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危机四伏（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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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茶楼出来，李南尘在街上走着。
阳光很好，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四周嘻闹喧嚣，人声沸鼎。各种味道冗杂交汇，有馄炖的味道，有茶烟的味道，有香火的味道，但在这片烟火俗气中有一丝香味，淡淡的香味。
李南尘皱了皱眉，拐进小巷子里。
他疾步匆匆，又绕了几圈，直到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处，猛一回头，抬手一簇飞针击去。
紫衣少女尖叫一声，一个翻身才勉强躲开，脸颊划开一丝血痕。
她身形迟滞，喘着大气。
李南尘看了看她道：“受了重伤就不要出来。”
南宫烟儿焦急的上前两步：“阿尘，你不能信他！他对凌氏是恨之入骨！”
她刚才在外面屋顶上，但因为身体重伤还未恢复，气息不稳，不敢跟太近，对两人的交谈并未完全听清楚。只依稀听见阁主说要帮助他。
而受这重伤，正是因为几个月之前，被阁主擒住逼问她她的目的。她不得已说了父亲信笺和赤水的事情。
李南尘冷笑一声。“不信他，信你吗？”
南宫烟儿一时语塞。
李南尘狠狠的看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我绝不会让你伤害她。”
“为什么…阿尘…你护不住她的！没有了一个凌氏兄妹，还有许许多多的凌氏兄妹！若我得到了魔的力量，我不会再让你受到半分伤害！我会杀了所有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那样不好吗？！”
说到最后，南宫烟儿几乎是吼叫着，她满眼通红，满脸泪水。
李南尘倏的一下冲了过来，抓住她的脖子，把她死死的扣在身后的大树上。
他声音寒彻如冰：“不要有那些心思…我说…不许伤她！”
“阿尘…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很像，真的…但你为什么…咳咳…咳咳…”
金色的光点在少女雪白的脖间一闪，散开瞬间错落的纹路，随即隐没入肌肤。
李南尘松开了手，紫衣少女瘫软下来，靠着大树咳嗽不止。刺痛传来，锥心刺骨，她捂着脖子，腥红的眼看着他。
“我给你种了火蛊，你再也没办法靠近岩熔赤水，收了你的心思吧。我不杀你。”
他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紫衣少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水又流淌下来。
阿尘，你知道吗…我们很像…真的很像…
我母亲是义父的奴婢，父亲是琼台岛人。我出生在琼台岛，但从小就被看不起，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那边都不曾真正接受我，他们只觉得我是个麻烦。
母亲抛弃了我，南宫晖也怕我和他相认…
琼台岛的礁滩…那么肮脏恶臭的淤泥地啊…为了拿到入岛珠，我去了一年…我多讨厌淤泥和恶臭啊…
的确，舒泷山是杀了我的父亲，但那是我筹划了好久好久的啊哈哈哈…借那恶魔的手杀了南宫晖那混蛋，再名正言顺的归于义父旗下，来凌氏找岩熔赤水，这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计划了。
真好。南宫晖的信笺是真的，魔胎在凌氏是真的，赤水在凌氏也是真的。我终于有机会可以复仇，终于有机会可以去杀光所有伤害我的人了…
那些伤害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本应该成功的啊…不对，我一定会成功的…我不会放弃…
阿尘，你再等等我…
等我拿到了魔的力量，我会杀了所有伤害我的人…再帮你杀掉所有辜负你的人…
你等我...
***
时间过的很快，二个多月很快过去。
深夜，李南尘一袭黑衣匍匐在黑瓦之上，如一秋叶，隐匿于夜深中。
黑瓦之下，是一个屋子。
屋子里燃着三盏烛台。
凌泷山喝着一壶酒，道：“这小子当真胆大包天，他三番两次的带着阿影溜出去，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
凌泷水幽幽一笑：“我说哥哥呀，那你就去杀了他呗。”
凌泷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小阿影现在是新婚呢！”
凌泷水笑了道：“你也知道，和我在这里发什么牢骚。”
凌泷山恨恨的低声道：“真想把那小子千刀万剐了。”
凌泷水道：“反正快了，七天之后啊，就是我们小阿影十八岁的生辰了呢。到时候呀，你想怎么活剐了那小子都成。”
她说完，深邃的眸子直盯着凌泷山，似一双正试探着心思的爪。
凌泷山恶狠狠的看着她，鼓着腮帮子一言不发。
两人一动不动的直盯着对方，剑拔弩张的气氛慢慢酝酿。
空气中是可怕的静，半晌之后，凌泷水终于幽幽一笑，她递过一杯萦着青烟的茶：“哥哥，酒喝多了，伤身。”
少年回来的时候，其实她并没有睡着，她装作熟睡的模样缩在床角。
起初，闻着他衣袍的清香，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她能一夜睡到天亮。
不知道哪一天，夜半忽然惊醒。
枕边，他不在。
他们成婚已经两个月了，他却从未碰她。
她不懂这些，她也只想着，就安安静静地睡在一起，便可以白头到老了吧。
他总会在夜里偷偷出去，不出去的时候，他很累，会睡得很沉。
这天，夜半醒来，他依旧不在。
她忽的就想哭了，不知怎的，泪浸湿了枕头。
他回来的时候，发现了她身体微微的颤抖，他躺在她身边，抱着她。
“阿影？”
“嗯…”
“还有七天就是你十八岁生辰了。”
“嗯…”
“明天我带你去看烟花吧，夜里，烟花很美。”
“好。”
***
黑苍城居民有高挂红灯笼的习惯，家家户户在夜晚高高挂着灯笼，越是富贵人家挂的越多，寓意着吉祥如意，岁岁安康。
夜晚的灯笼尤其的多，比以往更加的绚烂，纵横交错，练成一片，绚烂如繁星。
街道上食肆酒廊，人来人往。小贩们前后呼拥吆喝不绝，小童三两成群嬉戏奔跑，红男绿女在拱桥下相会。
黑苍城里本难得有烟火可以看。如今得看烟火，全城几乎举家出门，或在街道上，或在拱桥下，尽量寻觅着最好的位置。
轰～嘭～
抬头看去，烟火在天空中炸裂开来。
宛如夜空中盛放的雪莲，雪莲又骤然变橙，变紫，五彩的光芒在夜幕中缤纷。街道上的人群呼喝阵阵，热情喧嚣。
太美了….
“辰哥哥，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这也是凌影第一次看烟火，满眼的璀璨让她舍不得挪开眼睛，但还是忍不住看向身边的少年。
少年比她高一个头，就站在她身边。漫天的花火映在他漆黑的瞳仁之中，好似把星辰大海也装入眼底。
“今夜城中赵氏富商女儿大病初愈，告示全城烟火祈福。”
凌影点点头，又看向那漫天花火。
其实赵氏女儿生病只不过是种了小小的蛊虫，再告诉他们烟火祈福，会佑得岁岁平安。他们感激涕零的照办。
烟火，灯会，人群，再好不过的场所了。能把敌暗我明颠倒的场所。
毕竟漫天的花火，谁不爱呢。谁不关心烟火，谁就在那暗处。
少女满心欢喜，人群呼喝连连。
李南尘看着烟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总共十二个人…还有他…
有意思，果然十八岁越近，这两兄妹越是按耐不住了。
“阿影，你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
少女拉住了他的手：“辰哥哥...”
李南尘温柔的笑笑：“别怕，我去给你买糖人。”
少女笑了：“好。”
两炷香时间之后，李南尘拿着一只小猫糖人回来，凌影开心的接了过来，举在手里。
她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真甜，比蜜饯还甜。
轰～嘭～
又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风吹夜空涟漪飘动，泛起漫天星河。
“我的手链不见了。”
“我帮你去找。”
“不用，可能是刚才人多挤掉了吧。只要…这个没丢就好。”
她得意的举起手腕，炫耀着，蓝色的穗环在烟火下是紫色。
她忽然注意到他脸色的异样，他脸颊本就白皙，但今天却似格外的苍白，连唇色都变得暗淡。
少女满是担忧：“辰哥哥...你....怎么了？”
他微微笑道：“月光太亮...我没事。”
然后摸了摸她的额发：“阿影，我再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哪儿？”
“跟我来。”
少年牵着少女的手，女孩欢喜的跟着。
那些关于午夜梦醒时分他总不在的凄楚，那些和自己在一起时他总恍然失神的心酸，那些看不懂他心思的落寞，还有那些新婚时分他彻夜未归的悲伤。
这些种种的心酸痛楚，只需要一场烟火便能全然化解…
只需要，一场烟火。
月色皎皎。
原来，这是一片竹子林。
今夜的月光分外的明亮，一大片的竹林上也泛着点点白光，风一吹，上下起伏，波涛阵阵，宛如海浪。
竹子林里有一间小木屋，被一层层的竹林包裹，幽远隐匿，就好似世外高人的避世居所。
木屋里燃着烛台，似乎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她从未在夜里来过这样荒芜的地方，本来是有一丝惧怕的，但跟在他身边，就又是难以言语的心安。
她曾经起誓，会永远信任他。
现在，她是他的妻子，自然要更加信任他。
把这丝忐忑和惧怕咽入腹腔之后，少女心里是对周围陌生环境的好奇。
“这是哪里？”
“竹苑。”
“竹苑？”
李南尘点点头，他拉着她到苑子的中央。少女才发现这木屋一点都不小，深深竹林之中的木屋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方形院落，可以看到漫天的星空。
少女伸起手来：“好似....可以摸到月亮...”
“不仅可以摸到，还可以听到。”
他把她带到苑子中央的竹椅上坐下：“阿影，闭上眼，去听。”
少女慢慢的闭上眼睛。
四周很静，但又有一丝丝的风声，在风声中有隐隐约约的滋啦滴答声，如同火苗的点点迸放，也如同雨打芭蕉滴滴答答。
非常温和，非常脆弱，但又非常清晰。感官在这一瞬间被放得很大，世界万物仿佛都在耳畔低语，在耳畔呼吸。
他们说着，笑着，谈论着，窸窸窣窣的，让人想窥探，窥探月亮的另一面，窥探神州的起源，窥探一切的未知。
原来，静谧之中，也有千百种的婉转。
“阿影，这是灵气运转的声音。”
少年的声音融入进来，很柔软好听的声线。
“修习仙术，还有一种是通神之法。而这片竹子林，灵气聚集，至宝之地，可以窥见万物的声音。若在此祈福，在此祷告，后天的早上，可以看到竹林里的神明。”
他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她认真侧耳聆听。
“不相信？…我们等两天。”
少女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笑了：“我相信，我相信。”
她想了想又问：“但是等两天，是后天早上？那….我们要在这里住两晚？”
“嗯。”
“可爹爹姑姑会担心的，我马上就要生辰了。”
“就是得生辰时候。生辰前夕的祈祷，才能让神明听到。”
“可是…？”
她每次偷偷出来都是半天，晚上便会回去。从未长久不归家的女孩依旧心里忐忑。
“阿影，别担心，我去和他们说好。”
“他们….会答应吗？”
“当然。”
凌影开心得搂着他的脖子。
那时的她，涉世未深，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李南尘看着她单纯的笑颜，心里那紧绷了许久的弦似松了松。
他亦搂抱着她，闻着少女头顶的发丝沁香，也是一种淡淡的青草叶味道，和竹林融在一起，极致的和谐。
这两日足够安排很多事情，这两日里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两日，足够了。
一旦魔胎觉醒，要么在涅槃期被百家争夺魔力，要么在涅槃后为祸苍生被天下诛剿。
都不得善终。
他一定要制止这些发生。
先杀了凌氏兄妹和觊觎的人，把魔胎的秘密永远掩埋。
再用忘忧蛊，洗去她在凌氏的记忆，避免刺激发生。
是啊，没有情绪的刺激，她可以安全很久。他查过古籍，魔胎觉醒可以是十八岁后，也可以是二十八后，甚至更久。
最后，再找到封印魔鳞的办法。
那如山如海的古籍里，虽然没有找到完全的封印之法，但他相信，他一定能找到的。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危机四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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