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经纪约》夏末之徙

4、第四章 与过去的碰撞

　　“陈先生毕业于哪所高校呢？”
　　“有过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吗？”
　　“我们会再打电话给你的。”
　　“这里已经招满了，请你找别家吧。”
　　“不好意思，陈先生，我们暂时不需要人了。”

　　“打搅了。”从不知道是今天进的第几家店面走了出来，陈延摸了摸笑得有些僵硬的脸，沮丧地垂下了头。
　　父亲是在他高一那一年因为意外过世的，那时候母亲还可以工作，他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总归还是可以生活的。
　　只是后来本就身体不好的母亲情况越来越差，陈延不忍心她一个人辛苦扛生计，毅然决然地决定卖掉他们所住的房子，那间虽然坪数小又有些旧，却充满着一家幸福回忆的小屋。
　　为了负担母亲的医药费，他必须半工半读，而因为还是学生的关系，工作时间没有办法固定下来，薪水也不会太高。
　　一放学就必须赶去打工，一天也没有几个小时可以休息，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年，陈延低空飞行的混到了高中毕业。
　　之后的这六年，他也有过固定的工作，只是因为要不断寻找更好的医院和租金更便宜的公寓，他带着母亲一直搬来搬去，没有办法真正地安定下来。
　　而这些年血泪的经验，在学历和证书之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陈延轻叹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眼光不自觉地被街对面的音像店所吸引，大门玻璃上贴着的那些耀眼的海报，倒映着炎夏午后的阳光，闪亮地几乎刺伤了他的眼。

　　雨茉坐在会议室长桌的最后一个位置上屏息凝神，被严肃压抑的气氛吓地大气都不敢出。
　　子涵还在录音室录音，所以她这个助理就得代替她来参加公司周一下午的例会。
　　看着老板在前面训人的架势，她真的是目瞪口呆大开眼界了，原来这个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英俊男人也会有生气的时候，原来老板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想到这里心里就莫名其妙地觉得轻松了一点。
　　打开笔记本装作记录笔记的样子，其实只是在纸上乱涂乱画，完全不知道会议到底在进行些什么，听着那些不明所以的每周汇报，她无聊地想打瞌睡，还是跟着子涵忙得到处跑让她觉得充实一点。
　　百无聊赖之中不经意的抬眼，透过没有拉上窗帘的全景玻璃，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准确地识别出了对面那清丽却有些清冷的背影。
　　对于欧阳语嫣，她其实有很深的感激。
　　刚毕业的时候她投了简历给很多公司，但是人家面试的时候一看到她娃娃脸的学生样，都觉得她只是出来玩而不是来认真工作的。
　　只有语嫣，一眼看出了自己对这份工作的热情和干劲，让她留在了JDS。
　　所以当雨茉意识到自己出错的时候，她已经大声地喊了出来，“总监！”

　　语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回到公司了。这些天她一直在等电话，却始终杳无音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失落了起来，待在家里什么事都不想做。
　　正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准备进去，突然就听到了雨茉的喊声，转过头看向会议室里的众人，礼貌地颔首。
　　雨茉以为自己犯了大错，瞪圆了眼睛捂着嘴巴不敢再出声。
　　而煜深看到外面的语嫣，有一瞬间的晃神，却还是很快地恢复了过来，“先这样吧，散会。”
　　几乎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舒了一口气，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文件陆续走了出去，感激地看向有些疑惑的语嫣，心里暗自庆幸，总监不愧是老板的青梅竹马，她一出现就解救了他们。
　　“总监，”雨茉最后一个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时候，对着语嫣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您很少亲自来公司的。”
　　“有点文件要拿。”语嫣也对着她笑了笑，面前这个总是随意地穿着五颜六色的T-shirt进就办公室，带着一顶涂鸦的棒球帽就在外景到处跑的女孩，总让自己有轻松的感觉，“最近有人来找过我吗？”
　　“没有诶。”雨茉摇了摇头，语嫣原本就极少在公司出现，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干净整洁的总监办公室常常被子涵当做自己的专属休息室，里面所有的设备也几乎都成了摆设，。
　　“这样哦，”语嫣有些失落，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会议室里还没有出来的煜深，英俊的脸上带着少有的怒气，“Don怎么了？”
　　“老板哦，”雨茉一脸心有余悸地看向煜深，她只是一个小助理，可不想无辜被牵连当炮灰，小心地靠在语嫣耳边轻声说着，“好像是上个月的唱片销售不太理想。”
　　“我知道了。”语嫣了然地点了点头，“你先去忙吧。”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看到煜深已经冷静的坐了下来，却还是烦躁地松了松颈上的领带。
　　语嫣也没有说什么，走到他身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怎么来了？”轻叹了一口气，煜深勾起嘴角对着语嫣虚弱地笑了笑。
　　“伯父又向你施压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提出了问题。语嫣其实知道，在她看不到的角落，煜深常常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什么都瞒不过你。”煜深看到自己苦笑的样子映在语嫣的眸子里，却始终到达不了她的心。
　　“如果太急进，你就一定会输给他。”语嫣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向下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似是无意地开口，“Don，我们现在，都还不是他的对手。”
　　“我有时候真的很恨你。”恨你对我总是划清界限、一针见血，恨你即使是用仇恨的情绪，也让那个人把你的心全部占据。煜深的眼里渗出深深的无力。
　　“这个圈子，升的越快，跌得就越重。”语嫣浅笑着转过头看向他，平静地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我们想赢Dreaming，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Dreaming，是真正的造梦工厂，是所有人梦想的舞台。
　　她曾将自己的生命注入其中，而结局，却是被人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鲜血淋淋，再无法完整。

　　“请问这里还需要人吗？”太阳已经快下山了，陈延鼓足勇气走进了一家还没有关门的小店，毕竟外面的招聘启事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他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要呀！”老板是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看起来很憨厚，见到陈延进来慌忙地从梯子上走了下来，并不脏的手掌在自己的卫衣上擦了擦，才伸出来跟他握手，“你好哦！”
　　“老板你好。”陈延开始介绍自己，“请问需要什么条件吗？我高中是。。。”
　　“没有什么要求了。”老板急忙摇了摇手，然后有些窘迫地笑了笑，“也不用叫我老板，叫我阿邦就行了。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地方不大，所以能给的工资也不丰厚，你肯来就已经很好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上班？”陈延疲倦不堪的阴郁心情终于在听到阿邦的一席话以后晴朗了一些，虽然工资的确不高，但是白天的薪资还是比只在酒吧驻唱要好的多了。
　　“你有空的话，明天就可以！”阿邦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货架，“平时也没有什么事要做，只要帮忙理货和看店就好了。现在到处都是7-11那种大型超市，我们这样的小店能够维持，也是多亏了老邻居的帮忙。”
　　“哦。”陈延认真地环顾四周，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看了一天的冷漠和客气，听了一天的待定和拒绝，终于有一个老板这么随和地跟他说话，一整天的阴霾就这样一扫而空了。
　　“因为我老婆要生产了，我要照顾她。”阿邦亲切地拉着陈延坐下，转身倒了一杯水给他，“但是招聘从她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就贴出去了，还一直没有人来，我原本以为必须得关门一段时间了，现在真是多谢你啦！”
　　“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陈延感激地看着阿邦，这样朴实的人，现在真的是很难遇到了。
　　“说了这么多都还没有问你的名字，”阿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请问？”
　　陈延正要回答，从他们身后却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女声，“陈延！”
　　陈延回过头，看向喊他的女孩，虽然容貌并没有改变太多，但是毕竟是一个快要当母亲的人了，已经褪去了年轻的稚气，“小静！”
　　“老婆，你们认识哦！”阿邦走了过来，扶住大肚便便的小静，略微惊讶地看向陈延，
　　“陈延是个好人，”小静靠在阿邦身上，一脸幸福的对着陈延笑了，“我们都好久不见了。”
　　“我老婆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阿邦拍了拍胸膛，“陈延，店交给你我们就放心啦！”
　　“谢谢。”这样的小静，这样的阿邦，都让陈延有落泪的冲动。

　　小静是他的初恋，他们相遇相爱在最纯真的青春年华。
　　父亲出事以后，母亲病倒住院，他去跟亲戚朋友借钱，一直被拒绝，那个时候他不能在母亲面前泄露情绪，但是他可以在她面前放声大哭。
　　在他忙于打工赚钱没有时间去医院看母亲的时候，也是她主动替代了他的位置，细心地照顾着病床上的母亲。
　　他知道生活不可能只要爱情不要面包，虽然她最终选择了离开他，但是他感谢这个女孩，感谢她曾经陪他度过了他出生以来最艰难的时光。

　　温柔善良的女孩，简单朴实的男子，他们就应该这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