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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四十四)月光 ...


  •   回到三叔三婶家时,夜已经很深了,不想打扰他们休息,我悄悄地领着贺兆齐进了屋里。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堂屋,回头一看,贺兆齐双手吊儿郎当地抄着口袋,无所顾忌地迈开步子。
      我压低声音提醒道:“小声点,别吵醒他们了。”
      贺兆齐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我走路都是没声的。”
      进到里屋,开了灯,我指了指床,“床有点小,可能挤不下。等一下,你变成猫吧?”
      “阿铭,我得病了。”贺兆齐忽然这样说,我紧张地转头看他,不料他下一句却是:“我得了一种不能变回原型的病。”
      又开始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能次次都被他耍着玩,我决定顺着他的话来回道:“我觉得你还可以抢救一下。”
      “我已经放弃治疗。”
      “别介,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啊,一定要坚持治疗啊!”还要顺便治一治脑子。
      “好的,为了阿铭,我会坚持治疗的,今晚就算了吧?”他低下头,在我耳边,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舒缓节奏说。
      我微微抬起头,瞧见他眼里的笑意满得都溢出来了。
      他的眼睛狭长,偏偏瞳孔极黑极深邃,平常的时候,漫不经心地低垂着眼睑,显得慵懒,带了一丝清冷。但是他认真注视一个人的时候,又是那么温柔。
      画风突变,某种深情款款的气氛萦绕不去……我彻底接不下去了,服气了。
      “说真的,我现在才发现,我没有那么豁达,只看着你,我做不到。”贺兆齐笑了笑。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大臂外侧,“好的,我知道了,但是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话还没说完,那个木头小人从贺兆齐身上掉了出来,小人的眼睛里冒出了一股股黑气。
      那黑气弥漫开来,笼罩住了木头小人的脸,扭动着变成了一张模糊可见的人脸,赫然就是冯修宁。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钩子,狰狞的五官不停地扭动,“阿铭,你不许喜欢他!不许不许不许!你是我的……”
      贺兆齐拿出一张符纸贴在小人上,它才安分。贺兆齐低头研究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他的执念很深。”
      “要不然请十方来试试?”
      “这封印恐怕不能坚持那么久。”
      我想起白师父的话,脑子一抽,“要不然我来试试?”对上贺兆齐的眼神,连连摆手,“我胡说的,你别当真。”
      “别想了,实在不行,就物理处决。”
      “……”毕竟冯修宁是我幼年的玩伴,他的死是我间接造成的,他还救过我两次,我实在不忍心看他魂飞魄散。

      窗户没有关,明亮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地上,如同铺上一层银霜。
      之前我还有一点困,现在却睡不着。看着帐顶,被子盖到肩头,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被子里面。
      我翻了身,脸对着贺兆齐,他侧头看过来,那双眼睛沾惹了一点月光,在黑暗里显得很明亮。
      视线在空中交汇,不知道为什么,我稍微有点尴尬,“你也睡不着?”
      “阿铭。”他靠近,看着我的眼睛,像是直望到灵魂的深处。
      我深深地看进他双眼里,深邃的黑暗垂泻而下,似乎被这目光笼罩着,愣愣地问道:“什么?”
      他半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嘴角,“反正我们婚书都签了,不如进行下一步?”
      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这厮真是得寸进尺。
      我翻过身,拉起被子,盖过脑袋,瓮声瓮气地说:“什么也没听见,我睡着了。”
      “说笑的。”他像剥粽子般地掀开我的被子,低下头,凑在我耳朵边轻声呢喃,“你脸好红。”
      低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沙哑,带了几分蛊惑。
      耳朵里隆隆地响,全是呼吸的热气,心跳不禁有些加速,我甚至感受到了一瞬间的心悸。
      不愧是妖精,勾得人心神摇曳。
      我缩了缩脖子,“这是在耍流氓?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那么厚,还是厚出了新高度?”
      贺兆齐伸长手臂拢着我,浅笑的嘴角,略显细长的双眼,笑的时候又促狭又深情。
      嘴角浮上一丝笑意,贺兆齐理所当然地说:“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才是耍流氓。”
      “你这么纯爱?看不出来。”
      “嗯。”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撩拨又暧昧。
      我心里有点怀疑,于是说道:“你上次明明很熟练啊,是老司机吧?”
      “上次?”音调微微上扬,神色有点疑惑。
      “我去外面的躺椅睡。”眼看瞒不住了,我连忙坐起身,接着腰间一紧。
      他像小狗一样蹭了蹭我的脖子。作为猫的傲娇高冷呢,贺兆齐,你的品种绝对搞错了吧?
      本来夏天就热,为什么要这样腻腻歪歪的?
      贺兆齐的下颌搁在我头顶上,再次蹭了蹭,像在撒娇,又像在耍无赖。
      他身上带着独特熟悉的气息,就像雨天后潮湿的杉木,微凉,温润,夹杂着树叶的清新,但是很淡很淡,似有若无,是令人怀念的气息。
      心弦一动,心底似乎落满了柔软的羽毛,某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觉悄然翻涌。
      我第一次想正视这份感觉,想了想,斟酌一下用词,好像怎么开口也不妥当,终于还是慢慢地说:“贺兆齐,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男性在一起,如果是你,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说到这里,贺兆齐不表态,也不吱声,这不是他的风格。
      我抬头看了一眼,他居然睡着了,呼吸轻缓平稳。
      莫名觉得自己在犯傻,干脆闭眼睡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还没醒来就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早晨的光线从窗透进来,压在眼皮上。
      贺兆齐的一只手还圈着我,他闭着眼睛,被阳光柔和的脸部轮廓显现出几分孩子气,脖子上的筋脉很清晰地显露出来。
      房门突然被敲响,三婶在门外喊道:“阿铭,起来吃早饭了!”
      我心里像打鼓,搪塞地回道:“知道了!三婶,你别进来!我没穿衣服!”
      “这孩子……”三婶念念叨叨着,走远了。
      如同一下子被拉回现实,我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该怎么解释一夜之间多出了一个人?
      就说是朋友,朋友也不会三更半夜跑到老家来找我吧,但愿三叔三婶不会多想。
      贺兆齐睁开眼,那眼神清凌凌的,一点也不像刚醒来。
      “早安。”他抱住我,声音有些懒洋洋的,确实是没清醒。
      我换好衣服,走到门前,手刚碰到门板,回头对贺兆齐说:“贺兆齐,要不你还是变成猫……”
      话还没说完,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三婶站在门外,似乎想跟我说什么,看见贺兆齐,吓得一愣。
      贺兆齐笑了笑,“岳……”
      我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他,清清嗓子介绍道:“这是三婶。三婶,这是我朋友,他叫贺兆齐。”
      早饭的时候,三婶多煎了两个鸡蛋,端上桌,笑眯眯地问贺兆齐:“小伙子长得真帅,有对象了吗?”大概想给贺兆齐说媒。
      贺兆齐斜瞄了一下我,才回答道:“前一段时间找到了。”
      一口饭卡在喉咙里,差点咽不下。
      担心贺兆齐会说奇怪的话,一吃完早饭,我就赶紧扯着他出了门,“三婶,我们出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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