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业医师资格考试[无限]》祭寒

86、生产日记28

　　起风了。

　　残叶绕着裙摆捉迷藏，偷偷溜进红衣少女的脚底，差点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姜悦踩过一块又一块的青石板砖，绕过嶙峋的假山，在花园中沾染一身浅淡的花香，最终在后院中见到了她的朋友。

　　维多利亚指尖沾着血，正在黄铜盆里清洗，白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垂着脑袋，丁咚盘腿坐在地上，蔫了吧唧的。

　　丁咚第一个看到她，眼里的泪珠当即就兜不住，顺着一小脸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我难过哦。”

　　受于考试规则，她叫不出姜悦的名字，只可怜巴巴地嘟起小嘴，放声大哭：“又没了一个，又没了一个哇！”

　　“宋颖之这个杀千刀的，她不想活我们还想呢，现在孕妇的缺口这么大，我们怎么才能保证生下一百个健康婴儿啊。”

　　维多利亚接过家仆递上的毛巾，擦净手指上的水珠，神情冷傲：“别说了。”

　　“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白术咬住下唇，半晌才道：“是啊，这还没到最后一天。”

　　“现在已经七点了，二十九个小时和二十四个小时，有什么区别吗？”丁咚反问，“你承认吧，我们真的要死了，我还不想死呢。”

　　白术扶额：“你忘了吗？我们本来就已经死了，死一次和死两次，有本质的区别吗？”

　　丁咚愕然。

　　她被姜悦保护得太好了，一开始就生出不该有的妄念，坚信她们可以通关，但现实骨感，不会同情任何一个人。

　　是啊，她早就已经不是人了。

　　丁咚一手撑住地板起身，在衣服上抹了两把，擦净手心，后擦净自己的眼泪。

　　“对不起，你别生气，我相信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丁咚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似的，语无伦次地向姜悦道歉。

　　姜悦将手上的骨灰盒递给她，丁咚伸手接了。

　　“你怀着身孕，本就容易抑郁，我不怪你，你也不要过分苛责自己。”姜悦安慰性地拍拍她手背，“没关系的，这些都没关系。”

　　维多利亚：“我抓到宋颖之了，但是……”

　　姜悦表示自己知道，丁咚刚刚情绪激动，已经全都说了出来，无非是宋颖之又害死了孕妇。

　　这场考试的要求是陈家庄必须安全降生一百名健康婴儿，按照村子的惯例，几乎所有孕妇都怀的是双胞胎，这也就意味着，她们想要通过考试，至少要至少五十名孕妇的安全。

　　如果只缺一个，她们还能尽力一试，说不定运气好的话，有的孕妇体内是三胞胎呢。

　　可现在缺的，不只是一两个孕妇。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幸运的事情发生，幸运之所以叫幸运，是因为它发生的机率太小了。

　　这种情况下，她们只能期待发生奇迹。

　　奇迹更为罕见。

　　姜悦扫过她这几个朋友，心想她们还是不够了解自己。

　　她从来不给人以虚假的希望，不论是自己，还是别人。

　　既然她已经说过有其他办法，就一定有其他办法。她绝对不会因为想给朋友们希望，就编出些看似美丽的黄花欺骗她们。

　　她之所以没告诉自己的朋友具体方案，是因为这次不需要她们帮忙，这次她一个人就可以了。

　　还有一方面原因，是她知道，如果她把具体计划告诉她们，她们一定不会同意自己这么做。

　　这是一个极为冒险的方法。

　　“小草，你究竟有什么办法？不能告诉我们吗？”白术问。

　　姜悦不正面回答：“我需要你们帮我。”

　　考场中无处不在的监控将这一幕传送到科教科，季主任惊讶地挑眉，一把将抽到一半的雪茄按进烟灰缸，喃喃道：“有意思，会是什么方法呢？姜悦啊，你还真是擅长吊鬼胃口。”

　　下属：“主任，姜同学触发了我们完全没见过的剧情走向，我们已经紧急联系本考场的考官陈迈主任医师，但他目前还没给我们回复。”

　　“这老头忙着在自己的考场扮演npc呢，看不见你的消息。”季主任指节敲打桌面，“就算看见了，他也不回你。”

　　老家伙根本不会用通讯工具。

　　陈迈本来是要坐飞机赶上姜悦的，但最近两天的飞机票都已经售空，坐高铁动车又太慢了，最后他没办法，打电话给云氏集团的总裁，才借到一架私人飞机。

　　要说云氏集团的总裁，正是云白药的亲爹，本人成熟稳重还很英俊，可惜就是没事业心，年纪轻轻就从医院辞职，往死医院考官的身份传给他女儿云白药。

　　云白药是个玩心大还不靠谱的，想一出是一出，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突发奇想跑进他的考场，伪装成被拐卖少女，和这次考试中最优秀的一个考生搞在一起。

　　如果云白药出手，姜悦无异于如虎添翼。

　　陈迈只好暗中加大本次考试的难度，企图抵消云白药可能给考生带来的益处。

　　这次考试的等级，已经达SS级。

　　陈迈本来还担心科教科姓季的那小子给他打电话，结果姓季的那小子也没多管。

　　季主任要是知道他这么想，早就冤枉死了。他发现姜悦本次考试的等级被调高后，就第一时间给陈迈打电话，生怕自己的好苗子折在这里。

　　助理用主任的号码连续炮轰一小时，陈迈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是以陈迈给云氏集团总裁打电话时，助理高兴坏了，陈主任这下总该看到他一百多条的未接电话。

　　但他随即就发现，监控显示陈迈的手机上，根本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主任，这是怎么回事？”他连忙解释，生怕季主任以为他是个电话都不会打的蠢货，“我真的没打错。”

　　季主任将熄灭的烟头放进嘴里，在两派牙齿指尖碾磨，不以为意：“还能怎么回事，老头儿给我拉黑了呗。”

　　他一招手，助手立马附耳过来。

　　季主任悄咪咪地叮嘱：“下次开会，你把他手机偷出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听见没？”

　　助理当场石化，心说我们玩得这么上不得台面吗？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只敢想想，不敢当面质疑德高望重的季主任，连声应好，发誓自己绝不会辜负季主任对他的栽培和期望。

　　季主任满意点头，终于放过在他口齿间受刑的烟头，随手扔进垃圾桶：“继续看吧。”

　　监控视频内，一辆直升机降落在陈家庄广场。

　　族长府内，四个少女围在四方形的红木桌子四周，手里的牌呈扇形展开。

　　“几点了？”目送直升机从族长府上空飞过，姜悦问道。

　　维多利亚：“九点了。”

　　姜悦回过神来，从手中扑克牌中拿出三个和一个方块四，：“三带一，有人走吗？”

　　维多利亚蹙眉：“要不起。”

　　白术：“要不起。”

　　丁咚：“我也要不起。”

　　“王炸，有人要吗？”

　　“明知故问。”维多利亚罕见地对姜悦翻了个白眼，“就一张牌了，你快出吧。”

　　“三。”

　　维多利亚：“很好，这个三，很有你们中国人说的，压轴的惊艳感。”

　　白术莞尔一笑：“又是你赢。”

　　“你总是赢。”丁咚随声附和。

　　姜悦：“是我们，会一直赢。”

　　她从石桌边起身，将几人扔在桌上的扑克牌收起来，在手机后一碰，放进手机里的储物空间。

　　扑克虽然不贵，但也是她花了积分在交易市场换的，她珍惜得很。

　　打完这圈扑克，姜悦抱着夏听竹的骨灰盒离开族长府，去了村头的一处废墟。

　　临走前，她给自己焦虑担心的朋友找了点事情做，请她们保护好陈家庄现有的孕妇，让家仆包围族长府，禁止任何人和鬼出入。

　　见三人如临大敌连声赢下，姜悦才动身。

　　这废墟本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四合院，十几年前遭受一场火灾，被烧得个面目全非，好在当初火势虽凶猛，但还是剩下了两间屋子，后来夏小草把这两间屋字收拾过后，当成自己的纸扎铺子。

　　两间房，一间是门面，一间是住处。

　　夏小草住处的黑漆桌子上，站着两个牌匾，一个上面写着生父陈麦苗，一个上面写着生母夏听竹。

　　几天没打扫过，牌匾上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姜悦用手擦净夏听竹的牌匾，将骨灰盒放在牌匾前。

　　“夏听竹，你很快就能安歇了。”姜悦指尖抚摸过牌匾的冰冷的边缘，小声道，“不甘心吗？不痛快吗？感到耻辱吗？都没关系，今天过后，你的不甘心不痛快和难以释怀的所有耻辱，都会随一场大火烟消云散。”

　　周遭静谧得可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夜里得虫鸣鸟叫声通通消失，姜悦感觉自己掉进一个密封的玻璃瓶，这里除了空气，只剩可怕的安静。

　　哗啦。

　　什么在地上滑行的声音。

　　哗啦。

　　时间每过去一秒，这声音就越发清晰，也越发尖利。

　　危险匍匐前进，终于，它忍无可忍，在姜悦面前显露原形。

　　门口处传来刺啦一声响，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刺耳，姜悦回头，就着屋内昏黄的灯光和窗外隐约的月色，看到窗台上一双苍白细瘦的手。

　　十指出乎意料的长，五指之间没有长短之分，指甲尖细，是扎眼的亮红色，姜悦一眼望去，以为自己看到了十根燃烧的长条白蜡烛。

　　“夏大夫，求你救救我。”一张同样苍白的脸从窗户下探出，女人脸色比白蜡烛还要了无生气上几分，满脸的血泪顺着脸庞的轮廓往下流，滴在青石砖做成的窗台上，汇聚成小小的一滩红色液体。

　　她扶着窗户慢慢起身，显露出比两个足球还大的肚子。

　　“夏医生，救救我的孩子！”

　　“救命——”女人一张嘴，满嘴的血把牙齿染红，“他要撕破我的肚子爬出来了。”

　　说着，女人一条胳膊伸进裙子里，用力往下一拽，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哈哈，你不救我，我自己来，你看他出来了。”

　　女人咧开嘴大笑，画面极其诡异，嘴角快要扯到耳后根，面上像戴着一个僵硬的面具。

　　“啊怎么还有一个。”

　　女人一把扔掉手里的小孩，再次把胳膊伸进裙底。

　　正常人把手伸进裙底掏孩子，多多少少都需要弯腰，女人确实胳膊突然变成比蛇还柔软细长的一长条，在裙摆下蠕动。

　　不一会儿，她动作突然一顿，又猛的一拽，从裙底拖出一团认不出形状的东西，展示给姜悦看。

　　“夏大夫，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