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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章】仅此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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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小师傅，可否为我解读下这签的含义？”老妇说着把竹签递给少年。
赵怀真看着竹签道：“明珠辉吐离埃来，女有口有消散开。走失郎君当两归，交易有成永无灾。”赵怀真笑微微道：“大娘，是吉签，无须担心。”
赵怀真说完，把竹签递还给老妇。
老妇听言心里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忙道谢，“谢谢小道长，有劳小道长了。”
“不必客气。”
赵怀真送走老妇，抬眼看了看玄都观中央，此时，香客大部分已散去了。
他从旁拿出扫帚扫了扫门庭的落叶后，便朝后院走了去。
后院的云缨拿着毛笔在石台上奋笔疾书，她灵感如泉涌，刷刷地在宣纸上写着。
这是她新写的戏本子，名叫‘云将军勇救病秧子’。
赵怀真走到后院，便看见云缨在大石上写作的模样。
他观察了她好一会儿，见她时而动笔，时而停下，一会儿撅着嘴，一会儿又咬着笔杆，似是在思考。
云缨写的认真，连赵怀真走到她身后她都不知。
“阿缨，在写什么？”
“嚯，吓死我了，怎么走路悄无声息的？”云缨吓得手一哆嗦，笔锋一歪，墨水便浸透了宣纸。
“是阿缨太投入了，才未听见我的声音。”
赵怀真说着从石台上拿起那张纸，而后念了起来。
“孤苦无依，命悬一线……”赵怀真无奈笑了笑：“没必要把我写这么惨吧？”
云缨抢下纸张，不满道：“你又不看戏，管那么多干嘛？”
赵怀真抗议道：“不能给我写成膏梁锦绣，洪福齐天这种的么？”
“那可不成，我这戏本子叫‘云将军勇救病秧子’你啥啥都有了，还要我干啥？故事嘛，那肯定要曲折离奇，我在这戏本子里还是云大将军，那自然是要英雄救美。”
云缨说着用胳膊肘推了推赵怀真，“你说对不？”
赵怀真笑微微地道：“英雄救美是这么用的么？”
云缨拿毛笔戳了戳石台上的废纸，而后打量起赵怀真来，“呐，病秧子，你不知晓你长的挺秀气的么？英雄救美用在这也没什么毛病吧？”说着，云缨踮起脚，伸出手捏了捏赵怀真的脸颊。
赵怀真不动声色地躲开少女的手，道：“你已经救我很多次了，在这戏本子里，倒是想让我救你一救。”说着，他的目光飘远，看向了竹林那边。
自两仪门开后，赵怀真便住在了玄都观。而云缨也如她所说，每日从大理寺执勤结束后，便天天来寻赵怀真，风雨无阻。
云缨心思虽不够细腻，但她却明显感觉到从那日之后，赵怀真变得不一样了。
或者说……他们之间那种涌动的情愫消失了，他对她的相处方式，仿佛又变回了小时候的样子。
云缨一度怀疑之前是不是也是自己想多了，一切本就是她一厢情愿。
可是那日，他明明说过，要由他来说……
那样明显的暗示，也是自己会错意了吗？
她感觉得到，赵怀真在有意无意地和她保持起距离来，这让她无法不在意。
云缨心里憋的不好受，她抿了抿嘴唇，忐忑地道，“赵怀真，那时候……你说等你来说，你到底……是要跟我说什么呀？”
赵怀真闻言心头一窒，未曾想过云缨会直接问出来，毕竟从那之后这么久，她从来没问过，也未曾表现出什么。
原来，她是记得的……
赵怀真回过头，心里百味杂陈，他伸出手和往常一样摸了摸云缨的头道：“那日我便料到我要常住于玄都观 ，只是当时还不确定。”
他思考了会儿道：“我想说我家后院，地势低洼，每逢雨季……”
云缨闻言，一阵失落，不过仅是几秒，她就又恢复往日神采奕奕的样子。她打断他的话道：“哎呀，你那株海棠我给你看着呢，死不了。”
赵怀真满意道：“这我便放心了。”
“赵师兄，观里又有人来求签啦，指名道姓要找你解签，你快快快出来。”这时候跑来个小道童，对赵怀真说道。
赵怀真轻轻敲了敲小道童的头：“不要叫我师兄了，观主可没收我这个弟子，”说着他看了看已经快落下的太阳，“这个时辰，是谁求签算卦？”
“是林姑娘。”
赵怀真回过身，对云缨道：“来人了，我去看看，时候不早了，阿缨也先回家吧。”
“嗯，我拾掇拾掇就走了。”
“好，路上小心些。。”赵怀真说完转身随着小道童走了去。
赵怀真一离开，云缨便独自一人站在院落里发起了呆，那种寂寥之感又再次袭上心间。她低下头，收拾了石台上的纸笔，而后装在布袋里。
林姑娘……又是她……
这半年来，云缨都不知听过多少次这名女子来找病秧子求签算卦。
赵怀真走出去，便看见一名少女正站在观里等他。
他走上前，道：“林姑娘，这么晚来观里，是想解何签？”
身着水绿色襦裙的少女欠了欠身子，道：“小女子是来求姻缘的。”
赵怀真道：“姻缘之签，小道也未曾学过如何解惑，林姑娘不如待观主明日回来给您解签，如何？”
少女闻言盈盈一笑，从袖口里拿出做工精致的香囊，递到赵怀真面前。
“小女子倾慕赵道长已久，今次，就是来求道长这份姻缘的。”
跟在后面的云缨本是想见见这林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却不曾料到竟见到她和赵怀真表白这一幕。
她气得手一抖，手中的布袋没拿稳，瞬间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赵怀真闻声回过头，就见云缨扶着石门的边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她那红色的小布袋掉落，宣纸和毛笔散了一地。
云缨觉得心里堵得慌，胸口闷得要窒息一般。
她打小跟赵怀真一起长大，想表白自己的心意，思虑万分但也迟迟不敢开口。却不曾想别的姑娘竟是这般自然地就对他表达了爱慕之情。
吃醋，妒忌，不甘……加之之前赵怀真对她刻意保持的距离，负面情绪瞬时满溢心头，再也压制不住。
她捡起地上掉落的布袋，仓皇而逃。
“阿缨！”
赵怀真见云缨跑开，心里顿时慌了神，他回身对那少女道：“林姑娘，对不住，小道早已心有所属。”
他拒绝的干脆利落，而后直朝云缨离开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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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怀真腿长步子大，很快便追上了云缨，他拉住她的手腕道：“阿缨，别跑了，别累到自己。”
云缨使力耸开他，“ ‘赵道长’，你跟我跑过来干吗？不去跟人家小姑娘互诉衷肠吗？”
赵怀真忙解释道：“我跟她不熟，我不知她为何……”
“对对对，你不知道的！那这半年你都在刻意跟我拉开距离又是几个意思？！”云缨抬眼望着他，满眼委屈。
少女带着哭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赵怀真，我是不聪明，但我也不是傻子啊，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这样叫我心里难受吧！”
自打意识到喜欢他，云缨想过很多种告诉赵怀真她喜欢他的场景，却独独没想过是这样的。
不过就这样说出来了也好，她终于不用再痛苦煎熬下去了。
赵怀真闻言，心间一颤，他道：“阿缨，你……”
“赵怀真，对，没错，我喜欢你，”云缨说着抬起雾蒙蒙地眼看着他，“赵怀真，我再问你一次，你要对我说的就只是叫我帮你照看海棠吗？”
‘不是’两字已经到了嘴边，可想到他余生活不过二十四岁，不知哪天就会断了气，赵怀真还是硬生生把这二字吞了下来。
他松开她的手腕，痛苦地闭上眼，“是，只是要叫阿缨帮我照看海棠，仅此而已。”
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啪嗒’一下掉落了下来。
云缨咬了咬嘴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笑来，“赵怀真，你真行，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