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源》向烟

5、第 5 章

　　按之前听到的谈话内容，楚茗玉现在只要躲在这里不被发现，支撑到警察来救援就可以了。所以哪怕脚都已经蹲麻，蚊子叮了她一身的包，她也不打算再冒险出去找过一个藏身的地方。

　　月亮慢慢的爬上了最高点，楚茗玉在这安静的氛围里，隐隐之间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一种类似海豚音，但是非常微弱、奄奄一息的声音。

　　最开始楚茗玉以为这个声音是周围的哪只叫声奇特的虫子发出的，可是仔细辨认之下却发现，这声音犹如响在耳畔般清晰，仿佛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楚茗玉在身上这里拍拍，那里摸摸，看是不是虫子跳到她身上了。

　　可是渐渐的她感觉不对劲，声音不像是从身上传来的，更像是从脑海里出现的。

　　而且那种叫声，总是按一种特定的节奏叫着，像在呼唤谁，像在传递信息。

　　楚茗玉闭眼感受着这种叫唤，刚闭眼就感受到这声音如波纹般以她为圆心不断向周边延伸。不一会儿这叫唤又变化了，像声波的传递，而她变成了那个发声源。

　　楚茗玉的意识随着这些不断变化的叫声变的迷迷糊糊，最后，分不清到底是她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操控着这叫声的频率，像是拿着绳子的一端在晃荡，绳子荡起落下，振幅持续到另一边的尽头却似乎抵达了终点，尽数被吸收了。

　　随后又有另一种声音传递到她的脑子里，只是这个声音的音色频率都有不同，更像婴儿的嘤嘤声，像在传达某种命令。

　　楚茗玉后脑勺突然一疼，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意识一阵恍惚。

　　楚茗玉抬手狠狠拍了下后脑勺，心里有点急，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钻，她晕晕乎乎，意识模糊，眼前景象晃动的厉害，快要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但是不同之前，这一刻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某样攻击性很强的东西存在于她脑海里，她能感知到它想鸠占鹊巢的意图。

　　刹那间，之前棺材里那只虫子钻进她身体里的画面闪过脑海，她有种直觉，现在正攻击她的就是那只虫子。

　　楚茗玉心里涌起不安，她试着站起来，却发现四肢都有些不协调了。不像蹲麻了的那种单纯的麻痹无力，更像是身体不受控制了。她甚至看到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动弹了两下，这却不是在她的控制之下做出的动作。

　　楚茗玉多次尝试重新掌控身体，和脑海里的另一个意识拔河，身体不受控制的跌出了菰笋丛，趴伏在池塘边的小道上。

　　不知道是不是那只侵入她大脑的虫子之前被她重伤过，楚茗玉很快夺过了身体的部分主控权。

　　在她快胜利的时候，那虫子却临死反扑，再次发出了叫声。这次的叫声却不像之前那样有规律，只是单纯的刺脑噪音，还是可以震碎玻璃杯的那种高音，不仅更为尖锐，疼痛感也更难以忍受。

　　楚茗玉被这一精神攻击冲击到快失去抵抗力，意识像被扔在蹦蹦床上，站立不稳只能任由对方蹦跳掌握节奏。

　　意识不断被攻击，像被绑在绳子上蹦极般极快地被抛起又落下，楚茗玉却始终不肯放弃。她在适应对方的节奏，同时心里怒意不断累积，被压制到一个零界点，楚茗玉直接爆发了。

　　她割断了那根绷紧的绳子，无师自通般用着自己的方式也向对方发出怒吼。

　　楚茗玉像跳水般把自己当炸弹投入对方的意识海，炸碎了一切。

　　一片嗡鸣声中，楚茗玉慢慢睁开了眼睛，瞳孔渐渐聚焦。适应了一会儿后，楚茗玉再次尝试站起，这次顺利了很多。

　　这一系列的动作下，那只虫子都再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那只虫子死透没有，至少现在她终于可以完全掌握身体的主控权。

　　‘回去一定要照个脑CT。’

　　楚茗玉边这么想着边撑起自己，又往菰笋丛的方向走去。只是刚转个身，危机感骤起。

　　正前方不远处，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默默静立在黑暗里，只是夜里的雾气更浓了，层层叠叠已是漫过了膝盖，在楚茗玉看来，男人只有一半的身子浮在雾里，月亮在他的身后高悬，阴影之下看不清面部和表情。

　　但很明显，他看见楚茗玉了。

　　可是男人并没有大叫着来抓她，而是就这么站着，似乎是在打量楚茗玉。

　　楚茗玉手脚还有些不太灵活，下意识想转身逃跑的动作顿了一秒。随后，她接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信号。

　　又是之前那种虫子叫唤声，那种婴儿的嘤嘤声，明明是很轻的声音，却像是在脑海里直接响起的一样清晰。

　　只是这次的频率波动更复杂。

　　楚茗玉僵立在原地，她自然是“听”不懂对面的“人”想表达什么，只能从对方传达的情绪里大概明白他似乎是在疑问，在询问着她些什么？

　　楚茗玉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下四周，寻找着退路。同时试着“回复”对方，她在脑海里学着之前那只虫子荡绳子的方式，想着自己在用绳子荡出特定的波形图。

　　但是这种事情太费神了，她只荡了两三下，话不成句就累的一阵眩晕。

　　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加浓烈了。

　　果然，下一秒，对面的男人微微歪了下头，一言不合就发起了攻击。

　　刹那间，十几上百个婴儿哭声在脑海里炸响，那种聒噪到可以让人头脑炸裂的感觉一瞬就给楚茗玉留下不轻的心理阴影。

　　再不顾其他，楚茗玉捂着脑袋转头就跑。

　　身后的男人却很是奇怪，虽说隔着一段距离，但还不至于楚茗玉跑了半天还不被追上，反而是渐渐拉开了距离。

　　距离拉大后，那种嘈杂哭闹声很明显轻了不少。

　　楚茗玉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四肢不协调的样子，跑动起来踉踉跄跄，像喝醉了酒。

　　不过，楚茗玉观察的很细致，男人跑步的速度慢慢在增加，身体的协调性也越来越好。不过几分钟已经可以达到正常的跑步速度，跑步姿势也不再别扭。

　　楚茗玉心里疑惑，但看到男人加速跑来，也不好再分心，转头朝选好的逃跑方向加速逃离。只是动静太大，在一眼望尽的田地上终归是被人发现了。

　　“哎！人在那呢！那女人在那呢！快，快追！”

　　两道手电光射来，两个男人一近一远，从两个方向开始追击楚茗玉。楚茗玉也没想到，都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分布在各处找她，掉头又往江坡跑去。

　　而从田地方向跑来的两人正是查子和大伟，今早被楚茗玉拉着一起翻车的人，看样子他们伤的也不重。

　　查子离的远些，腿又瘸了，跑的就稍慢，落在大伟后头。两人围追堵截着楚茗玉又绕进了村里。

　　查子才跑到进村那个路口就被右手边冲过来的人撞倒。

　　和他相撞的是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两人都没减速，查子身材瘦小，直接被撞到脸部扑地。

　　查子捂住被地面磨破的脸，心悸抬头，捡起一边落下的手电筒照在男人脸上，这才看清是谁。

　　“尾巴！？”查子惊呼。

　　尾巴，就是之前那辆面包车里的最后一个人，在翻车后一直没醒过来，是他们所有人中伤的最重的。据前天掳来的那个女医生诊断，外伤不轻，可能有脑震荡。

　　尾巴未答一语，只默默爬起，目光追寻着楚茗玉跑远的身影，朝那边走了几步一副打算继续追捕的模样。

　　查子半撑着身体坐起来，看着尾巴被木板固定的右腿，和行动起来完全不像受伤了的样子，满心疑惑的同时惊怒交加，出口却是一贯的毫不客气。

　　“不是，大尾巴，你什么毛病！？看到人不知道让让啊，脑子给你撞坏了吧你，啊？”

　　查子跟着爬起来推了尾巴一把，尾巴却只是顺着后退，并没有反击，也没有说任何一句回应的话，只是望着楚茗玉离去的方向，停下了脚步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查子对尾巴这样的反应倒并不感到奇怪，毕竟他本来就是个‘老实人’，不像大伟时常会和他呛声，这家伙光是块头大看着唬人，实际上性格懦弱，畏畏缩缩，不敢惹事。平时也是跟个小弟一样，吼他两句，让他干嘛他就干嘛，不然也不会被人叫‘尾巴’了。

　　查子这一天十分不顺，早上在豹爷那贴冷屁股只能憋气，下午被王哥打骂了一顿也不敢还口，看尾巴因伤躲过一劫没一起被骂，现如今看上去又没事了，心里不爽，正好找尾巴发泄一下，遂不停的推怂尾巴，甚至拳脚相加。

　　“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吗你，撞到人了要好好道歉晓得不！”

　　但是无论他怎么推，尾巴也没有被动摇站位，拳脚像是落在木桩上。

　　查子比尾巴还矮一个头，身材也更瘦小，发泄完后发现尾巴神情漠然，情绪毫无波动，只是转过头盯着他。

　　“嘿，怎么着，大哥这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是为你好懂不懂？”

　　查子站离两个身位，奇奇怪怪的看着他，这往常骂两句就该低头小声道歉的人今天倒挺硬骨头。

　　没等查子再开口，尾巴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又把他扑倒在地。查子感觉脖子一痛，像被谁扎了一针，那针头还在往里深入。

　　被牙齿咬住的脖子难以转动，查子心慌之下捡起手边的小石子大力打击对方的脑袋。

　　尾巴哪怕被查子这一击打的他头破血流也毫不松口，双手束缚着查子反抗的双手，直到片刻后松口起身之时已是满头满脸的血。

　　查子感觉后脑一疼，不自觉扭了下脖子，意识模糊了起来。刚想说句话，就被尾巴一拳头打晕过去。

　　夜色里，尾巴扛着查子不声不响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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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茗玉拼命奔跑想甩开已经追近的大伟。她左拐右弯，东串西逃，大伟紧追不舍，跟着跑进了一座门半开的老旧破房子，两人从厅堂穿过，又从院门穿出。

　　这是一个带了独立房间的院落，房间两头都有门，楚茗玉从院子里进去，从另一个门出来，大伟紧追在后面，迎头被关上的门又撞了下鼻子，鼻子上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又溢出血来，疼的他龇牙咧嘴。

　　楚茗玉从外面扣上门栓，大口喘息着，从窗户外看了大伟一眼，慢慢倒退着走进了树影里，转身刚打算跑远些便被人抓住后领，楚茗玉毫不迟疑左手肘向后击出。

　　身后人挡下攻击，顺手将楚茗玉左手反剪于身后，却不想下一刻右腰传来剧痛，他惨叫一声但并未松手，反而使劲一贯，把人抵在了树干上才掰开楚茗玉握着小刀的右手，最终将她双手都反剪在背后，右手缠上楚茗玉的脖子直接掐住，大力禁锢着她。

　　窒息的感觉袭来，楚茗玉因缺氧而头眼昏花，大口张着却呼吸不到空气，不知哪里伸来一只手，捂着帕子蒙住了她的口鼻，一股药味顺着鼻腔冲进来，她来不及挣扎几下便被药晕了。

　　屋里的大伟锤了一把门框，凶神恶煞的后退两步狠踢了两脚木门，硬是把门踢烂了，追出去却再没见楚茗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