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业医师资格考试[无限]》祭寒

135、屋子有点小1

　　第一轮考试为对抗赛，队伍之间两两互相配对，参加同一场考试。
　　首先满足通关要求的队伍成功晋级，输掉的队伍则出局。
　　考试中死亡为真实死亡，不可复活。
　　【考试科目：儿科学——屋子有点小】
　　【考试名称：屋子有点小】
　　【考试时间：72h】
　　【试卷解锁条件：患儿康复率90%】
　　滴答，滴答。
　　潮湿、阴冷、黑暗、腐朽。
　　姜悦还未睁眼，已经对自己的情况有了初步认识。
　　她身下不是很柔软，身上盖着一层有些薄的被子，不远处，有水滴的声音，分不清是水龙头没关紧，还是屋顶在漏水。
　　这里的环境显然不太好，空气里一股发霉的味道，堵得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身上没有束缚感。
　　很棒，至少没有被严格限制活动。
　　熬过最初的一分钟眩晕后，姜悦缓缓睁开了眼睛。
　　脑子还是很痛，分不清是进入考场的副作用，还是这具身体本身病了。
　　“小安，你终于醒了。”身穿修女服的年轻女孩接近她，抱着姜悦的身体，让她半躺着。
　　劣质的铜碗伸到她面前，耳边是女孩温柔的叮咛：“太好了，喝点儿热水，你会好的。”
　　她确实有些渴，口舌冒烟，急需水来解救。
　　这具身体实在孱弱，姜悦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满是补丁的铜碗，艰难地吞咽着这股清凉。
　　“真棒小安，你一定会挺过去的，上帝会保佑你。”女孩在她额头处落下一个湿润的吻，“太好了你的温度比昨天下降了大约一度。”
　　“上帝保佑，你会好的，你会好的。”女孩喃喃道。
　　姜悦没力气动弹，她的眼皮和思绪一样沉重，都渴望着休息。
　　“快点儿安琪儿，这里需要你的帮忙！”女人浑厚的声音从附近传来，吓得抱紧姜悦的女孩一阵哆嗦。
　　她缓缓将怀中的小女孩放下，为她捋好粘在面上的碎发，柔声道：“小安，那姐姐走了，今天你也要加油哇！”
　　“来了贞修女。”她朗声朝别处喊道。
　　姜悦再次失去知觉，陷入黑暗的沉睡中。
　　她是被冻醒的。
　　姜悦摸索着起身，哆哆嗦嗦地站立，环顾四周环境。
　　大约是夜里，或者是黎明。
　　窗外的天空是铅灰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
　　远处是一座巍峨高耸的建筑，尖端锐利，姜悦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自心底产生了一股厌恶感。
　　但理智又告诉她，这个地方该是神圣的。
　　教堂。
　　一座威严的朝圣地。
　　高热灼烧着姜悦的大脑，将理智烧为灰烬。
　　姜悦走到屋子里漏水的地方，沾在水滴下面，任由冰冷的水滴在额头，逼迫自己思考。
　　她的手变小了，身体也变矮了，附近没有镜子，但她有长而卷曲的亚麻色头发。
　　不是她原本的发色。
　　她的身体随考试角色产生了相应的变化。
　　这里是一座类似仓库的地方，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但由于天气不好，雨水从屋顶漏下来，将干草都打湿了。姜悦睡的地方离漏水的地方比较远，干草只是微微发潮，离漏水地方比较近处，干草已经泡在水里。
　　被褥很薄，厚度大概只相当于夏凉被的一半。
　　考试时间只有72小时。
　　也不知道现在过去了多长时间。
　　比起自己被分配到这样一副病弱的身体，姜悦更担心另外几人的情况，不知道她们被传送到了哪里。
　　考场不是养病的地方，姜悦沾在漏水的房顶下，仰起苍白的小脸，任由冰凉的水滴打在额头。
　　她抱紧自己，冷得打颤。
　　大约两三分钟后，神智在雨水的刺激下恢复清明，姜悦立马行动起来。
　　这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不止她一个人，大多数都是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面容和个头看起来都不过五六岁。
　　他们大多蜷缩在泛潮的干草上，小小的一团，姜悦将一个个小饺子翻起来，有些小饺子已经发紫，摸起来冰冷冷的，没了呼吸，有些小饺子跟她一样，身上发烫，却冷得直打哆嗦，胸腔的起伏也微弱得可怜。
　　他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这个仓库，是属于他们的垃圾堆。
　　心底有个声音叫嚣着。
　　爬出这里，你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姜悦将尸体堆叠在一起，脱下尸体上的衣服，把自己层层裹住，又找了一双干燥的鞋子，确保自己的核心温度不再降低，又将还活着的孩子挪到相对相对干燥的干草上，把从尸体下脱下的衣服盖在他们身上。
　　“抱歉，我会为你们报仇。”临走前，姜悦面对那些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双手合十鞠躬，“如果你们所信仰的神只带来了苦难，那么请我的信仰保佑你们灵魂安歇，早登极乐。”
　　眼前发生的一幕让她更确信，现在是深夜。
　　仓库和教堂之间有宽敞的大路，但姜悦绕道走了小道。
　　“快快快，再过一会儿天该亮了，被人发现就等着神父大人惩罚你吧。”
　　“神经，大半夜不睡觉给我们找麻烦。”
　　“嘘，不要命啦，传到神父大人耳朵里，你就等着被上帝惩罚吧。”
　　“哼哼，上帝如果真的有眼睛，安琪儿这个善良的姑娘就不会死！”
　　安琪儿！
　　姜悦闻声停住了脚布，躲在湖边的芦苇荡里头盔。
　　他们甚至没给她一块体面的草席子，用一块黑布裹着安琪儿的尸体就出来了，天这么冷，还下着小雨，安琪儿洁白的胳膊荡在黑布外面，随着几人的步伐一抖一抖的。
　　雨水打湿了她露在外面青紫交错的胳膊、小腿和双脚，血水滴答、滴答地从那张秀美的脸上往下掉，落入污秽的泥土里，嘴角仍有血在流出，双颊满是伤痕。
　　她死前经受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任谁看了这样的惨状，都会好奇究竟是怎样心如蛇蝎的人会对这样一个美丽的姑娘痛下死手。
　　天呐，愿佛祖保佑她早登极乐，姜悦心想。
　　反正这片土地上那个该死的上帝大约是个昏君，被这两个男孩口中的神父大人蒙蔽了双眼。
　　姜悦放轻脚步，模仿小兽的模样在尾随着两个男孩在林中穿行，最终停在林中一片沼泽旁。
　　“就是这儿了，快点儿！”
　　“可惜了，这样一个善良的美人儿，没了她，那些染病的小孩儿可就惨喽。”
　　“闭嘴，整个康斯坦丁城都是神父大人的耳目，你想像这个蠢女人一样吗？”一人疾声厉色。
　　另一人却懒懒散散的：“哎呦，哪有那么严重嘛。”
　　“就连婉转的夜莺和沉稳的猫头鹰都臣服于神父大人，你忘了这个女人是怎么被神父大人发现她的信仰不纯真吗？”
　　“呃……她的肩头有一片红袍女巫纹身。”
　　“而这个纹身是怎么被发现的呢？”那人反问。
　　另一人拧着眉头沉思片刻，捂着肚子大笑：“哈哈哈，你不会觉得，是奸诈又可恶的喜鹊趁她洗澡时偷窥了她的后背，将这个惊天大秘密汇报给神父的吧。”
　　“你简直不可理喻！”那人怒吼。
　　“你简直神经过敏得无药可救，安塞尔。”合伙将惨白冰凉的少女扔入泥沼后，棕色眸子的男孩懒散地伸着懒腰，轻飘飘道，“好啦，今日加班结束，回去休息吧。”
　　“埃布尔，你才是无药可救，要是刚刚的话传到神父大人耳朵里，我也要跟着你一起遭殃！”安塞尔追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放松点儿，安塞尔，你不会让神父大人知道的，对吧？”
　　“我可不能保证……”
　　“你可不能保证奸诈的喜鹊和狡猾的夜莺会不会出卖我。”棕红色眸子的男人眨眨眼，“我明白，埃布尔最好啦。”
　　两个年轻男孩的声音弥散在潮湿的空气中，张扬地惊醒尚在沉睡中的树叶，发出细细簌簌的响声。
　　一双满是细碎伤口的小手拨开灌木丛，露出一双亚麻色的瞳仁，见两个男孩走远，手脚并用地爬出来。
　　姜悦皱眉打量自己的双手双脚，真是太小又太矮了，身体孱弱，力气也不大。
　　她的头发干枯，比冬日里河岸边风吹日晒的干芦苇还要脆弱，轻轻一折就断成无数截。
　　半小时后，小女孩单薄的身体仰躺在地上，嘴里呼出新鲜的冷气，在空气中形成一片飘渺的白雾。
　　她的灵魂也快随着这一口气吐出来消散了。
　　“佛祖会保佑你的。”姜悦合上少女的眼睛，“因果轮回，今生受苦了足够多的苦，来世一定会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幸福的家庭和美好的未来。”
　　说到最后，姜悦的声音逐渐减低，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些话可笑。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上帝、佛祖，她也不会死后来到这天杀的往生医院。
　　活着已经受尽了数不清的苦，死了也不得清闲。
　　算了，万一呢，万一这些虚无缥缈的信仰寄托体真的存在呢？
　　姜悦枕在少女臂弯处，竟觉得尸体的皮肤也是暖的。
　　贪恋三秒钟难得的温暖后，姜悦起身。
　　“再见，安琪儿。”
　　“谢谢你白天的水。”
　　猫头鹰又叫了，姜悦恍然睁眼，才发觉自己竟产生了幻觉。
　　她没能把少女从沼泽中拉出来，更没有枕在少女温暖的臂弯。
　　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虚弱的几近死亡的小女孩可怜的幻想。
　　安琪儿，那个温柔地鼓励她的小修女，长眠在一个潮湿的雨夜，在漆黑的树林中，和教堂遥遥相望。
　　姜悦再次迈开步子，朝着那吃人的圣地走去。
　　她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教堂高耸的顶部在黑暗中压迫着小小的影子，一如它曾经压迫安琪儿那样。
　　那两名讨人嫌的抛尸者也不是全然无用，至少姜悦沿着他们的脚步，在夜色最浓重时，看到一片温暖的火光。
　　“后天就是感恩节了，你们两个麻利点儿，扔个垃圾都这么长时间，不会是偷懒去了吧。”身穿修女服的胖大婶挥舞手臂，抡起带刺的荆条向两个抛尸者抡去。
　　少年灵巧地躲开，一把夺过荆条，重新放在胖大婶手中，撒娇道：“好啦好啦贞修女，实在是感恩节将至，垃圾不好随便丢，您也知道，她向来麻烦。”
　　原来她就是贞修女。
　　是她，把安琪儿叫走的。
　　姜悦躲在冰冷的石柱后，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闹剧。
　　真正的垃圾还在这里活蹦乱跳的，怎么能没有人清理呢？
　　“啊——”
　　“贞修女死了——”
　　小修女在夜色中爬起身，打着哈欠地敲了敲贞修女卧室的门。
　　是做祷告的时间了，她需要亲自伺候贞修女洗脸穿衣，确保对方是所有修女里最端庄最有权威的存在——尽管繁复圣洁的修女服并不能改变贞修女令人恶心想吐的形象。
　　“贞修女死了——”
　　眼前的场景让人困意全消。
　　小修女边抹眼泪边奔走相告。
　　这种喜讯，就该大声的热闹的告诉所有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