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陈酿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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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医生在床边站了半天，等程笛眼睛逐渐聚了焦，说：“您醒了，您...除了身后不舒服，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不舒服？”
程笛缓慢地转过头看着那医生，半晌，才动了动手，放到了胸前：“这里…很疼…”
“是，您肋骨断了一根，所以暂时不能动，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哪里会舒服，不过他也习惯了，便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了声：“没有。”
他转回头，毫无预兆的一行眼泪从眼角滑落，落到枕头上，他没有听到枕头将泪水吸进去的“纱纱”声，该是枕头已经被泪水浸透了。
“成，您最近最好不要下床走动，平时可以坐起来，但不要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还有...最近的话，能不抽烟的话就尽量别抽了，您肋骨骨折伤着肺了，经不起您那么抽烟了，胃也是一样的，您现在需要好好养身体。”
“好。”程笛应了一句，嗓子哑得近乎失声。
医生微微叹了口气，收拾好检查身体的器具，转身出去了。那医生一走开，程笛才看到季肖坐在刚刚那医生身后的沙发上，正望着窗外。他缓慢地撑起身体，坐起来靠在了床头上，身体的伤，好像哪里都不允许他坐着，但他因为频繁地受伤，已经躺得厌烦了。
程笛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找不到年少时期影子的男人，静静地看了半晌，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窗外。从这里望下去，正好能看到一颗光秃秃的树，程笛受伤卧床的时候，总喜欢靠在床边看它，思绪总是飘到很久以前，他总会想到，如果当年高考，他没有由着季肖闹，没有为了季肖放弃他的梦想，没有走这条路，是不是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或者再早一些，如果高二那年，他早些意识到季肖会没有安全感，早些处理好那些事，早些坦明心意，早些保护好他…是不是那之后的所有都会变得不一样。
刚刚那一场，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切切实实的回忆。自从进了鉴察院，被季肖冷落开始，程笛就经常会梦到高中时候的事，但十次有九次都是乱七八糟，只有这一次，不仅真实，而且和记忆完全相符。
“季肖。”程笛叫了一声，还是记忆中那小心温柔的声音，只是他看见的不再是那张充满阳光的笑脸。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程笛看着那眼底尽是寒气的男人，问了一句。
那男人把目光从玻璃上移到程笛脸上：“到现在，你还敢问这句话。”
静了半晌，程笛看着他笑了，眼泪不听话地夺出眼眶：“季肖，我们已经没办法在一起了不是吗？”
他低下头去，苦笑中带着自嘲：“不，该说，我脏了，你就不会再碰我了。于你而言，我没有价值了，那何必再……”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季肖捏住了下巴。
季肖看着他，似是极力地压抑着怒火，几乎是咬着牙对他说：“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给我安分一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出去找谁了吗？你以为你们神不知鬼不觉吗？”
季肖手上突然用力，程笛马上蹙起了眉头：“我……”
“闭嘴。你是不是觉得这计划天衣无缝完美无缺？”季肖捏着他的下巴，硬是把他的头仰起来：“但我向来不是个懂得成人之美的人，就算是我玩够了的东西，也轮不到别人来捡。”
季肖说完猛地放开了他的下巴，收起那凌厉得吓人的眼神，转身出去了。
程笛神色呆怔地坐在床上，只有眼泪不住地往出涌。他们进鉴察院已经三年了，季肖嘴里说的那个人，他大概已经知道是谁了。只是他没有想过，当年的误会会一直延续到今天。
起初他会辩解，会告诉季肖根本没有别人，但换来的永远都是季肖更加变本加厉的伤害。久而久之，他也有些累了，既然季肖不信他，那他说什么都是徒劳。既然他选择承受季肖变成这样的后果，他想陪季肖慢慢变好，那就不该有什么怨言。
现在程笛这样想离开季肖，不是他绝望了，也不是他要放弃了。而恰恰相反，是程笛还想为这段接近十年的感情做些补救措施，他还想挽救，他还期待着，有一天他们能够回到最初那样。
程笛抬手按了按干涩得发痒的眼睛，又望向窗外那颗光秃秃的树。
———“班长，是不是今明两天申请助学金？”
正凑在季肖旁边贫嘴的程笛闻声回过头，见一个不太熟悉的女同学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份资料。虽然他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但没记错的话他早上刚写完那通知，于是他懵逼地看着眼前的女同学：“啊...黑板上不是那么大字写着呢吗...”
“那材料可以交你这里吗？”那女同学问。
程笛又懵逼地看了一眼黑板上的通知，然后回身去季肖抽屉里翻东西。
“找什么？”季肖问。
“找我眼镜儿，我眼镜儿是不在你这呢？她这度数估计比我还大。”程笛一边翻一边说。
季肖看了眼目光始终打在程笛身上的女同学，又看了眼认真翻东西的程笛，顿时有些忍不住笑，抬手拍了程笛胳膊一下：“别找了，人还等着呢。”
程笛从善如流地停了手，然后指了指黑板，一副十分能够感同身受的样子，说了一句：“看不清是不，我也看不清，不交我这，交生活委员那。”
那女孩子扫了一眼程笛身后季肖那张忍俊不禁的脸，顿时觉得程笛这个在传闻中凶神恶煞的校霸还挺可爱，于是又说：“啊...我还不认识生活委员，我的能交你这吗？”
“……”程笛懵逼地回头看了眼季肖，然后跟那女同学说：“不是，你交我这我又不管这个，你交我这干什么，坐靠窗第二排左边的那个就是生活委员，你交她那。”
他说完还不等那女同学再说什么，一敲手，回头就把季肖拽了起来：“靠我忘了，老班告诉我这节课下课搬书去，快点。”
程笛已经起了身，见那女同学还站在他旁边，他一边拉着季肖往出走一边来了一句：“怎么了？你也想去搬书吗？那你先把材料交了。”
女同学：“...”
季肖：“...”
出了班门的季肖终于脱离了那女同学的视线，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程笛懵逼地看着季肖：“不是，你笑什么呢？刚才在班里你就在那笑，什么搞笑的事儿，说来听听。”
季肖一只胳膊搭在程笛肩膀上，另一只手捂着肚子，笑得好半天才说出话：“没事儿，笑一傻子，钢铁直男。”
“你又看什么娱乐新闻了？”程笛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
季肖笑得走不动路，抬手给了程笛一下：“你是不是脑子短路？那女生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啊？有几个能瞎成你这样的，人家坐第二排还能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儿吗？”
程笛懵了一秒，然后问了一句：“不是，那你刚才那句钢铁直男是说我啊？”
“.…..”
“我不直，我弯的，尤其是认识了我同桌之后……”
“你滚蛋。”
程笛和季肖两个人一左一右闹来闹去，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无论是广播通报批评还是大家口口相传，程笛都是个凶神恶煞的人物，部分女同学还亲身领教过程笛那瞬间冰冻三尺的高冷。然而，凡事都有个意外，于程笛的高冷而言，季肖就是个例外。这不仅表现在有季肖的地方基本上都有程笛，更表现在程笛跟季肖在一起时，那张原本高冷的脸会变得眉眼弯弯。
“不是都快期末了吗，怎么还搬书？”季肖问了一句。
程笛马上贴过去勾住了季肖的肩膀：“叫声哥哥，叫声哥哥就告诉你。”
“……”季肖一把打开程笛的手，“起开。”
“诶成成成。”程笛不气不馁又把胳膊搭了上去，“学校老师呢，前段时间开了个会，说高二是整个高中时期稳定成绩的瓶颈期，所以就订了一批书和资料，今天到了，就得去取嘛。”
季肖点了点头：“诶你之前答应我这次考前多少名来的？”
程笛一顿，然后眼睛一转：“啊那个什么，就班里那个.…..”
“年级前十五，想起来了。”
“...”
程笛一边把桌上堆的一大摞新资料往抽屉里塞一边吐槽了一句：“还瓶颈期，都过去一半了才想起来瓶颈儿期，还不得卡在这儿。”
“这两本题啊，每一本里面的单元测试，期末前做完。”季肖一边翻着手里的资料一边递给程笛。
程笛看着季肖手里拿着的两本巨厚的书，一边往回推一边笑着说：“不是，同桌，你说你这个吧…你换两本成不...你这就是两本漫画书，这个厚度的我都不一定能看完，你这样，要不换成数学和地理……”
“不行。”季肖扔下两个不容置喙的字，然后把那两本书举到程笛眼前。
程笛极其勉强地接过季肖手上的书，动作十分浮夸，差点没拿住：“诶呦你看看，这多重啊这。”
季肖微微叹了口气，一只胳膊肘搭在桌边看着程笛：“高考这六门课你不能偏废，都要顾及到。你本来数学地理英语就是强项，语文也不差，只要再稍微背背政治和历史，你成绩很容易就均衡了。”
“诶呀成，我知道，我背。”程笛从善如流地应，然后又小声叨念了一句：“那背东西也太难了，哪那么容易均衡啊。”
季肖看着他：“你数理化那么强，物理化学每次都接近满分，理重点老师都等着收你，结果一分文理你选文，你选文你又不背政史地，政治历史次次不及格，你说你干什么不选理科去当学霸，非要留这学文科？”
程笛见季肖严肃起来，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看着他，安静了半天，他拉了拉季肖的袖子，试探地说了句：“同桌说呢？”
“你起开。”季肖推开程笛，白了他一眼，“整天一句正经的话也不说，反正不管你选文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你起码最后成绩别跟你选理科差太多啊，不然多遗憾啊。”
“成，知道了季大爷，我一定谨遵医嘱，啊不是，谨遵教……”
“行了嘴闭上，做题去。”
“遵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陈酿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