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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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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上课铃打了一遍又一遍,任课老师才不紧不慢的走进教室,第一节课是语文课。
教语文的老师姓王,是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女人,她脸上看不出一丝多余的表情,一张扑克脸上永远挂着一副黑色的方框眼镜,遮住她犀利的眼神。
沈清瑶转头看向夏逸阳,他们成为同桌也有几天了,但她发现夏逸阳除了陈维洲的英语课,其他的老师的课好像跟他没关系似的,都没认真听过。
他有时会盯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她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去,窗外除了梧桐叶越来越少的树枝,和偶然飞过的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以外,再无其他。
但更多时候,他都是低头摆弄手机。少年侧斜着身子坐着,左肩抵着墙。一双长腿曲在他和沈清瑶桌子缝中间。
他经常趁老师一转过身,就低着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少年的手很漂亮,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是健康的乳白色。
他两只手握住手机,低头的时候,细软的发丝会遮住那双漂亮的眼睛。两个大拇指急促的在屏幕上交互,删删打打。
是在和谁聊天吗?沈清瑶想过这种可能,但又很快的否认掉了,哪个人谁聊天会这么频繁且严肃的盯着屏幕?
王老师带着耳麦,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书,声情并茂的读?屈原列传》。
而夏逸阳还是和往常一样,低着头用两根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敲打。
“接下来我讲一下翻译,希望同学们都能够认真听讲。”王老师提高音量,一边说还一边朝夏逸阳看过来,眼中是明晃晃的警告。
侧坐的少年感受到这强烈的视线,抬头看向视线的主人,很快又低下头。坐正身体,拿起笔装作记笔记的样子。
王老师移开盯着夏逸阳的目光,拿起讲台上教棍,从一开始撑着讲台读书,变为拿着教棍在教室游荡。
“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也。同学们,这句还是很简单的,有谁愿意起来翻译一下吗...”
沈清瑶用余光瞟向又倚着墙而坐的少年,坐没坐相。阳光照在他身上,少年要多慵懒有多慵懒,像只刚睡醒的猫儿。
夏逸阳跟没长骨头一样,瘫坐在椅子上,王老师警告他刚没一会,就又摸出手机,继续敲打。
“砰”,是教棍与讲桌碰撞的声音。王老师站在讲台上,拿着棍子指向夏逸阳。
“我刚刚才提醒过某些人要认真听讲,这才几分钟?这一列第四排那个男生。你站起来,说说我刚刚讲到哪了?”
沈清瑶转头看向夏逸阳,倚着墙的少年不慌不忙的把手机藏好,缓缓站起身,面色平静,却没有开口说话。
“不说?是不知道?。”王老师眼见火气越来越大,提着教棍,一步一步朝夏逸阳这边走来。一步,两步,三步...
教室里鸦雀无声,有叹息的,也有吃瓜看戏的,大家都想看看这上届年纪第一会怎么办。
沈清瑶抬头盯着身旁的少年,看转头看到王老师越来越近,再三犹豫后,还是伸出左手轻轻拽了拽少年的衣角“看第七排,讲到人穷则反本到未尝不呼父母也。”
少年低垂眼眸,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在看旁边的少女,轻声说了句谢谢。
王老师越走越近,教棍好像下一秒就要落在夏逸阳身上,离他还有一步之遥时。
少年疏离的声音响起:“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他抬起眼眸,盯着王老师的眼睛看。
走到夏逸阳跟前的人愣了愣,对投过来的视线迅速回怼过去。两方视线在空中进行无声的较量。
“既然知道我讲哪了,那就请这位同学帮忙翻译一下吧。”
听着这故意为难的话,沈清瑶心中居然有一丝担忧。
夏逸阳慢慢说道:“老师,您刚刚好像还没讲这个翻译吧。”
“没讲?我看你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似乎很不屑于听我的课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天才,都会呢。”她话里话外冷嘲热讽,两人争锋相对。
忽然,一声极轻的笑声萦绕在沈清瑶耳边。她不知道站在走廊上的人有没有听到。
“人处于困境就会追念本源,所以到了极其劳苦疲倦的时候,没有不叫天的;遇到病痛或忧伤的时候?”夏逸阳语速飞快。
手里还拿着教棍的语文老师,听着少年准确的翻译,怒火总算渐渐消下来。
“翻译的不错,坐下吧,做人要虚心点,就算会了也要认真听讲。”
“知道了老师。”
一上午的课总算结束,紧张的学习氛围也放松下来。
温苑挽着沈清瑶的胳膊,拉着她往食堂走去,一路上叽叽喳喳的。
“不是我说,你同桌夏逸阳真是太牛了,灭绝师太的课都敢摸鱼玩手机,吃了几个雄心豹子胆啊?”
“还有,灭绝师太故意难为他,那么多人等着看笑话,没想到他居然给翻译出来了,真是太帅了。”
“那句翻译本来就不难。”温苑一句接着一句,装了满肚子的话说不完。沈清瑶被她吵的脑瓜子嗡嗡的。
在不知道温苑说了多少句话后,沈清瑶终于忍不住了:“你废话好多。”
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温苑哀嚎道:“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你又凶我!我再问一个问题就闭嘴行吧。”
“快问。”
“你语文课上为什么要帮夏逸阳。”温苑难得的严肃,仔细的看着沈清瑶的眼睛。
少女抿了抿唇,半天没说话,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帮夏逸阳?沈清瑶反复在心中质问自己。
果然严肃不过三秒。温苑看到她这个样子,一时间笑的贼兮兮的,活像偷了腥的猫儿。她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看着沈清瑶。
嘴里还说着,我猜是看别人长得帅,春心萌动了吧。
“有病!”沈清瑶看着前面小跑的背影,和她时不时回过头来欠扁的脸,小声骂了一句。
骂完又细细思考,她为什么要帮夏逸阳?她可不是乐于助人,热心肠的人。但理由也绝对不是温苑嘴里说的。
两个人吃完午饭,挽着手走在学校的梧桐大道上,晃晃悠悠的往教室走去。
秋日的阳光没有盛夏时那么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格外舒服。
沈清瑶回到教室,走到位上准备拿水杯跟温苑去接水。弯腰往抽屉一看,一包大白兔奶糖安静的躺在抽屉里。
沈清瑶拿水杯的手愣在半空中,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轻声笑了笑。拆开那包大白兔奶糖,拿了三颗,放了一颗在夏逸阳抽屉边缘。转身递给温苑一颗,最后一个留给她自己。
白嫩的手指轻轻剥开奶糖的外衣,露出奶白色的糖果,沈清瑶把糖放进嘴里,心中想着还挺甜。
温苑看着沈清瑶递过来的糖和她的轻笑声,狐疑的看着她,逼问她哪来的糖,是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沈清瑶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看问不出来什么东西,温苑只好带着怨念,又找沈清瑶要了一颗给他同桌孟斯哲。美名其曰,关爱同学。
沈清瑶看破不说破,一只手拽住温苑去接水。
夏逸阳站在天台上,手里拿着电话,放在耳边,嘴角带着少见的笑意,高兴的和别人打电话,从口型不难看出他在电话结束时说了声谢谢。
路过的秋风,似乎听到了什么,变得更加轻快,好像与少年一同分享喜悦,分享完还不忘顺带把喜悦吹向更远的地方。
他挂断电话,把手机塞回校服裤兜里。从楼顶上面往下俯瞰会安一中。少年撑了个懒腰,嘴里念叨终于翻译完了,便利索的翻身下了天台。
夏逸阳慢悠悠的溜达回教室,午自习的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他从后门溜到座位旁。沈清瑶听到后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就知道是夏逸阳回来了,提前起身让开。
讲台上的老师正在讲台上板书,不巧,刚好一回头就看到鬼鬼祟祟的夏逸阳,他也懒得出声训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回到座位上。
夏逸刚落座,就看到抽屉角落的那颗大白兔奶糖,抬起头,挑眉看着沈清瑶。身旁的少女头都没转一下,手中的笔唰唰的在书上写着笔记。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一声清冷的“谢谢”就先钻进他的耳朵,声音带着奶糖味。仔细一闻,少女身上也还有股淡淡的奶糖香味没有散去,一看就是刚吃完糖。
“客气了,礼尚往来而已。”少年低头忍不住笑了一声,慢慢剥开糖,精准的丢进嘴里。看着身旁认真听讲的女孩,好心情的小声哼起歌。
坐在他们生后的温苑困的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听到沈清瑶和夏逸阳刚刚的谈话后瞬间清醒。一双眼睛一会盯着这个,一个盯着那个。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同桌孟斯哲身上,眼睛急促的寻找她给的那颗糖,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她很想开口问孟斯哲,那颗糖是你吃了吗?却也只是想想就作罢了。
孟斯哲专注的看着黑板,完全没注意到温苑的小动作。
温苑转头看向窗外,梧桐叶在秋风中飞舞。桂花也趁人不注意,偷偷展开花瓣。调皮的风一吹,整个会安一种都浸没桂花香中。
温苑的少女心事被秋风吹遍了整个校园,却唯独没有吹进少年的心里。飞鸟知道,桂花知道,梧桐树叶也知道,只有身旁的孟斯哲不知道。
温苑想孟斯哲是装作不知道,还是感情愚钝真的不知道?
她懒得想了,趴在桌子上。只是心中暗暗发誓:今年过完我就不喜欢他了,暗恋太苦了,以后再也不想暗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