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云》木云南书

12、借住

　　从医务室出来，乔欲直接回家了。

　　之后的几天她算是体会到了，喝水有人接，吃饭有人带的感觉。时间一长，乔欲整个人闷得慌，她本来就是坐不住的性格，脚伤刚恢复就开始到处跑。

　　窗外下着蒙蒙细雨，乔欲手撑着头望向窗外。看见雨滴将对面教学楼的墙壁打湿，所剩无几的枯叶在树上摇摇欲坠。耳边英语老师标准流利的美式发音混杂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发着呆，只觉得此刻静谧又轻松。

　　她想去淋一场雨，去感受风。
　　如果可以，她还想去看万千世界。
　　闭上眼感受古人留下的诗词里那些古巷灯火，睁开眼感受现代繁华。

　　乔欲始终觉得，这些才是她的归宿。

　　秋雨过后，天气骤然转凉。乔欲关上窗户，将冷空气同那些成年以后才能做的事一起关在远方。

　　现如今，摆在面前的是背不完的政治历史，算不出结果的数学题。好在这头疼的东西在为期两天的期末考试过后能短暂地告别。
　　想到放假，乔欲收拾书包的动作逐渐加快。

　　往常放寒假，乔欲都是提前到爷爷家。哎，没办法，谁让他们家过年时总有一些人来拜年，她嫌烦索性直接去爷爷家，也可以趁此机会多陪陪爷爷。

　　这次乔欲在家待了一星期才去爷爷家。
　　好吧，也不算待在家。
　　她把湘城新开的那家游乐园所有设施都去玩了一遍，又探索了许多街边美食。

　　爷爷家在湘城郊区，靠近山脚下空气好适合养老，自从奶奶去世，爷爷就一个人住在那里。

　　乔欲拿着行李箱下车，抬眸看到屋里走出来一个人，身高挺拔穿着黑色羽绒服，神色有些慵懒还有若有若无的烦躁。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往后退了几步，歪头看门牌号。
　　没错啊，是她家啊。

　　那傅云屹怎么在这里？！

　　“怎么不进去？”
　　乔谨从后备箱把东西拿出来，抬眼也看到了院中的男生。他疑惑了声，后退看门牌号。
　　没错啊，是他家啊。

　　那这人是谁？！

　　同样愣在原地的傅云屹率先回神，急忙走到乔谨身边弯腰鞠躬：“叔叔好。”

　　乔谨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面色如常地看着男生把他满手的礼盒接过去：“你好你好。”

　　院里的动静屋里的人听到都出来了。乔爷爷看到乔欲，和蔼和亲的面孔堆满笑意：“乔乔——”

　　乔欲开心地丢下行李箱跑过去抱住爷爷：“爷爷，我想死你了。”

　　抱完后，乔爷爷没忘正事，指着身旁的白发老人和傅云屹介绍：“这就是我那老战友和他孙子 ，我们好多年没见喽。”

　　爷爷以前当兵，跟乔谨和乔欲都讲过那时的事，还讲过跟他很要好的一位老战友。乔欲恍然大悟。

　　这么一提醒，乔谨也想起来了。他先跟傅爷爷寒暄了几句，又看向傅云屹：“都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乔欲听到这话，强忍着笑意。

　　“你年龄应该和乔乔一样大吧？在哪上学啊？”

　　乔欲看出傅云屹的窘迫，本想看会儿热闹，但又一想，平时傅云屹待她不薄，这么做不厚道。
　　“爸，这是我班班长。”

　　“这么巧？”

　　两个老头知道后，开心地拉着手说他们多有缘，孙辈都能在一个班。
　　前面三人边说边笑走进屋，乔欲和傅云屹走在后面。

　　乔欲歪头盯着傅云屹，后者目光局促，冲她笑：“好久不见。”

　　进屋才知道，傅云屹这个寒假是要在这里住下的。傅云屹的父母在国外出差年前无法赶回来，可傅爷爷和傅奶奶很早之前就定好了去旅游的机票。前几天跟乔爷爷打电话说自己要去旅游时，提起了这件事，乔爷爷瞬间就想起了乔欲父母工作忙时，那副可怜的模样。更何况这还是过年，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孩子一个人在家。直接拍手决定，让傅云屹来他这里过年。

　　乔欲倒是无所谓，谁来她都欢迎。又一想临过年的这十几天里，不再是他们爷爷这一老一少瞪眼无聊，还是很开心的。

　　两位老战友许久未见，有一肚子话要说，傅爷爷留下吃完饭，索性在这里也住一晚。临近年关，乔谨工作繁忙，坐了没一会儿就回家了，临走前，给乔欲发了不少钱，叮嘱：“小傅在这里，你带他好吃好喝好玩。虽然不比在自家舒服，但也不能让他觉得委屈。来了我们家就得照顾好，这是待客之道。”
　　乔欲见钱眼开，点头说自己保证完成任务。

　　晚上，赵姨做了一桌子菜。乔爷爷高兴，把自己珍藏的酒拿出来。两个老人喝的尽兴，还非要拉上傅云屹喝。

　　乔欲在一旁看着三人一杯接一杯，跟喝汽水似的，而她只能喝果汁。好几次想把傅云屹的抢过来，都没成功。他后脑勺跟长眼睛似的，乔欲稍微有什么动作他都清楚。

　　傅云屹逗了几次，还是往乔欲杯子里倒了一点酒。白酒辣，他以为她尝下味道就会不喜欢喝，谁知乔欲一口喝完面不改色，还示意让他接着倒。

　　傅云屹不可思议，这酒他喝都觉得刺。本来只想再给她倒一点点，可乔欲不满，摁着他的手倒了满满一杯。

　　餐桌上，两位爷爷开始回忆往昔。他们两个头靠得近，声音也可以压低不打扰两位老人。

　　喝完酒的乔欲眼睛亮晶晶，一副餍足地模样：“不要瞧不起人。”
　　傅云屹笑着道歉：“确实是我刻板印象了。”

　　乔欲探头偷瞄乔爷爷，见他们注意力没有在这里，保险起见还是让傅云屹挡着酒杯才倒酒。

　　傅云屹疑惑，她酒量那么好，为什么乔爷爷不让她陪着一起喝。
　　乔欲看出他的疑惑，叹气摇头：“我爷爷我不让我喝酒。”
　　“可是我现在已经无酒不欢了。”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感慨，没能把悲伤气氛传染给傅云屹，还把他给逗笑了。
　　乔欲佯装怒意，还是压着声音：“你笑什么？！”
　　傅云屹嘴角噙着笑摇头。

　　“快说！”

　　傅云屹轻咳了声，小声开口：“你不也没少喝么。”

　　乔欲哽了下，给出一个硬邦邦的解释：“我这叫微醺，微醺懂吗？！”

　　傅云屹点头。嗯嗯嗯好一个微醺。

　　他的神情太过敷衍，乔欲低头看到傅云屹脚上那双白净无瑕的鞋子，抬脚用力落脚，动作一气呵成都不带停顿。
　　傅云屹倒吸了口冷气。

　　餐桌上喝酒的声音停了，乔爷爷和傅爷爷闻声看向傅云屹，一脸关心：“怎么了？”

　　罪魁祸首乔欲也‘关心’地转头问道：“对啊，怎么了？”
　　傅云屹干笑两声：“我没事，刚咬到舌头了。”

　　“咬到舌头要吃肉。”乔欲用公筷给傅云屹夹了一堆：“快，吃吧。”

　　傅云屹背对着两位爷爷，笑着面向她，咬牙切齿：“谢，谢。”

　　“不客气呢~”

　　吃完饭 ，两位爷爷都喝醉了，赵姨煮的醒酒汤。乔欲帮忙把餐厅收拾好，准备上楼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走了两步，赵姨叫住她：“乔乔。你顺路把这碗醒酒汤给小傅拿上去，我看他也喝了不少。”

　　乔欲接过，撇撇嘴，心道：他喝的还没我多呢。

　　傅云屹的房间在她房间旁边，她捧着醒酒汤上去，敲了敲门没人应。乔欲看出门没关紧，想着估计人在洗澡，便准备把汤放下就走。

　　乔欲刚推开门，看到眼前的景象，愣了两秒瞳孔渐渐放大。

　　面前的人光着上身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手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屋里没有开大灯，只有床头一盏的昏暗和窗外若有似无的月光。

　　傅云屹看到人顿了几秒，抓着毛巾的手慢慢紧握，把自己的发根抓疼才回过神。他便穿上上衣边问：“怎么了？”
　　问完才看到乔欲手里的醒酒汤。他头上的毛巾没拿下来，不停的擦着。

　　走到愣神的乔欲身边，傅云屹想接过碗，可她抓的太紧了。他索性弯腰，才刚喝到嘴里，就被人夺走。

　　乔欲回神，不可思议：“你干嘛？自己拿着喝，干嘛要我喂你！”

　　傅云屹面不改色，“手擦着头发呢。”

　　“噢。”乔欲看了眼认命递给他。

　　傅云屹盯着她眼睛看了几秒，慢慢弯腰。两人距离很近，呼出的气息全都混杂在这逼仄的一隅，闷热地让人喘不过气。

　　在乔欲以为再近就能亲到时，傅云屹低头喝醒酒汤。

　　！！！
　　我到底在想什么？！
　　醒醒。

　　乔欲摇头把那些不健康的东西清出脑子，一定是昨天晚上看小说看多了，这会儿脑子不清醒。

　　脑子中忽然有个声音：那你脸红什么？

　　乔欲瞪大眼睛。
　　脸红？怎么可能？我乔欲字典里就没有脸红这两个字。

　　一定是傅云屹屋里暖气开的太足了！热的！
　　对，一定是这样。

　　等傅云屹喝完，乔欲转身出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提醒：“你屋里空调是不是开太高温度了？”

　　傅云屹回头看空调温度，20度，不高啊。

　　乔欲走后，屋里恢复静谧。

　　傅云屹终于把擦头发的毛巾从头上拿下来，露出两只通红的耳朵。

　　本来今天爷爷想让他来这里时，他十万个不愿意。不想麻烦别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没想到这里居然有意外之喜。

　　傅云屹躺在床上，右手放在心口。听到自己‘砰，砰，砰’猛热又狂烈的心跳。

　　怎么会不开心，这可是乔欲。

　　而且他有预感，这个冬天会成为他记忆里，最深刻最五光十色的冬天。

作者有话说

　　嗯嗯嗯，你们两个都没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