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扬的希望》舒敬

51、情路慢慢

　　新时代的好男人不光要出得厅堂，还必须入得厨房。
　　在尝过莫远扬久违的厨艺以后，沈静琪当下就决定以后要多邀请他来家里做客。
　　沈静琪端着盘子，在厨房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正和齐俊说话的莫远扬，啧啧出声：“舒望，莫小弟真是越长越养眼了，衣冠楚楚，举止气度都没话说，绝对的一桃花祸水啊，不知道要揉碎多少女性同胞的芳心。”
　　舒望从她手上接过盘子，放到滴了洗洁精的水槽里，淡声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不懂，”沈静琪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洗碗，“往往越是不花心的男人越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哎，他和你最亲，他有没有女朋友啊，他已经二十六了吧，真不知道哪个女人能有那么好命，嫁给你家莫小弟。”
　　舒望洗碗的手顿了顿，抿着唇没有回答。
　　沈静琪也不在意，叹了口气：“哎，时光不待人啊，当年看着还是个孩子呢……”
　　想到什么，突然转移了话题：“你说这世道真不公平，女人一上三十人家就认为老了，男人四十还一朵花。我前天出去，碰到一个认识的人，她家十四岁的孩子竟然管我叫阿姨，我才三十三好不好，我那个气啊，偏偏还必须笑着答应，真是郁闷。若是哪天书呆敢说我老了，我一定要他好看！”
　　愤愤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狠狠地拿着手中的盘子出气。
　　听到她的话舒望心中愈发苍茫，她盯着沈静琪手中那个盘子，闷着声问：“静琪，那……那你怎么看待姐弟恋呢？”
　　“这个么……”沈静琪怒火降了些，有些奇怪的瞄一眼她，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几岁的差距？”
　　舒望收回视线，继续手中的工作：“大概……嗯……就五岁左右吧。”
　　“五岁，不小呐。不过有些男人虽然年龄小些，但是心智成熟，而且若是女人善于保养的话，应该还好吧。”沈静琪沉吟道，“不过听说姐弟恋的男人大多有一种恋姐或是恋母情节，所以会喜欢比他们更加成熟年长的女性。”
　　“恋母？”舒望僵住，脸色有些黑。
　　“我也不知道啦！”沈静琪笑着道，“反正我觉得比我小的男人不安全，我需要的是可以任我撒娇，疼我宠我的男人。”
　　“哦。”舒望低低应，没有再问下去。
　　直到她莫名其妙上了莫远扬的车，脑子里还一直飘荡着“老女人”三个字。
　　她看看他握着方向盘修长好看的手，然后又低下头与放在膝上自己的手对比。
　　唔，还好，她的手长得还过得去。
　　然后又故作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对方的脸，夜晚城市里的灯光明明灭灭，五光流转，打在莫远扬那张俊美的脸上，要命的吸引人。
　　舒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正低声叹气，车突然靠路边停了下来。
　　她吃了一惊，正要抬头询问，莫远扬却已经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颌。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嗯？”他看着她，嗓音是情人间的低喃，嘴角还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小生长得如何，能否入小姐的眼？”
　　漆黑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眼角带了挑逗似的微勾，密长的睫毛下眼眸如烟波浩渺的湖面，只瞳孔深处像是明亮的晶石，堪堪夺人心魄，引人深陷。
　　舒望忽然觉得沈静琪的“祸水”两字用得堪称精妙。
　　“怎么不说话？”莫远扬看她呆愣愣的，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小生让小姐看呆了么？”
　　薄薄的热热的呼吸打在脸上，舒望回过神，头往后面退了退，瞪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看小姐如此生气，”莫远扬却不放过她，头又靠近了些，“那就是对小生的长相不满意了，可是没有办法啊，身体发肤，无论满不满意，小姐怕是只能喜欢现在这个样子了。”
　　语调还颇有些惋惜。
　　可是，那双眼睛里却分明带着笑意。
　　他这明明是在捉弄自己。
　　“谁要喜欢？”舒望气呼呼地瞪圆了眼，一开始郁郁的心思早就被恼意和羞窘代替，“堪比城墙！”
　　她后四个字一出，让莫远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什么时，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圆圆亮亮的脸，再也忍不住，闷声笑起来。
　　本来是看她神情郁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要逗逗她的，可她的反应，实在是青涩稚嫩的可爱。
　　低低的笑声回荡在车里，那样的欢心愉悦。
　　舒望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本应气恼的，可是这样的莫远扬，更加让她移不开眼。
　　他很少笑，平常就算笑着都是礼貌的、疏离的，这样融入眼眸中真正笑着的他，仿佛阳光流泻了心底，那样灿烂夺目。
　　让她也随着那笑声，感受到他的欢愉，体会到那笑容里的温暖幸福。
　　因为她而像这样笑着的莫远扬让舒望欢喜。
　　因为她而笑得这样幸福的他，让她对自己的心，说不出“忘记”。

　　然而舒望确实也没有机会忘记的了，因为随后的日子里，他们那样频频的偶遇。
　　买菜、逛超市、下班、静琪家……
　　抬眸间似乎总能看到他的身影。
　　或者是像现在这样，周末她常来的图书馆。
　　舒望看了一眼坐在对面专心看书的人，眼皮跳了跳。
　　这已经是今天他们的第二次“巧遇”了。
　　有些无奈，早该明白他的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
　　她垂下眼，敛去眼眸中的神色，翻看着面前那本年代颇为久远的书本。她也算是吃笔墨饭的人了，偶尔碰到棘手的稿子，需要一些专业的东西，网上资料有时太浅显杂乱，少不得跑图书馆。
　　只是，这几次都那么刚刚好，一来就碰到他。
　　每次看到对方眼眸中故意流露出的诧异惊讶，她就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难道不知道他戏演得有多假？
　　她知道他知道的，他也知道她知道。
　　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只要目的达到，管它是不是可笑，莫远扬从来不在乎。
　　若是以往，怕尴尬怕心动，自己会转身离开的吧，可是如今，她却这样坐在这里，和他安安静静地共享着一片空间。
　　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小客厅里他和她共用一张桌子的时候，他学习她写稿，偶尔抬头，相视一笑。她写好的初稿，总是先读给他听，参谋着他给的意见，然后再涂涂改改。
　　明明她比他学历阅历高出许多，可每次看到专心听她读稿的他，看到微皱着眉头细细思量的他，她便不自觉的信赖着他，也重视着他的意见。
　　那时候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她会那样在意他说的话，更大部分是希望看到他眼中那亮闪闪的光芒，那种受到重视以及肯定的欢喜。
　　图书馆里空调声微微轰鸣着，空气的温度有些低，翻过一页书，舒望用手揉了揉有些发晕的头，嗓子有些痒，她却尽力忍住想要咳嗽的愿望。
　　却越来越冷。
　　大概是感冒了，今早起床的时候感觉就不太对，她也没在意，现下心中却有些懊悔，早知道该带一件外套出来的。
　　若是平常直接离开就是了，可如今，不舍得。
　　她抬眸看了对面人一眼，趁对方没有发觉有速速敛下。
　　虽然不应该，可是这样安逸而平静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她想要珍惜。
　　囫囵吞枣地将新翻的一页看过，头愈发晕的厉害了，完全记不住，她正打算从头再看一遍，那泛黄的书页上却忽然多了一只修长好看的手。
　　“你在这儿坐着等我一下，我把书放回去。”轻柔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愣住，视线黏在那手上，反应慢半拍似的，傻乎乎地点头。
　　然后那手将她手中的书抽走，离开了。
　　很快的，那手又回来了，这次却拉住了她的。
　　不同于她的冰冷，他的手是温温的、暖暖的。
　　那手拉着她出了图书馆，她的目光一直锁在阳光下交握的两只手上，心底缓缓生出一丝甜蜜向往，仿佛有暖暖轻轻的羽毛轻拂着她的心扉。
　　“你生病了，我们去医院。”额头上忽然又多了一只手，温度却低低的，放在她的额头上很舒服。
　　舒望从迷糊中醒过来，看了看满脸担忧的莫远扬，然后又低头看了看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苍白的脸颊慢慢染上了一丝红晕。
　　她有些慌乱的放开他的手，沙哑的声线中带着鼻音：“我没事儿，回家吃点儿药休息一下就好。”
　　“都这样了还没事儿？”莫远扬瞪她，满脸的气恼，哪里还是平常的沉稳淡然，“你自己照照镜子，脸白得像个鬼！”
　　舒望看着他瞪着的眼，他的眼睛本就是狭长的凤眼，就算瞪着也不圆，扁扁的，那黑色的眼瞳却更加明显。
　　然后低下头，就真的掏出包包里的小镜子照起来，还喃喃自语：“也还好啊，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后半句话在看到身边脸色有些发青的人时渐渐消失。
　　她恍然，尴尬到不行。
　　刚刚的行为，实在是傻气到了极点。
　　好丢脸。
　　僵着脸放回小镜子，她真想自己现在就晕过去，那么就什么也不用知道了。
　　莫远扬看着她，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狡辩了？那现在可以去医院了吧。”
　　声音却柔和了下来，只不过虽然询问却仍旧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次舒望聪明的没有再反驳。
　　心里却染上暖意。
　　以前不是没有生过病，感冒而已，吃点药捂一晚上发发汗就好。
　　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他凭空消失的日子，何曾再有人这样恼她瞪她，这样担忧着急。
　　仿佛她是多么重要的宝贝。
　　她这算是自作多情么？
　　脑子里晕乎乎的，她想不清楚。
　　不过，就算不是宝贝，大抵，也是重要的人吧。
　　若不是放在了心里，他不会如此，就算是以往那个温柔乖顺的少年，对待旁人，也是冷漠疏离的。
　　虽然现在复杂了些，可是那个最本质的莫远扬，她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