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恨》红楼阁主

26、伤心处

　　赵姬近几日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伤感，似乎觉得韩二郎越来越遥远了。倒是前几日在上大夫府中见过的那位吕公子最近却在他的脑海中清晰起来。她有点心慌，怕对不起韩二郎，把他给忘记了。
　　同众人一起吃过晚饭后，她便独自回到房中，坐在床边看着韩二郎的帛画，心如刀割，泪水雨珠一般绵延而下。
　　二郎，我的好二郎。你真的还在人世吗？我想你想得好苦啊！你怎么不回来看看我？哪怕看看也行。
　　想起这两年的经历，泪水无声的奔流而下。
　　就在她伤感正浓之时，和她情同姐妹的黄衣舞姬端着一碗梨子羹笑盈盈的朝这边走来。
　　这也难怪，虎爷平安归来以后给每个人有赏赐了数十金，丽姬为了表达歉意又赠与她十金，这样左赏又赏，她俨然成为家中的金主，不仅把为奴婢的母亲和姐姐赎了回来，还在郊外为家人置办了田地，一时在家族中风光无二。
　　人未进门，声音已到：
　　“赵姬姐姐，歇息了吗？”
　　因她赵姬情同姐妹，也没什么顾及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边走边笑着说道：
　　“姐姐，刚刚我趁着无事熬了一些梨子羹送与姐姐镇镇咳，我阿嬷说现在早晚风寒，睡前吃一碗梨子羹可以止咳，姐姐近来失眠多梦，我时常听到这边咳嗽，所以趁着时间尚早，冒昧给姐姐送来一碗。”
　　赵姬慌忙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起身相迎：
　　“有劳妹妹费心了。”
　　“嗨，赵姐姐你就不必这么客气。如果不是你处处照顾我，在虎爷和丽姬面前说我的好话，我也不会有今日这模样。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黄衣舞姬将细陶碗放在赵姬身前的方桌上，这才注意到赵姬的脸上有泪水的痕迹，因而关切的问道：
　　“好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赵姬正好心中愁苦，想找人说话，便将手中的帛画放下方桌子上。
　　黄衣舞姬小心翼翼的捧起，轻声的问道：
　　“姐姐，画中的这个人是？”
　　“他叫韩二郎，我拜过堂的丈夫.....”
　　赵姬把当初的事慢慢地告诉黄衣舞姬，听到为难处，黄衣舞姬也开始泪水涟涟。
　　“我原以为姐姐是我们歌舞姬中最幸福的人，想不到和我们姐妹都是一般，命如黄连，身不由己。”
　　赵姬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向她求证：
　　“妹妹，根据你的判断，你看我二郎还可能活在世上不？
　　好几次我都梦到他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等着我，可是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几年了不回来找我呢？”
　　赵姬似乎是在跟黄衣舞姬说话，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黄衣舞姬沉思了片刻，似乎挣扎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她抬起头来看了看赵姬而后说道：
　　“姐姐，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姬回过神来，凄然一笑：
　　“好妹妹，有什么你直说无妨，我认真听着。”
　　黄衣舞姬拉着赵姬微凉略有一点颤抖的手说道：
　　“姐姐，我听说秦赵长平之战中秦国的主将是叫做白起，身经百战从来没有失败过。此人号称‘人屠’据说为人心狠手辣，每次战后他都会把对方战败的将军包括兵士全部活埋，这次长平之战中，除了几名将军逃出来外，几乎是全军覆没，我就有四五个表哥，还有同里十几个小伙子无一生还。
　　我想韩家哥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否则战事结束这么久了，要是活在世上，怎么不回来看看你呢？至少要写封书信给你报个平安。”
　　赵姬虽然内心知道这个事实，但是听到黄衣舞姬的话内心还是如刀割一般，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但现在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她内心的一丝期望瞬间崩塌，突然觉得浑身绵软无力，全身发烫起来。
　　“赵姐姐，身处乱世，还是要朝前看。你对韩家哥哥已经仁至义尽了，相信他在天之灵也不会责怪你。怪只怪这些年该死的战争。你看看这邯郸城中前段时间哪家不发丧举哀？”
　　赵姬含着泪，微微的点了点头。
　　是的，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姐姐，听我一句劝。我们作为女人在这乱世还是要从长计议，如果有合适的大户人家，姐姐可要把握好机会。
　　俗话说财多势大，即使战祸波及，也能花钱消灾，我还听说，列国交战，大户人家很少受到影响。我们姐妹几个也要为将来打算打算。”
　　赵姬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原本想与二郎长相厮守，平平淡淡，却不想如此艰难。不管怎样，二郎救过自己，有恩于自己，今生一定要将他找到，将他送回家乡。
　　至于未来怎样，她不敢多想，也不愿意多想？没有二郎，那有谁来陪她度过此生呢？
　　她脑海中出现一个陌生的影子，似乎是韩二郎似乎又是那个在上大夫家中见过的姓吕的公子。
　　那吕姓公子风流多情，眼角生辉，也是不可多得的玉人，只是二郎至今没有确切消息，自己怎能又念着他人。
　　赵姬的内心不安起来，心乱如麻。
　　黄衣舞姬百般宽慰，只到月上中天，这才姗姗离去。
　　明月千里寄相思，只是赵姬这浓浓的相思无处可寄。
　　她和衣而睡，恍惚中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寒冷的雪夜。自己僵卧在冰冷的雪地上，一匹快马踏雪而来，不过此时的马背上空无一人，只有冷月无声照着冷冷的千山与雪原。
　　她呼叫着二郎，从梦中惊醒，只见庭中月华如水，满地凝霜。

　　天明时分，丽姬满面春风的走过来，说是虎爷有请。
　　自从虎乐师平安归来以后，他对丽姬和善了许多，虽然至今没有将她收下，但时常像兄长一样关心她，这也让她的内心满足了不少。只要虎爷心中有她，其他的已经不再重要。她不相信，她的青春融化不了虎乐师的沧桑。
　　见到赵姬，虎乐师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看着丽姬说道：
　　“丽姬，这事你跟赵姬说说吧。”
　　丽姬听到虎乐师的吩咐，立刻打开话匣子：
　　“赵姬妹妹，这一桩好事不知你情愿不情愿？”
　　丽姬的话让赵姬听得云里雾里，但看到丽姬脸上诡秘的微笑，似乎又猜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烫：
　　“姐姐，有什么好事。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能不能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