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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大梁皇宫的储秀宫内,一群莺莺燕燕正接受着礼仪姑姑的训教,两炷香的坐姿完毕,礼仪姑姑示意休息小半时辰再继续。

      入宫三日,有些秀女已经抱出了团,此时都围成几堆叽叽喳喳的谈天说地。

      “看,那个周浅浅又落单了。”

      “别管她,谁让她去走后门!”

      “你小点声,别忘了她家里有人。”

      “咱们都小点声……你们说她在那端什么架子呢,谁也不理高人一等,看着就让人不爽。”

      “周家的呗,养在老家的大小姐么,怕是没见过都城的大场面,你没见她眼里是怕的吗?”

      “可不是,一个乡下土包子,就知道走后门。”

      这回一共招了三百二十位秀女,平均每五个沆瀣一气,休息时间起码能变出六十多个丘陵,每每只有她,夹在这些丘陵中反倒很显眼,莫不成她是堪比丘陵的苍天大树?——惭愧,惭愧,低调,低调。

      “嘿!她还在那儿一人傻乐起来了,不会周丞相送进来一个傻子吧。”

      “浪费,周丞相家里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吧,下了大钱居然送来了一个傻子。”

      “我就不信那么多人说她她听不见,居然还能自乐到自我陶醉?!真是极品傻子。”

      “说起傻子,你们知不知道皖北盛产的傻子瓜子?”

      “我知道!我知道!就那个已经在都城开了三家分店的高档炒货嘛……”

      听着黄花姑娘们的讨论点渐渐偏离,浅浅快要被强大心脉震裂的肺终于能正常呼吸。老爷,不,爹说得对,皇宫还真是个吃人的地方。就这三天,她被这帮高档货吃了吐吐了吃,绵绵不绝其乐无穷,虽说她不介意娱乐大众,可别忘了,她浅浅还是很害羞的。

      浅浅,现在叫周浅浅。一个姓氏,居然让她从一个老宅中的柴房丫头一跃成为周丞相家的长女。

      那天还像往日一般忙碌,男人劈好的柴,她要用一把陪伴她很久的小斧头一个一个削成特定的样子,她劈一个……歪了;劈一个……歪了;劈一个……还是歪了……

      “你丫劈柴的本事被老天收了是不是?!废了多少根了!”同为丫环的鸽子不耐烦地冲她。

      “鸽子,我觉得今天有事要发生。”她一脸沉重的说。

      “我干你丫的大头事!再给老娘摆深沉,看老娘不揍你个二百五个大猪头!”

      浅浅根本没听她字数很多都是废话的话,把斧头一扔,坐在一块石头上,托着腮就开始等着。

      她娘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况,她怎么劈柴都会劈歪,然后就有人跑来告诉她她娘被驴给踢了。等她赶到的时候,她娘还撑着一口气。

      当时,她娘说:“浅浅……过来……”

      浅浅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她已经被满身满脸都是血的她娘给吓呆了。

      她看着她娘,她娘还是一如既往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那一寸寸移动细碎的眼神,仿佛是要把浅浅身上每一个多出的线头看个仔细。

      浅浅这个名字是她娘起的,她娘说她富贵命浅,父女命浅,咸鱼命浅,三浅合一就是浅浅。

      “浅浅,娘给你取的名字多好啊,你瞧,娘死的多早啊。”

      由于这句话说得太过流利,浅浅不禁怔楞,细瞧了下她娘身上是不是撒的狗血,但是还没等她看出个头绪,她娘眼一翻,就去了,浅浅又楞住了,娘啊,你死的速度乃神速啊!

      后来她娘下葬,她在坟前哭了三天三夜,最后是鸽子过去把她揍成她娘也认不出的样子给带了回去。

      有这段经历,怎能不刻骨铭心!

      鸽子也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声音都打着哆嗦:“你你你别咒我娘啊,我我我我爹也不行!”

      没等浅浅送她白眼,看门的二狗子就高喊着“浅浅!”向这边跑来,可还没到跟前就被暴怒的鸽子揪住了衣领:“又是哪个要死!”

      二狗子被猛得一惊一口气没喘上来,塞在喉咙里,只能断断续续听几个字:“老……老爷……”

      鸽子大松一口气,把二狗子扔地上,高高兴兴地对浅浅说:“走,吃饭去!”

      浅浅点头,却被二狗子拦了下来,见他还气息不稳地说:“老、老爷、派、派了轿子、来、接你!”

      闻言,鸽子眼角金光一闪,推开还没作出反应的浅浅:“狗屎!你确定是接浅浅不是接我?!”

      二狗子气已喘平,看着鸽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暗爽得意洋洋道:“你是老爷的私生女吗?”

      私、生、女?!

      几个并不光彩的大字在浅浅脑中打下了烙印,这年头,天上掉钱的事情没有,天上掉爹的倒是不少!

      而鸽子已经被这几个字震撼得夺路而奔,一边热情的奔跑一边热情的呼唤她的娘亲,誓要把她亲爹纠察到底。

      “浅浅,你可是鸡犬升天啦,老爷这回认你可是为了今年的秀女,他日你要成了权贵,可别忘了永远为你守着心房情比金坚的二狗哥哥啊。”

      浅浅的目光黯了黯,她娘很苦,被她爹那啥,有了她看是个女儿就遣回老宅,这几年她娘俩受的白眼比她爹吃的白面都多,现在老头子儿子够了,倒是想起自己还有个编外闺女了。

      她这算是熬出头了,可哪比得上她娘受的苦。

      浅浅怒瞪二狗子,带的什么烂消息,一个原本被扔掉又被捡回去是好事吗?

      “你那是情比鸡尖!哼!”吼完,她愤愤地朝大门走去。

      开始,浅浅并不在意她爹是谁,主要是她娘把淡化工作做的太好了,除了资历老点的知道点情况,和浅浅一辈的都只认为浅浅是个爹不要的小孩,以至于连她自己都忘了,在她和她娘辛勤工作时,她还有个亲爹正衣冠禽兽地抱小老婆根本记不起有她娘俩。

      坐在回去的轿子里,浅浅的心里不止是忐忑,在来的人的碎语下,她也大致了解这次回去的目的,这个目的让她的未来很不明朗,可她知道,入了宫,就算不得宠,吃的也会比老宅好,用的更是比老宅高。

      苦兮兮的日子过惯了,麻雀变凤凰还真是个不能瞎作的白日梦,而现在这个梦不仅可以白天作晚上作,还已经成了现实,她这只黏了麻雀毛的凤凰终于要一把火烧到要升天了!

      娘,现在,我就是你的嘴,替你吃遍我们以前没尝过的美食;我就是你的眼,替你看着我们以前从没见过的烧钱宫;我就是你的手,替你去摸我们以前都不敢觊觎的男人……

      哎哟,好害羞,好害羞!

      浅浅在轿子里快乐得只想打滚,手里的行李被她捏成了一团,那里有鸽子悄悄塞的白面馒头,她把馒头掏出来,狠狠咬上一大口,顿时吃得泪流满面。

      娘,不知道皇宫里的东西比不比我们这的馒头好吃呢?

      浅浅吸了吸鼻子,不哭不哭。

      休息结束,礼仪姑姑开始训练大家喝茶的手势,浅浅手里拿着一个空杯,拿起,掀盖,轻吹,浅尝,放下,简单几个动作,就是要即使是喝白开水也要有喝神仙水的效果。

      空杯模拟结束,姑姑示意其他的宫女为各位小主满上清水,浅浅心里道喜,正好自己渴了,到时候趁别人不注意多喝两口。

      想必很多人都是和她一样的想法,所以当储秀宫的大门突然被来人撞开时——霎时,“噗”声震天。

      “放肆!我们主子可是当朝太子妃!”一个尖细声音的小宫女抹着脸嚷着。她为了给主子挡水,自己硬是被喷了一身。

      几乎所有的秀女都觉得十分委屈,其实他们一行人进来的动静也不是很大,主要是,这水是黄连水,是礼仪姑姑怕她们多喝而准备的极苦黄连水。

      她们也是才知道,就刚刚,准备一口干的时候。

      也就是说,这位太子妃只是来得太不巧了点。

      在还没有当上入册的嫔妃前,储秀宫里只有宫女和比宫女稍微高点的小主,与太子妃那是差了好几个品级。小宫女嚷完后,宫内管事的礼仪姑姑立即带着一帮女子下跪望太子妃原谅。

      那位太子妃应该年岁不大,看起来还比几个秀女年纪小,梳着桃髻更显得人美好俏丽,一袭湖蓝的纱衣,里三层外三层得翻飞着……果然是匹好马,瞧这多好的鞍!

      浅浅忍不住对她的衣服发了痴,她不爱看人长得美不美,尽爱看一些身外物。太子妃身上的衣服,照着太阳还会变色。瞧瞧人家的材质,人家的针脚,刚来时她还为秀女衣裳的华丽而高兴得跳脚,可现在看,她那是在为跳羞愧之崖作着准备。

      绞着自己的袖口,浅浅羞愧地埋着头,隔了一段时间,她再次尝到了卑微的滋味。

      以太子妃为首,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把整个储秀宫搜了个遍,没搜出什么来就又走了,至始至终,秀女们都是跪着,也没听传言体恤民心的太子妃让她们起来。

      “莫名其妙。”一个秀女在太子妃走后不满,众人纷纷响应。

      “外头还传言太子妃年纪虽小,但是是太子的贤内助,是百姓的大善人,现在来看,传言也是不尽信的。”

      “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给王侯贵族选的秀女已经和我们分离了,她难道是替皇后来看的?”

      “也不一定,没看她带的人在找什么吗?”

      “找什么呢?”

      “找人。”没开过口的浅浅,一开口,整个宫里都安静了。

      “找谁?”居然还有胆大的接着问。

      “太子。”浅浅依旧言简意赅。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这么说来,不无可能。

      上个月,太子府上走水,半面都烧成了荒山野迹,于是太子就带着一家老小进宫住回他未开牙建府时的宫殿。

      听闻太子自进了宫就不多理太子妃,除了皇上派下的公文能让他在御书房呆着,其他时候,基本是太子妃向西他向东,太子妃赏园他习武,太子妃进殿他出恭。

      每天太子妃都要和太子有一番较量,今日之事,恐怕是太子妃怀疑太子看上了哪个新晋的秀女,准备暗通款曲。

      众人不禁冷汗涔涔,如果真有其事,那可是□□后宫的大罪。皇帝的女人被太子先吃了,老子不发威,儿子还以为好逍遥呢。

      礼仪姑姑擦擦冷汗,主子出事她也倒霉,连忙上前去劝浅浅:“周主子,话不能乱说。”

      浅浅摇摇头,她没乱说,指向旁边的墙头,“太子是不是带头血红玉的长簪?刚刚还在那儿趴着呢。”

      语毕,礼仪姑姑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这年头,连姑姑都不好做……

      墙外,还有一个人要倒地,在他似倒非倒时,肩上站着的人传了话,“品濯,我要下去。”

      那人舒一口气,两手伸出握拳,上面的人踩着那个拳头轻轻落地,头上戴着血红色的簪子,被阳光照得那叫一个通透。

      “太子,没看上眼的?”御前侍卫统领颜品濯揉着酸疼的肩膀道。

      “看上了也不能要。”太子边走边道:“卫晴穗来了,快走。”

      就这样,太子带着幼时同窗现任总统领,为了躲避太子妃,开始了在皇宫中新一场旅途。

      储秀宫内,被中暑的姑姑一吓,礼仪功课暂缓,秀女们又成堆说着八卦,浅浅无所事事朝着正面墙外一颗茂盛的枣树发愣。

      那棵树,刚刚好像有一阵抖动,要不要跟姑姑说呢?

      她回过头,见那么多人都没有她插嘴的份,又乖乖站在一方,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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