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猫》木糖苏

29、（二十九）鬼公车

　　就在我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我发现有东西跟踪监视我，最初有所觉察是晚上走夜路时，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
　　我不敢回头看，我不确定对方是什么东西。
　　后来家里的物件也被小心地翻查过，为了证实，我曾经在大门的门缝里夹过一张拇指粗的纸条，下课回来，纸条果然不见了。
　　以前每逢周末，我就会到附近转悠，碰碰运气，找一下贺兆齐。
　　后来怕监视我的人是万物局的，我不敢轻举妄动了。
　　月末时，姚婷学姐说她一个朋友去世了，她要去参加葬礼。
　　我曾经听过收养小猫的学姐提过这个名字，于是我说我也要去看看。
　　殡仪馆里哭声恸天，亲属们抱头痛哭，被那种悲伤的情绪感染，心脏沉沉地坠下，教人不太舒服。
　　我给逝者上完香就打算离开，殡仪馆正对着公墓。
　　山头上墓碑密密麻麻，一排一排放眼望去，好像看不到尽头。
　　墓与墓之间，见缝插针地种着松柏之类的树木。风一吹过，树叶哗啦作响，有乌鸦在树上呱呱叫着，锥心泣血。
　　幸好现在是午后三点多，阳光明亮，不然肯定吓人。
　　我无意中瞧见一块墓碑上写着“赵思嘉”三个字，脚步一顿。
　　鬼使神差地，我在山脚下的丧葬用品店买了香和纸钱，上来祭拜她。
　　却见她墓前早已摆了一大束白菊，里面点缀了几朵浅黄的雏菊，不至于太单调。
　　墓碑前又摆花又上香，未免有些不中不洋，本来打算作罢，可我又一想，总归是一份心意。
　　这种阴气重的地方，我是待不久的，上了香，烧了纸钱，立刻走。
　　在回程中遇到了姚婷学姐和四个同学，其中一个同学嘲笑我说：“陈梓铭，我以为你早就走了？你胆子真小，是不是兔子胆？”
　　那个同学叫林辰，和我同系同届不同班，挺烦人的，还非常自来熟。
　　我不禁白了他一眼，敢情又不是你见鬼。
　　“你们要搭顺风车吗？”姚婷学姐大约是心情不佳，不想听我和林辰吵，抬手指了指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转移话锋。
　　我一看这车顶多坐四个人，于是摇了摇头。
　　林辰原本也想上车，可是一看，除了我和他，全是女生，也打消了念头，“反正也不远，我和陈梓铭去坐公交车吧！”
　　可公车站离得挺远，差不多要走十几分钟，走到公车站时已经临近傍晚。
　　灰沉沉的天空，丝丝缕缕的火烧云，无数黑色的乌鸦飞翔，在头顶织了一张大网，叫声诡谲不详。
　　等公车时，手机响了。我拿起手机，摁亮屏幕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你好，你找谁？”
　　电话那头很安静，似乎只能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压抑的、浅浅的呼吸声。
　　我感觉到有些不对，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喉咙里干涩得发疼，整个人僵直着，额头冒出汗。
　　就在这时，林辰一下子拍我肩上，好像打破了迷魂咒般地，把我拍醒了。
　　我再一看，电话已经被挂断了，盯着手机屏幕，额头和手心里全都是热汗。
　　林辰纳闷地看了看巴掌，又看了看我，“你是不是被我打傻了？”
　　我摇了摇头，用干涩的声音说：“没有的事。”
　　“怎么了，刚才和你说话，也不吱声？”
　　“就是接到了奇怪的电话。”
　　他不以为然，“正常正常，这年头骗子多。”
　　话才落音，手机又响了起来，拿起一看，还是那个号码，我想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先是安安静静，接着响起接触不良的电流声，刺啦刺啦的，刺激着耳膜。
　　我咽了咽口水，“你到底是谁？”
　　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响，夹在电流声里面的是一个断断续续的杂音，“来……了……别……上车……”
　　我只听到了这几个意味不明的词，接着那头就挂断了，反拨了回去，那边响起的却是“您所播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询”的提示音。我看着手机，决定还是赶紧回家，越快越好。
　　正好我们等的车到了，车上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零零星星地散布在车前车后的座位上。
　　我和林辰一上车，车门一关，引擎声立刻响起。
　　林辰占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一坐下就戴上耳机，开始刷视频。
　　我坐到他后面，无聊地从车窗往外看去，就瞧见外面有好几个人追着车跑，眼瞧着追不上了，那些人站在原地破口大骂。
　　之前怎么没见到这么多人，他们就像凭空变出来似的。
　　我越来越觉得不太对劲，这个车里未免太安静了。
　　我斜前方坐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直挺挺地坐着，三十过半的年纪，皮肤黝黑，精瘦高大，神情木讷。
　　我觉得他有点眼熟，多看了几眼，他的头突然掉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到了司机旁边。
　　接着司机一刹车，那颗头碰了售票台一下，又骨碌碌地滚了回来，滚到那个男人脚下。
　　男人动作僵直地把自己的头捡起来，安回原本的位置。
　　我额头和脖子上瞬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后背湿了一大块。
　　车子里很安静，刚才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乘客，现在全都显露出了真面目，狰狞无比。
　　虽然这个车每个站都停，却没有人上车，也没有人下车，车门一直是关着的。
　　车厢内十分安静，就是那种掉根针都能听见的程度，我死死抓着口袋里的铃铛，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前面开车的司机，突然转过头，喊了一句：“到站的准备一下！”
　　喊的时候，司机的眼珠子直接从眼眶里掉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眶看着乘客，不过我觉得他应该在看我和林辰。
　　“林辰，快下车！”我连忙扯掉林辰的耳机。
　　“什么？”林辰睁大眼睛，眼神里透着清澈的愚蠢。
　　“来不及解释了。”不由分说，我拖着林辰就往车门走去。
　　车门哐啷一声打开，我听到这个声音，如闻天籁，赶紧迈开脚步，恰好一个穿着白长裙的长发女生上了车。
　　与她擦肩而过，我认出来了，她是赵思嘉！
　　她也看到了我，对我微微一笑。
　　我和林辰一下车，那种萦绕不去的阴冷气息陡然消失，感觉自己像从一个世界走到另一个世界。
　　抬头发现，这是离学校最近的一个公交车站台，有几个人正在等着，有对年轻的情侣，互相嬉笑调情。
　　我扭头向鬼公车望去，鬼公车才刚刚发动，隔着玻璃窗，赵思嘉在朝我招手，她在朝我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