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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四十)婚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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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念头,“是不是和村里供奉蛊卵有关?”
木槐神色复杂,“确实有关,但是……”他难以启齿地犹豫了一会儿,“说来实在惭愧,如今我已然无法与邪祟抗衡,那个邪祟就藏在冯家祖坟里。”
贺兆齐想了想,“那今晚去探探,麻烦木槐兄弟引路了。”
他居然和木槐称兄道弟起来,我看着这一幕,总有一种严重的违和感。
“哪里哪里,客气了。”木槐又作了个揖。
他们商量好了,我也想准备一下,今晚和他们一起去,贺兆齐却说:“阿铭,你就留在村子里。”
“我为什么不能去?”
“乖,听话。”贺兆齐敷衍道,还抬手揉了揉我的头。
那逗小孩的语气让人不炸毛都不行,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少来,给我一个理由。”
“可能会很危险。”
“万一你失控了,要怎么办?”
“我尽量不用黑气,如果遇敌就跑,怎么样?不过在这之前,”贺兆齐收敛了笑意,对木槐说,“我和阿铭要签婚书,请木槐兄弟当个见证人。”
“等等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盯着贺兆齐,连谈恋爱和求婚的过程都跳过了吗?
“那个鬼已经盯上你了,把婚书签了,就等于在地府领了证,他想和你结阴婚,就必须解除我们的婚姻关系。”贺兆齐弯腰拉住我的手,微微抬眸望着我,露出受伤的神色,“难道,阿铭,你想和一只鬼结婚吗?如果你不喜欢,等事情过去了,我们再合离。”
还能再说什么……
我和贺兆齐回到三叔三婶家,他找了笔墨砚台和一张红纸,将红纸在桌上铺开,提笔就写。
我好歹也学过几年书法,居然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墨迹淋漓,竟然透出一股潇洒之意。
目光扫到末尾,最后的三个字与之前那些不像是同一个人所写,笔画犀利,锋芒毕露。倒是能看得懂,正是“贺兆齐”这三个字。
这张就是婚书?现在就签?好像少了什么,我问贺兆齐:“木槐呢?不是要他当见证人?”
“没事,你先写。”贺兆齐将笔递给我。
我执着笔,看着“贺兆齐”这三个字,脸上莫名有点热。
我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因为以前练欧体,我的字有点圆,转折藏锋,不算漂亮,也不算丑。
“陈梓铭”和“贺兆齐”,不过是两个名字,六个字,看着它们,我心里翻涌着无法形容的情绪,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将我和他真切地牵连起来。
我是不是上了贼船?
这时窗外有什么轻轻地敲了一下,我打开窗,木槐就站在窗上,微微颔首,“两位,我来了。”
等木槐念完婚书上长长的祝福和誓言之后,贺兆齐将婚书叠好,妥帖地放入我衬衫的口袋里,就要离开。
我忧心忡忡地追问:“你们真的要去探冯家祖坟?”
“我很快就回来了,不要太想我。”贺兆齐扬手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迈腿跨过门槛出去了。
我摸着衬衫口袋,心下五味杂陈,却听到外面传来三叔三婶的说话声,是他们干活回来了。
吃完晚饭,我无事可做,却坐立不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回了屋子里。
这天晚上,我又做了梦,长长的走廊上挂着大红灯笼,自己走过走廊,推开了一扇木门,来到一间空旷的房子里。
里面只有一豆烛火,一张长案,两把椅子,以及一个静坐等候的人。
光线只能照亮极小的一块地方,就好像被黑暗给吞噬了。烛光摇曳之下,看上去颇为旖旎。
周围的黑暗中传来簌簌的声音,声音还越来越多,很快全部是这种细微而琐碎的怪声,在空气中张牙舞爪着。
我察觉到不对,想扭头就跑,整个人却好像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样,一步一步往前,朝那人走去。
我预感到了一种危险,却无法停下脚步。
那人穿着红衣,抬头看着我,眸光如水,带着一点冰渣。
我看不清他的脸,非常朦胧,就像隔着雾看镜子里的花,但他模糊的五官还是带给我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我知道他就是冯修宁。
终于,我走到了冯修宁身边,他伸出手去拉住我,冰冷、坚硬、执拗地扣住我的手。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门外传来了击鼓的声音,咚咚咚,沉重的鼓声震破了周围的黑暗,随着这鼓声,周围渐渐响起许多声音,很轻很细,似乎是人声,又似乎是乐音,随着风传了过来。
我感觉背后的寒意更深了,那些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许多黑影在黑暗中簇拥着欢腾着,渐渐移动到眼前,那些奇怪的声音就是他们发出来的。他们把我团团围住,窃窃私语。
一把尖细的声音唱道:“拜天地!拜高堂!”
系着红花的红绸自动飞入我手里,另一头由冯修宁拿着。这是要结亲?我挣扎着要跑,脚一歪,跪在地上。
一只放着酒杯的托盘递到我手边,我不想接,可是动作像是无形中被人控制了一样,我就是线上的傀儡。
“喝下合卺酒,长长久久。”
冯修宁也拿起酒杯,接着强拉过我的手,绕过手臂,再把手中的杯沿抵在嘴边,就这样灌了进去。
杯中的液体,像寒冰一样滚下了喉咙,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喝下了这杯酒之后,那些黑影貌似满意了,低低的喧哗声在四周响起,似乎颇为热闹。
我的脑子混混沌沌,意识时有时无。周围交头接耳的私语声,噪杂而又纷乱让人烦躁,听得头嗡嗡作响。
那些黑影像退潮的海水一样,慢慢地消失掉。
我强打起精神,偷眼扫视四周,视线意外与冯修宁相撞,瞧见他惨白的脸色,两只眼睛里是绿绿的幽火,悚然一惊!
环境又陡然一变,长案和椅子统统消失,原地出现了一张供桌,桌上放着喜饼、果品和两支龙凤红烛,墙上贴着喜字。
房间中央是四担抬箱,箱顶摆着两个金漆托盘,一个上面搁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绫罗绸缎,绣工精美;一个装了贵重的金银首饰,镯戒珥簪,在烛光之下金光灿灿闪闪耀眼。
旁边还有一张架子床,鸳鸯戏水红被套,挂着影影绰绰的薄纱红帐。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该不是要……绝对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不是我和贺兆齐签了婚书了吗,他怎么还缠着我?
“等一下我……”我还没说完就仰面倒在床上,头上凤冠的珠玉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床铺上放着花生红枣,我被硌得慌,就像一只跳蚤蹦了起来,婚书不知道从哪里掉出来,飘到冯修宁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