去，然后在去花鸟市场逛逛。”
　　张有树摆了摆手“不用了，刘哥，你去吧。我从这走过去没多少路，正好现在时间还有点早，我慢慢溜达过去。”
　　刘志点点头：“行吧，那我走了，有事打电话。”
　　张有树让开路，让刘志开着车过去，对着刘志摆了摆手“好的，拜拜，刘哥。”
　　刘志在车里冲着张有树摆摆手，“拜拜。”随后开着车走了。
　　刘志又到了家具城里的花鸟市场，他这次来就是为了买些花，看能不能在这两天把院子布置布置，不然裸露着褐色的土地确实不太好看。
　　花鸟市场是在一个巨大的温室花棚里，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多肉，水生绿植，宽叶常青树，开花的、不开花的品种繁多。整个花鸟市场温暖潮湿，每家都有正在开放的花卉，空气里夹杂着花香，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另一头的鸟叫声，藤蔓植物沿着绳索攀满整个空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刘志需要的是种在院子里的，这里大多数植物都是适合在温暖的室内，到了室外不出几天就凉了。找不到目标的刘志在花鸟市场转了一圈又一圈。
　　正当刘志准备咨询一下店家，庭院应该种那些植物花卉的时候，旁边一老大爷开口了，“小伙啊，你这是要买啥啊？”
　　刘志看着满头白发，精神抖擞的老大爷，开口回答到：“大爷，我想买些种在院子里的花。”
　　大爷眼睛一瞪“你这时候买花种院子里？”
　　刘志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就是适合庭院里种的果树，灌木之类的。”
　　大爷一脸了然的表情“哦，那你来错地方了啊，你应该到松镇村啊，那有个培育基地，你到那看看啊。”
　　看着刘志还是一脸迷惑，大爷招呼刘志进了一个店面里，坐在了店中间的茶桌前。
　　“老钱啊，你这是又要煮茶喝啊。”隔壁店的一个大叔从一从茂盛的发财树上探出头说。
　　大爷熟练的从茶饼上取下一块茶叶，烧水煮茶，冲着那边的大叔说“去去去，做生意去。”
　　刘志歉意的笑了笑：“大爷，您刚刚说的那个村是什么村？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听清楚。”
　　大爷用头茶把茶具烫了一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小伙儿，不是本地人吧？你这是刚来这边吗？”
　　刘志：“是的大爷，我在青石村有个院子，最近才搬进去，院子里啥也没有，想着买点灌木果树之类的丰富一下院子。”
　　大爷给刘志倒了一杯茶，示意刘志尝尝，刘志立刻五指并拢成空拳，拳心向下，手指关节敲击桌面三下，才端起茶杯慢慢的尝了一口，茶水青绿透彻，茶味清香，入口回甘。“好香！大爷你叫我刘志就行了。”
　　对面的大爷惊诧的看了刘志一眼，“可以啊，看样子喝过茶。”在这种北方小镇很少有人知道扣手礼。
　　刘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家里以前在广州待过一段时间。”
　　大爷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终于见到一个识货的了“小刘啊，这茶好吧？这可是上好的白牡丹，一般人我可都是不给喝的。”

　　刘志将茶盏放到桌茶案上，“多谢大爷，我也跟着享受了一把。”实际上刘志自己也没喝过多少茶，只是跟着长辈屁股后面学了点礼节。
　　大爷给刘志满上“小刘啊，之前买了我家不少花吧，现在怎么样，没有死的吧。”
　　刘志这才明白过来，为啥大爷这么热情。“花都好着呢，长得都很茂盛。”
　　大爷神情颇为自豪的说“哼，我家从不卖那些还没移好的花。不过，你这一拍脑袋就来买种院子里的花，你这到底了不了解栽种什么品种的植物，什么时候栽种，能不能过冬，怎么过冬，嗯？”
　　刘志有点尴尬的笑了笑，确实没做好完全的功课就来了，以为这么大的市场，肯定也和建房一样会有人来推荐、介绍之类的。
　　大爷喝了口茶：“看在你之前在我家买了这么多的份上，我给你讲讲，这观赏植物是有讲究的，尤其是庭院里的，好看的不一定好活，好活的不一定好看。种这些东西要有十二分的耐心，可不像萝卜白菜，往地里一撒就长出来了。像我们这个地方，冬天气候冷，这院子里种连翘的就比较多，连翘能长三米多高，枝叶嫩黄，随便修整修整，修个造型就是一景，最主要的是抗冻，这花开的还时间长，不过栽种这个，只能在霜降后或者开春的时候，其他时间种不容易存活。”
　　刘志捏了捏手指骨，倒很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谢谢大爷，确实是我太想当然了。”
　　大爷示意刘志喝茶“小刘啊，别怪大爷话多，这照顾植物可跟照顾小孩一样，你们年轻人平时旅游都还要做攻略呢，这种东西不比那复杂？像我刚刚说的松镇村，从青石村到松镇村也就半个小时的事，没事可以到那个培育基地去看看，我的店里的花基本上也是从他那进的。”
　　大爷也不废话，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机“来，小伙子，加个微信，我把老裴的微信推给你，他就是培育基地的负责人，而且平时没事就在朋友圈发一些养护的方法。我们还有个群，没事就在里面交流交流心得，也把你拉进去。”
　　刘志慌忙拿出手机，加了钱大爷的微信。这边刚加好钱大爷嘴里说的老裴的微信，那边微信就提示自己进入了一个群聊。
　　后面刘志又和钱大爷聊了很久，途中隔壁插话的徐大叔也坐了过来，过了一会儿一个路过的大叔也坐了下来，这三个人都是花店老板，坐在一起说院子里种些什么好看，什么荷包牡丹、蚊子草、大星芹，刘志一边听着一边拿手机记着，等着回家好好研究研究。
　　没想这一下就聊到了大爷大叔们要下班了，还计划着买萝卜白菜种子的刘志，赶紧问钱大爷，“钱大爷，这有卖蔬菜种子的不？”。
　　钱大爷手往西一指，“往西走，走到头有两三家，走快点，再慢点都回家吃饭了。”
　　刘志：“好嘞，谢谢钱大爷，下次还来找您喝茶！”然后说完立刻转身往西走。
　　刘志大步迈着，终于在市场尾部看到了一家种子店，地上墙上挂着不少种子袋子。一个烫着羊毛卷的大姐正掂着包锁门。
　　刘志紧忙上前“大姐，稍等一下，我要买点种子。”
　　烫着卷发的大姐瞥了一眼刘志“行啊，你要啥种子。”
　　刘志一边回想张有树说的菜名，一边报给老板“萝卜，生菜，上海青，香菜，小葱，雪里红，菠菜，豌豆，芹菜就这些吧。”
　　“小伙子啊，萝卜要那种的啊，我这可是有很多品种的。”大姐又打开门，指着一角说。那边陈列着好几个品种的萝卜，有青萝卜，紫萝卜，胡萝卜……
　　刘志最后拿了三种萝卜种子，在加上其他大姐找出来的种子结账，准备结账时看见了旁边挂着的薄荷和迷迭香等种子，火速拿下来放在一堆种子上，然后对着大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大姐只能耐着性子重新算了价格。
　　刘志掂着一袋子种子，对正在关灯关门的大姐道了声谢。
　　大姐理了理头发，“哎呦，我挣钱的嘛！快回家吃饭去吧，小伙子~”然后踩着小高跟哒哒地走远了。
　　刘志看着已经擦黑的天色，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张有树打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但接电话的人却不是张有树，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喂？您好。”
　　刘志看看电话显示的确实是张有树的名字“喂，您好，我找一下张有树？”
　　电话那头的男声立刻回复到“您好，我是大树的朋友汤贺。大树他喝多啦，现在趴着呢，有什么事吗？”
　　刘志暗想这才几点就喝趴了，看样子酒量不怎么样，另一边却对着汤贺说：“哦，我和他是一个村的，我今天正好来镇上办事，现在准备回去，想打电话看他回不回。”
　　汤贺看着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张有树：“这样啊，正好大树醉了，我们本来计划着给他在酒店开个房来着，您要是方便把他带回家也行。”
　　刘志想着反正顺路回去，就问到：“方便的，那你们现在在哪个地方？我过去接他。”
　　汤贺报了地址：“北京街的铁火盆，大丰收包间。”
　　刘志发动车：“好的，稍等一下，我一会儿到了打电话，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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