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美人上位记》萧云伊

28、秋狩

　　五更时分，天蒙蒙亮，半天天上还挂着皎洁的月儿。原本寂静无声的皇宫却热闹起来，合宫的娘娘们都在收拾着行礼，要跟随陛下前往郊外的围场。

　　纪嘉宁睡眼朦胧，哈欠连天，连路都没看清，就被蜜桃塞进了马车里。人还没坐稳，腿被绊了一下，直接摔了个大马哈。

　　但预感的疼痛并未袭来，身下软软的，暖洋洋的。“睡醒了？”

　　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纪嘉宁猛然清醒，从萧暄身上爬了起来。她怎么上错马车了，这蜜桃也不提醒着她点，这下倒好，闹了个大笑话。

　　纪嘉宁面颊微红，耳朵熟透了半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小手拎着裙摆就想出去，活像是偷到了油的白毛耗子。

　　萧暄嘴角微勾，玩心大起，恶作剧似地勾住了纪嘉宁的披风。外面人马齐全，王瑜招呼着众人起驾。

　　马车一颠，纪嘉宁没反应过来，直接又要摔个大马哈。萧暄见状，扯住她的斗篷，将她往怀里一带，突如其来的重量让萧暄撞上了车壁。

　　“陛下，您怎么样？伤到哪了？”纪嘉宁从萧暄怀里钻了出来，这么大的冲击，皇上肯定受了伤。想到这，纪嘉宁的心里酸酸的，要不是因为她，皇上也不至于这样。

　　萧暄瞧着她一脸担心，四处查找着伤口，眉眼含笑，把她按在怀里，“朕没事，看你下次坐车还老不老实。”

　　“都是嫔妾上错了车。”

　　“朕想见见你，就让他们把你领了来。”萧暄抱着她，紧紧依偎，微闭着双眸，汲取着纪嘉宁神上的幽香。

　　“围场人多，朕一时可能顾不上你，你到时候就跟着庄妃，她会照顾你。”

　　纪嘉宁轻声答应，笑了笑。蓝贵妃怀了身孕，留在宫中养胎。跟来的嫔妃中也就庄妃年岁最长，位份最高。

　　庄妃这个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对六宫的姐妹们一视同仁，也最得大家敬重。可在纪嘉宁看来，庄妃没有看起来那么与世无争。毕竟，后宫这种地方，善良是活不下去的。有句话说得好，咬人的狗都不会叫，会叫的都是不咬人的。蓝贵妃属于会叫的，明面上直来直去。而庄妃就是那不会叫的，谁知道背地里在琢磨什么呢。

　　想着想着，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她抬起头，细细描摹着萧暄的眼睛，睫羽细长，又密又有光泽。眼角下一团乌青，是几天连续批奏章的结果。

　　她心疼的想去摸摸，手却被萧暄抓住，放在胸前，继续沉沉地睡了过去。纪嘉宁的手心热热的，心跳一声声在她掌下起舞。渐渐的，她也跟着眯上了眼睛。

　　自□□皇帝起，皇室就派人在京郊圈了地，设了围场，还在周围建造了行宫。每年秋狩，都是皇帝和朝中大臣休沐的时间。

　　这第一天，皇上并没有急着开始狩猎，而是让沈哲带着禁军探查围场内的情况，检查是否安全，以防有人设下陷阱。同时也是稍作休息，让众大臣自由活动，熟悉这里。

　　沈哲踩了踩脚下松软的泥土，查看四周，心里大致有了了解。他带着士兵搭建帐篷，眼睛瞄了前面一眼，状似无意地与蜜桃撞了下，连声对不住。

　　不料，这一番无意却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大哥。”沈月莹身着一身淡紫色轻丝锦月牙裙，双耳边垂着几缕轻丝，发髻上的梅花白玉簪，与额间的梅形花钿相得应璋，衬得她人面桃花，宛若仙子。

　　沈哲见她这身打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似是不满，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把她带来了。

　　“你认识刚刚那个宫女吗？”沈月莹仪态端庄，笑意盈盈，紧盯着沈哲的眼睛。

　　“不认识，刚刚没看路，差点撞了人家。”沈哲随意地回答，眼睛不时往旁边瞥，“大哥还有事，你自己先玩。”

　　他找个借口赶忙就溜了。在他身后，沈月莹的笑容逐渐变冷，她紧盯着沈哲的背影，心里一阵盘算。

　　帐篷背后，一对主仆的身影悄然离去，留下声吩咐：“盯紧他们。”

　　第二天，鼓声动地，禁军们列成队形，跟随在皇帝和百官的身后。皇上一身黑色骑装，剑眉星目，牵着缰绳赫然立于马上。几位武将精神振奋，大有一展雄风的架势。

　　以一个时辰为限，猎物多者为胜。令箭响起，皇上骑着马率先冲进了丛林之中。几拨人也是策马扬鞭，紧跟其后。太后和嫔妃们在场外候着，底下坐着不少的命妇小姐，三三两两凑成一片，小声地议论着。

　　趁着底下热闹，纪嘉宁带着蜜桃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她穿过人群，七拐八拐，钻进帐篷堆里，来到最深处，见到了她想见到的人。

　　沈哲在外面把风，沈阶一身青蓝色的墨竹披风，花纹若隐若现，针脚细密，一看就知道手艺极好。

　　“娘娘想知道些什么？”沈阶趁着皇上狩猎的功夫来到这里，时间有限，直奔主题。

　　“沈月凝是怎么死的？”纪嘉宁也不跟他拐弯抹角。

　　“自杀。”

　　纪嘉宁挑了挑眉，这就没了？真是一个字也不多说啊。

　　沈阶说完就意识到了纪嘉宁的不满，心里琢磨着到底该怎么说。不料对面纪嘉宁先开了口，差点惊掉了他的下巴。

　　“爹爹。”虽然沈阶早就想跟纪嘉宁相认，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刚想答应，就又听见纪嘉宁说道，“您既然有意与本宫联手，咱们还需坦诚才是。”

　　沈阶头皮发麻，心里却是一阵高兴，这闺女，还真有几分像他年轻的时候。他整理思绪，想着该从哪开始说起，“月凝身体不太好，那段日子一直在家里养病，但就是不见好。臣便想请郎中来瞧瞧，你祖母，”沈阶微顿，“臣的母亲阻止了，并下令府中对月凝的病三缄其口。”

　　“这是为何？”

　　“许是月凝病得蹊跷，不太碰得荤腥之物，胃口也不好，时常呕吐，”沈阶微微抬头，看出了纪嘉宁的疑虑，继续说道，“臣母亲找人给她开了个方子，还吩咐臣给她物色个人家，想着冲冲喜。偏偏这丫头倔强，不肯听劝。后来太后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把月凝召进了宫，没过几天，她就没了。”

　　说完，沈阶长叹一声。这个侄女是他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脉，年纪轻轻就走得早。日后九泉之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啊。

　　他又想着刚刚的措辞，没毛病，算是说清楚了，委婉又直白。

　　这些委婉的话听得纪嘉宁脑子“轰”地一声，平地激起惊雷，让她恍惚了半天。

　　沈月凝怀孕了？还不是皇上的？还不愿吃堕胎药？

　　一连串的消息让纪嘉宁头顶上连冒几个问号，沈月凝不是跟皇上是一对吗？怎么又怀了别人的孩子？

　　沈阶话堵住了嗓子，一时也解答不出来。只能尽善尽美地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臣推测，这个孩子应该是个意外。当时张太师把握朝政，臣备受打压。即使是为了沈家，月凝也不会移情，更不敢。”

　　是啊，沈月凝要是进了宫，沈家今日就不只是这个光景了。

　　她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她出事前是不是去过永明寺？”

　　沈阶微眯着眼，顿时明白了纪嘉宁的怀疑。这些年，他从未查过沈月凝的事情，一则涉及圣上，二则人是不能复生，多查无益。

　　“本宫需要您查清楚沈月凝在永明寺发生了什么？那天还有没有别的人也去了永明寺？”

　　沈阶默不作声，似还在顾虑些什么。纪嘉宁索性跟他交待清楚，“本宫怀疑沈月凝的死跟皇后和贵妃有关，张氏虽被废，但贵妃尚在，而且她还有大皇子，”纪嘉宁来回踱步，脑中盘算尽数说了出来，“爹爹，宫中险恶，女儿如果有了她们的把柄，也是自保。”甚至更上一层楼。未说的话藏在心里，纪嘉宁真诚地望着沈阶。

　　“臣明白了，娘娘放心，”沈阶朝她作揖，又将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臣查到张家从金陵接了位小姐回来，臣猜测，张家有意再扶一位皇后。”

　　纪嘉宁蹙起眉头，脸色渐变，张氏还在宫里，张家就琢磨着再出个皇后，这野心也太大了。

　　“娘娘可还记得当年与您一同被纪家收养的那些孤儿。”

　　纪嘉宁眼神一冷，纪怀安又送人进京了？

　　“臣查到纪怀安上次送到京城的扬州女人，被张家安排在了蓝玉身边。这次张家又从扬州带回来一个，现下养在府里，娘娘小心为上。”

　　蓝玉？怎么送给了他？蓝玉又怎么敢收？

　　沈阶一时也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反正最后蓝玉收了，养的还挺好。“蓝玉把她安置在鹿山的庄子上，离这也就半日路程。”

　　纪嘉宁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她脑子混沌得紧，许多丝线搅在一起，把她折腾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