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业医师资格考试[无限]》祭寒

42、丢、丢、丢手绢22

　　“柳林。”墓碑最上面是墓主人的名字，李青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用手指描绘了至少一百遍这个名字吧，她才敢放心告诉自己，无论是巧合还是事实，这两个字都是“柳林”，是在她记忆中活跃了十多年的名字。

　　李青竹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高兴的、绝望的、内疚的，各种激烈的情绪碰撞在一起，将属于她的人生染成色彩斑斓又阴郁压抑的灰色。

　　在第一百二十六遍确认墓碑上的名字，真正属于自己记忆中的好朋友后，她迫切地想知道柳林的墓碑上刻了什么。

　　指尖下移，是两个小小的字。

　　“青竹。”

　　青竹！

　　是她的名字！

　　顾不得指尖的灰尘，李青竹捂嘴痛哭，柳林死后唯一带在身边的，竟然是她的名字。

　　灰色的人生终于裂开一条缝，充满希望的阳光泼洒而进。

　　李青竹必须抓住这道光。

　　她找到看守陵园二十年的老伯，老伯已经六十岁，喜欢喝酒，头脑发昏，大部分时间都醉得神志不清。

　　李青竹用一整箱顶级好酒，换到十多年前仓库中被虫蚀了大半的手写信息。

　　纸张缺失泛黄，吹掉上面散在的细木屑，蓝黑色的钢笔字迹褪色，要费些劲才能看清。

　　十几年前，碳素笔还没开始流行，人们大多是用钢笔，为了写字好看，学生一半使用纯蓝色的墨水，但到了考试这种比较严肃的时刻，都会换成蓝黑色。

　　李青竹坐在破旧的档案馆，从日薄西山坐到明月高悬，终于在众多手写资料中，找到她想要的那一页。

　　死者：柳林

　　位置：万山陵园（西园）五区九排六号

　　年限：70年

　　家属签字：柳白念

　　真正确认的这一刻，李青竹再也控制不住，在昏黄的灯光下，身披窗外满天繁星和皎洁的月色，嚎啕大哭。

　　她前所未有地失态，任由眼泪脏污了脸，一遍又一遍地悲鸣：“我没记错！柳林……林林，你真的存在。”

　　黑夜令人难忍，但只要撕开一个口子，光明终会使其瓦解。

　　柳林的母亲柳白念还活着，李青竹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精神病院呆了十几年。

　　那个女人依旧美貌，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少得可怜，皱纹都没几条。

　　精神性药物让她情感匮乏，行为木讷，表情呆滞，如果她真是个精神病人，药物无疑能较少她自己和别人的伤害。

　　蓝白竖道条纹的病号服丝毫不能削减她的美貌，柳白念微卷的头发垂在肩侧，坐在宽大的窗台上，静静望向铁栅栏外的柳树，枝桠伸到窗口，一只淡黄色小鸟正咕啾咕啾地向她打招呼。

　　“柳姨。”李青竹尝试和这样精神状态下的柳白念交流，“你还记得我吗？我叫李青竹，是柳林的好朋友。”

　　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女人缓缓转过头，赤脚跳下窗台，踮起脚尖，满眼希冀地捧住李青竹的脸。

　　恐怕这一捧，手心的人就从指尖溜走似的，她动作格外小心，手掌不住地颤抖，却始终没有沾到她的皮肤，两者之间，始终隔着几毫米的距离。

　　“林林，是你吗？”

　　“你回来看妈妈了对吗？”

　　李青竹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她点点头：“是我。”

　　“林林，真的是你。”

　　“是妈妈不好。”

　　“早知道你是他的孩子，妈妈一定好好爱护你，带你去认你的爸爸。”

　　短短几句，李青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她一直以为，林林的父亲是那个穷苦的老实男人，原来竟然……另有其人！

　　但这和林林的死亡有关系吗？

　　李青竹决定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她轻柔地拍拍柳白念的后背，肩胛骨之间太单薄了，脊椎的棘突也格外明显：“父亲，真的会认我吗？妈妈，我不过是一个野孩子，他真的会喜欢我吗？”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你长的和妈妈一样好看，又聪明乖巧，善解人意，你父亲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柳白念神经质似的，神态癫狂，拎着李青竹手臂，让她学习双人舞中女方的转圈。

　　一圈转毕，她目露慈祥：“瞧瞧，我女儿出落的多好，亭亭玉立呢，她那个平平无奇的女儿怎么能比，你相信妈妈，他一定会更喜欢你。”

　　“哼，有了你，我还怕他不娶我吗？”

　　李青竹压下眼底的惊涛骇浪。

　　柳白念竟然是第三者，柳林是私生女。

　　那这个隐形的男人，又是谁？

　　她决定加一把火：“妈妈，我已经死了，你还记得吗？在恒源水库河堤的大石头后面，我被……”

　　“啊啊啊啊啊啊闭嘴！你没有死！你没死！你听见没，你还好好活着！”柳白念尖细的手指抓住她肩膀狠狠晃动，面目狰狞，完全是一只不甘心坠入地狱的恶鬼。

　　“好好好，我还活着。妈妈，你怎么知道，我是他的女儿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柳白念破口大骂：“都是李帆那个畜牲，他老婆为了满足自己女儿的愿望，带你去做基因检测。”

　　“既然检查出你是王宝的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偷偷去找王宝给你交学费，为什么不告诉我！”

　　“怎么可能，她是王宝的孩子？那王欣悦呢，她知道吗？”心悦知道自己家的园艺师，是父亲的情妇吗？

　　“嘻嘻嘻，知道又怎么样，那个孽种哪里比我的林林好？”

　　李青竹顿时对这个可怜的女人倒尽胃口，她以为柳白念是为当初对柳林的亏欠而内疚，原来她只是因为没能利用柳林上位而懊悔。

　　孩子在她眼里，从来不是孩子，而是谋取利益的工具。

　　当她以为柳林是那个老实人父亲的孩子的时候，都不愿意柳林偷偷去王家看她，现在已经被精神药物折磨了十来年，居然还记得用女儿上位。

　　李青竹胃部翻涌，残酷骨感的现实压的她喘不过气。

　　比柳林是王欣悦父亲的私生女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她l李青竹才是害死柳林的凶手。

　　柳白念绝望癫狂的声音在脑子里回响。

　　“都是李帆那个畜牲，他老婆为了满足自己女儿的愿望，带你去做基因检测。”

　　李帆，她的父亲。

　　他老婆，就是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