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十载苦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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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没有理会这条在远处不断挣扎的青蛇，她蹲了下来，抚摸着眼前安睡少年的脸颊。
少年闭着眼睫，安静的靠着墙壁，如粒般的金光散在他脸上，微微闪动。
少女抚着他的脸，抚着他额心到鼻尖的弧度，抚着他的薄唇。
她眼眸晶莹，泪光点点。
你知道吗？我早就认出来了….早在赵家村那天坑之中….
我知道…你也知道我认出来了吧…辰哥哥…你那么聪明，怎会看不懂我的小心思呢…
是啊，她早就认出来了。在他用身体把结界撞出一丝缝隙的时候，她恍惚之中听到了他是李南尘。后来那个疯狂的夜里，在那腰带解开之后，汗水里的那丝死气更确认了她的想法。
但她却装作不知道。
她说过，若是他复活，会再杀了他。
她没办法面对他啊。
她怎么面对他。他杀了自己，屠了凌氏那么多无辜的人，是她亲眼看到的啊…
他还残杀百家修士，为祸苍生，证据确凿…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后来你又要告诉我：阿影，天地那么大，万物那么多，总归会是何物，总归能去何处，我陪着你。
你是爱过我的对吗？…你并非一直利用我的对吗？…
这些日子，我更加不懂了。
你对潇宇那么好，对那些孩子那么好，对你哥哥那么好，对我那么好，对所有人都那么好….瑶山也并非是传说中的妖山，这里的妖怪一点都不凶猛，你不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啊…
可为什么…为什么啊….
一梦十五年，重生一年。
到底十六年前还发生了什么…
这些年你又在做什么…我不相信了，我现在一点都不相信了…我不相信你是会滥杀无辜的人…
我要知道…我一定要知道…我不能再等了，他们要杀了你啊…
金粒闪动，少女白袍翻滚，那青蛇嘭的一声如箭一般飞到跟前，掉在少女脚下。
泪水凝结成霜，少女声音冰冷：“告诉我一切，不然我杀了你们，毁了这里。”
青蛇被掐住脖子，艰难的挣扎着：“我…我不知道…”
少女又一抬手，窗外一声凄厉的鸟叫，一只黑色的人面大鸟坠落下来。
她眸色狠戾：“别逼我真的动手！”
青蛇哭叫着大喊起来：“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吗？！公子什么都不和我们说！他总是把一切都放在心里！他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自己背着！！你以为我不想说吗！！！”
脖间的力道一松，青蛇掉落下来，大口的喘气。
她蜷缩在地上，喃喃：“我只知道….他总是一个人在这残殿密室里…从不准人进去…没日没夜的在里面…”
“密室在哪？”
青蛇盘旋抬起头来：“你真要知道？”
“是。”
“你…跟我来。”
青蛇终究是退却了。那密室里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定然是和这少女有关的东西，公子对她的情谊这些年她都看在眼里，他一个人背负了那么多，守护了那么久。
她应该知道。
就算被他责怪，她也要告诉她。
密室在大厅的地底，和断壁残垣完好的融合在一起，就算站在门口，也很难发现这是一间密室。
密室也被设置了精密的机关和结界，就算是仙门大家也无法进入。
但是，她是神。
少女抬手，那石门轰然打开，她走了进去。
轰的一声，石门关上。青蛇被隔绝在外。
密室四面都是封闭的石墙，没有一丝的缝隙，角落上高挂着一些长明灯。
四周石墙上都是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眼前是一个案台。
案台背后墙上是一副巨大的地图。凌影走过去，仔细看着这地图，地图上画着山川、河流、城镇，还有百家仙门所处的位置。
这是一幅十四州图，不同的是，还画了灵脉的方位，图面上有一些淡蓝色线条，应该是灵气循环的方位标志。
凌影仔细看着，发现在几个仙门的地方用红色的笔圈起来了。
阮氏、姜氏、单氏…还有谢氏、钱氏、宁氏…
凌影抚摸着记号想了想，骤然神色一亮，这些…都是被他得罪了的宗门，有的宗门是他杀了宗主，有的是伤了宗主，也有的是杀了或伤了一些长老。
他真的做了这些…
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一阵恐慌侵袭过来，少女手指颤抖，她继续寻着地图看去，没有发现其它的线索。转身走到案台前。
案台的中间是一盏灯。
她从未见过的灯，没有灯芯，没有灯光，半透明的结构，如琉璃盏台。少女好奇的伸手过去，在触碰到一瞬，如蜻蜓轻点湖面，灯面泛起一圈涟漪金光，倏忽隐匿不见。
好熟悉的触感…可我从未见过这灯…
少女更加疑惑，她接着看去。
案台上是一堆厚厚的竹简和卷册。记载的都是一些上古神魔的故事，神的传说，魔的传说，神魔的来源和构造…
翻看竹简卷册，她看到一副手卷，上面是精细的小字，写了整整一面。
她颤抖着手拿起这副手卷，捻起一丝灵光，放大小字，让自己能看得更清。
“黑水之变，获阿影魂息36缕。”
“谢氏府邸，获阿影魂息2缕。”
“单氏府邸，获阿影魂息1缕。”
“芝罘山妖群，获阿影魂息13缕。”
“….”
“….”
已经收集54缕了，可为什么…结魄灯只点亮了一半…另外的在哪…
“海蚀崖蛇窟，获阿影魂息9缕。”
“阮氏府邸，获阿影魂息1缕。”
“….”
“….”
“阿影再等等我…十三年了…快了…快了…”
“我会找完剩下的的…”
少女再也忍不住，眼泪不能遏止地往外汹涌，匍匐在案台上嚎啕大哭，黑发铺散满肩，她颤栗地发出如动物哀鸣般的哭泣。
哭嚎声被密室结界封住，在石壁墙面上来回碰撞。
为什么…
为什么啊….
原来这些年…你一直在救我…
为什么呜呜呜….
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杀了你啊…
你为什么不说啊…
为什么不说啊呜呜…
少女哭了很久很久，哭得迷糊不清，哭得撕肝裂胆，哭到整个肺腑都在战栗疼痛。
许久之后，凌影睁着呆滞通红的眼睛。
她嘴里喃喃：“辰哥哥…是因为怕我一重生就与百家为敌才不说的吗…宁可自己背下所有的罪过…宁可我恨你…”
“为什么…”
忽然，左侧书柜那边浅光一晃。
凌影猛然抬头，她伸手一抓，那是一个鬼魂，一个已经死了许多年，但靠执念残留着的魂魄。
“谁？！”
那魂魄虚弱的不成样子，没办法开口说话，也没办法凝聚人形。
凌影明白，她手指微动，一丝强力注入那影子之中。
鬼魂的轮廓慢慢清晰，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
凌影问：“你是谁？”
那妇人道：“我…我是小少爷的乳娘…我死了很多年了…这位姑娘，少爷呢？许久没看到他了…他以前，天天都在这的…”
凌影眼眶一酸，眼泪又忍不住淌了下来。
那妇人看着她道：“你是阿影吧？少爷在这里睡着的时候，总会念到这个名字…真好，能看到你…”
凌影缄默片刻，蹲在地上，问：“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本在瑶山飘了很多年，后来竟然在这里遇到少爷，便一直陪着他了，毕竟…我对不住他…”
妇人说完，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眼泪簌簌流下。
她说。
“青夫人死的早，他从小便不被善待，以前我可怜他没有母亲，会给一些吃食，但后来，因为接济帮助他，府里的人也会欺负我和我的孩子，慢慢的，我便疏远了他，不再管他。他那么小，衣食住行都是自己打理…”
说着，妇人身体颤抖，幅度越来越大：“可后来，强盗袭击我们村子，泼天的祸患啊，只有少爷来救我，他从强盗手里救下了我的孩子，自己被砍伤…好多的血呀…是我对不住他…我这辈子都对不住他…呜呜…”
“阿影小姐，你知道吗。空蒙山里大家讨厌他，疏远他，都说是因为青夫人是不好的人，是低贱的婢女却背弃对她恩重如山的沁夫人，去爬老爷的床，妄想富贵。但我知道不是，阿青是很好的人，是老爷酒后失态，强迫了她！我亲眼看到的啊！可他们不相信我，后来我也没敢再说…阿影小姐，你能不能帮我…帮我告诉少爷，他从未见过自己母亲，但他母亲不是别人说的那样不堪…阿青是很好很温柔的人，是李氏对不住她…呜呜…”
少女肩膀不断的颤抖，她嘴唇抖动：“会的…他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阿影小姐。”
妇人上前两步，突然从手中拿出一个透明的球，散发着深蓝色的光，如羽如雾，她递了过来。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少爷的执念，让他最痛苦的记忆，这也是我留在这密室的原因。”
“因为我知道执念会让一个人入妖入魔，万劫不复。我陪在这密室里，每次他在梦魇中反复，我都会吸走一点执念，日积月累就那么多了。”
“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定然和阿影小姐有关。”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十载苦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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