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重结 今生愿》夕妍

11、第 11 章

　　南宫阳心脏扑通跳动，每次上日语课，他都要经历这种感觉，毕竟正在同居的人，正是站在讲堂上的老师，怕被别人看穿，又有些高兴，心情复杂得难以平静。
　　老师推门而入，南宫阳刚还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瞬间静止一般，进来的人是一张陌生面孔，惊讶之余，想起阿南老师并没有说今天不来学校，更没说过让别人代课，大概是临时有事吧.想到这里，心中不免为工藤南担心。

　　办公室里，工藤南从容地坐在沙发上，反而对面的校长显得有些局促，
　　“工藤老师，你工作做得很好，但不知你和南宫家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对外，我们已经宣布你是由于个人原因而辞职的，所以需要你准备一封辞职信。”
　　“好的，谢谢您了，我也正要休息一段时间，这对我来说最好不过。”工藤南并没有惊讶的表情，从容不迫地走出办公室。

　　倍受煎熬的几十分钟终于过去，南宫阳心情烦闷，正要起身离开，却听到旁边的女生议论纷纷——
　　“喂，喂，工藤老师辞职了，太可惜了，那么英俊的老师，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才不会选修日语课呢。”
　　“不会吧，刚才还看到工藤老师了啊。”
　　“当然没错，我可是亲耳听到老师们在议论的……”
　　南宫阳犹如被当头一棒，痛在心中，天天生活在一起，根本没听阿南老师说起过辞职的事情，整个下午，南宫阳一直心不在焉，只是想时间快些过去。

　　南宫阳边收拾饭桌，边看着若无其事的工藤南，不免有些恼怒。自己又是为他担心，又是烦闷的，而阿南老师却什么也不说，如果自己提出，又显得小气。
　　越想越气，不觉便把碗筷弄得声响，赌气似的对着餐具发起火来。
　　腰间被温柔的环绕，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细语
　　“怎么了？因为辞职的事吗？”
　　因为自己孩子气的举动，更不想承认，却也无法否定，南宫阳只好不作回应。
　　“那没有什么，只是有了新的小说计划。”工藤南没有告诉南宫阳实情，不想让他有多余的担心，也不想影响他与哥哥的关系。
　　提起小说，南宫阳有些愧疚，以前把阿南老师的小说全部丢进垃圾筒的事，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而且从那以后，自己再也没有关心过阿南老师的小说，已经一年多了，大概也出了不少新作吧。
　　南宫阳的怒气竟然消失殆尽，只是想着要恶补一下，把落下的阿南老师的小说全部读完。
　　两人依偎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整个房间里只有电视机发出的光亮。
　　“圣诞节想要什么礼物？”工藤南轻声问道。
　　南宫阳这才想起两周后便是圣诞节，思索片刻，
　　“如果圣诞节下雪，陪我去看雪景吧。”
　　“只有这个？”
　　“嗯。”南宫阳声音清脆地回应。其实礼物阿南老师已经送的够多，只是想多留些美好的回忆。

　　南宫阳来到曾经打工的书店，径直走到以前摆放工藤南小说的书架前。
　　“是南宫啊，怎么好久没来了？”店长有些惊讶的走到南宫阳跟前。
　　“你好，店长……”南宫阳向店长打过招呼，掩饰似的回过头“……学习比较忙，没有时间……”
　　“你在找工藤南的小说吗？”
　　“是啊，怎么就这几本，还是以前的作品。”南宫阳看着书架上三两本工藤南的书，疑惑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工藤南自从一年前发生意外后一直昏迷不醒，就再没出新作，是死是活，也没有明确的消息。不过听说已经醒来了，如果真的醒来，大概会出新作吧。”
　　“……发生意外？……昏迷不醒？……，阿南……是工藤南吗？”南宫阳以为自己听错。
　　“是啊，是工藤南，如果出新作一定会提前报道的，到时你再来看吧。”
　　南宫阳像失去知觉似的，表情木讷——这么大的事情，为何阿南老师从未告诉过自己，辞职的事情，也是事后才知道，为什么……，新作？
　　“最近没有……新作？”
　　“没有，像他这么有名的畅销小说家，而且还这么久没有消息，要出新作早就在发布会上公开了。”
　　积聚已久的疑惑，此时仿佛都有了依据，南宫阳心痛如割，游魂似的离开书店，走在夜幕下的人行中，左右碰撞，却全然不觉——隐瞒，欺骗，谎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小南……小南……”
　　南宫阳缓缓抬起头，表情依然木讷，却已潸然泪下。
　　南宫清看着如此表情的弟弟，心中不免怜惜，将南宫阳拥入车中。
　　南宫清轻声问道，“本来打算去找你，结果在这里看到你走路趔趔趄趄的，还以为生病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南宫阳眼神空洞地看着前面，并不作声。
　　“是因为工藤南吗？”话语中有些敌意，见弟弟还是面无表情，依然没有回应。
　　“我已经知道你在和工藤交往，虽然以我的立场，大概不适合说这些，但你是我弟弟，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工藤与你交往，只是为了向我报复，并不是真心对你的，你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所骗。”南宫清违心的话，让自己不敢去看弟弟的双眼。
　　南宫阳还是默不作声——如果是以前，听到这些话早已反驳，而现在自己也已经怀疑起来，——那些甜言蜜语都是愚弄自己的谎言，所有的温存也是对自己的侮辱，或许真的如哥哥所说，只是为了复仇。
　　“我给你办了转学，所有手续都已办妥，不用再去学校了。我今天来就是想接你回酒店，既然在这里遇到就直接回去吧。”南宫清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回去……收拾东西。”南宫阳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纵然心中有千万针刺般地疼痛，也想听到一句肯定的话语，能够证明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收拾东西只是一个借口，如果真的离开，这些身外之物舍弃又有何妨，无法舍弃的却不在这里，一丝希望也渐渐渺茫。
　　南宫阳无法抑制，无声的哭泣。
　　房间里仿佛还充满昔日的欢笑，自己却已无法承受，所有的一切在真假之间徘徊。
　　门被打开，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哭泣嘎然而止，期待与彷徨，想要知道真相，却又怕如自己所想，终究无法面对，只能逃离……
　　南宫阳拿起行李，无视工藤南的存在，只是向门外快步走去。
　　工藤南被这举动惊吓，挡在南宫阳身前，想要抚摸他的头，“怎么……”
　　“啪……”
　　清脆的声响，手已被狠狠地拨开。
　　这种从未有过的冷漠，有些刺痛般的在工藤南心中散开。
　　“不要碰我——，我不是你的复仇工具，不要再用那些恶心的言行来侮辱我……”
　　未曾看他的表情，便毅然离开……

　　凛冽的寒风，不停地袭来，刺骨般疼痛，身体已冷僵，却不及心中冰冷万分，脚步无法动弹，——是在等待？
　　南宫阳冷笑一声，笑自己的天真，为何还在意他是否会追来，如果现在，他对自己说声喜欢，也许自己立刻就能忘掉所有的一切，还会继续沉浸在甜蜜的谎言里。
　　南宫清见弟弟呆立不动，赶忙将他拉进车里，黑色的轿车转眼便融入漆黑的夜色中。

　　酒店房间门口，左右各站立两个彪形大汉模样的保镖，南宫清示意他们离开，推门而入。
　　桌上的饭菜还纹丝未动，南宫阳躺在床上，身体全部埋进被子里，不知是睡是醒。
　　南宫清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心疼，甚至有些想要放弃自己的执念。
　　“小南，今天是平安夜，你想要什么？”声音甚是温柔，像是赎罪般，为自己寻求一点心理平衡。
　　没有回应。
　　“明天圣诞节，要不要回本家？”
　　依然没有回应。
　　“小南……”
　　“我会和韩菲结婚，所以……所以……请让我自己待在这里。”
　　从被子里发出的沉闷声音，本来听到这话，自己应该高兴，现在却没有一丝兴奋，弟弟婉转的逐客令，让南宫清无语，悄然无声地转身离开。
　　南宫清走出房门，保镖便回到原位，南宫清厉声道，“除了我，谁也不许进去，住在这里的韩小姐也一样。”
　　彪形大汉一致点头回应。

　　阴沉的天气，像是要下雪般。
　　南宫阳背靠在床边，双手抱膝，看着落地窗外那阴沉的天气，如同自己的心情。
　　结婚的话已说出，心中却还有所期待，——今天的圣诞节，是否还会依愿留下美好的回忆。
　　窗外的雪，如落花般悠然飘落，却不知带给伤心的人儿，是如何冰凉的感觉。

　　“工藤老师……工藤老师……，你要去哪里……”
　　医院走廊里，工藤南有些不稳地走在前面，井上樱则一脸焦急，
　　“你珍惜下自己的身体好不好，幸亏林岚小姐通知我你的病情，想要来把你带回日本，才能发现晕倒在公寓门外的你，及时送到医院，要不然你早就成佛了……。”
　　工藤南仿佛没有听到，只是继续向前走。
　　“你不要命了，在这种大雪天出去……”
　　井上樱突然顿悟一般，语气有所缓和，
　　“你是不是去见阿阳？……就算你去，也不一定能见到他，你昏迷的几天里，我去找过他多次，结果都被赶了出来，酒店门口还挂着一个‘本酒店正在装修暂停营业’的告示牌。”工藤南还是没有想停下的样子，“不知你和阿阳之间有什么误会，只要他想通了，自然会来找你的……”
　　“今天是圣诞节……，外面下雪了……，所以……要去看雪……”工藤南有些气喘，却始终没有停住脚步。
　　井上樱虽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却也心中有些酸楚，上前扶起工藤南。

　　窗外天色已入夜，南宫阳却还未动一动，只是依然看着窗外的雪肆意散落……
　　黯淡的酒店大楼，只有廖廖无几的灯光。
　　工藤南站在酒店大楼下，透过漫天飞舞的雪花，仰望酒店顶层的公寓，手握怀中已存留多日的一张书签儿。
　　旁边不远处，站在计程车边的井上樱，远看着工藤南的身影，——套在黑色风衣里的高大身形，在一片白色中矗立，显得更有些孤独悲伤，曾经的那个背影，又更加倍地出现在久违的人身上。
　　井上樱已不忍再看下去，远远地向工藤南喊道，“工藤老师，快回去吧。”
　　工藤南许久才回过神来，看了最后一眼雪中的那个楼层，转身离开。

　　“工藤老师——”
　　工藤南被温柔的声音叫住，回过头，看到一身白色的韩菲站在身后，仿佛与这天地间的洁白融合。
　　“工藤老师，你来找小南哥吗？”
　　工藤南没有出声。
　　“小南哥已经很久没出房门了，房间也由保镖看守，我也无法靠近，但是，如果你有什么要向他说的，我会尽量想办法转告。”韩菲真诚的话语，似乎早已看透所有。
　　工藤南踌蹰片刻，自怀中拿出那张书签，交给韩菲，
　　“请你将这张书签交给阿阳，他看过后会明白的。”说完便上车离开，在愈加肆意的大雪中渐行渐远……

　　昨天下了一夜的雪，今早已把一切掩盖。
　　南宫阳睁开双眼，抬起头，等待的没有等来，只剩下窗外的一片白色，心已仿佛如同这白一般，没有任何颜色，只是还不愿离开，心中好像还在等待。
　　午后的办公室，南宫清放下电话，终于放松似的长吁一口气。
　　门突然打开，韩菲有些怒气地冲进来——
　　“清哥，到底为什么不让我见小南哥……”
　　“小南已经答应和你结婚了。”南宫清答非所问。
　　韩菲从心底里大吃一惊，刚才的怒气已经消失——
　　“结婚？可是……”
　　“你什么也不要管，只要安静地等举行婚礼就好了”南宫清流露出一丝仿佛威胁的表情。
　　韩菲有些难以置信的感觉，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南宫清来到南宫阳的房间，手中还端着一碗热粥。
　　“小南，你最近没有好好吃东西，来喝点粥吧。”
　　南宫阳没有反应，只是还在看着窗外的白色。
　　南宫清有些不忍，也有些急躁——
　　“小南，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工藤南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而且今天他已经回日本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南宫阳彻底崩溃，心中的那片白色，终于被泼上一片血红，是撕裂心脏后流落的血，却已麻木得不再感到疼痛，只有空虚，却在此时想起那人的一句——
　　“不想把你放开，仿佛一旦放开就再也不能接近，那种失落感像是灵魂被慢慢抽走似的，空虚的只剩下一具躯壳儿……”
　　南宫阳冷冷的大笑，嘲笑自己的愚昧，大概这句话是他在得意离开后，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愚弄。
　　两次被无情地抛弃后，那具灵魂被抽走的躯壳儿，却还独自留有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