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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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南游记》这本未来将丹家置于死地的书终于被她看完。
这本书当真很有趣，夏夜的星空、沧海的珠贝、市井的烟火、江南的胜景被他用笔墨或绘画或拓印或书写给记录下来——且不提画得很难看这种事，但里面的内容即便放在现代也是一本相当优秀的旅行手账。
“唉……”
丹芍将最后一页悬在手边的青釉鬲式炉上，由着香炉里的炭火慢慢将书页燎着，火焰逐渐吞没上面的字迹。
用香炉来处理书页，好处是动静小不起眼，坏处是燃烧速度比较慢，好在如今无人打扰，她有充裕的时间处理这本书。
丹芍用香匙拨弄，确保书页的每个角落都被火焰灼烧。
最终，书页被烧为灰烬，与炉灰融为一体。
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
虽然很可惜，但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来赌未来的侥幸，所幸她记忆还不错，回头将书里的内同删繁就简写下来。
烧完书，丹芍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裳。
这天是越来越热了，连她这个虚得手脚冰冷的人都浑身是汗。
“银珠，过来帮我梳个头发。”
*
后花园角门。
今天值守的侍卫恰巧还是上次的两人。
他们见走在前头的丹芍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头上只簪了一根绒花芍药的小簪，身穿葱青色的衣裙，朴素得像一个丫鬟，而银珠则无奈地跟在丹芍身后，不由得面面相觑。
丹芍友好地打了声招呼，问：“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买些零嘴吗？”
“可、可以。”侍卫怔愣过后点头，打开角门。
此时还没到正午，街上百姓往来如梭，但商贩们的生意看起来一片愁云惨雾。
丹芍招来卖凉冰的小贩，“来两碗蜜豆凉冰。”
卖凉冰的小贩抱歉地看向丹芍：“不好意思姑娘，今儿没有凉冰了，但有冰凉井水沁过的蜜豆甜汤，不仅能解暑还不伤身，您可来两碗？”
“也行，来两碗。”
给了钱，丹芍将甜汤顺手递给身边的银珠，再接过自己那碗甜汤浅尝一小口。
粗瓷大碗在太阳底下晒久了，摸着有些温热，可正如卖凉冰的小贩所言，甜汤被井水沁过，凉而不寒，她喝慢点应该没问题。
“现在天气这么热，你生意看起来很不错，凉冰都卖光了。”丹芍喝了一小口说道。
“哪有。”说起这个小贩满腹怨言，“不知谁说京城也会像豫州一样，吓得不少人急忙买水囤冰，冰价一天比一天高，我做的都是街坊生意，哪能跟着涨价，幸好还能用井水将就，不然这生意真没法做下去。”
“那真的太难了。”丹芍附和地回应。
“就是，最近米商借着豫州干旱故意涨价，偏偏周边县镇的人越抢越疯，还涌进来抢购粮食，京城都乱成一锅粥了！”
丹芍嘬着甜汤，一边点头表示认同，侧耳倾听小贩说话。
她这副身体免疫力低下，离开顺王府到茶楼食肆等人多的地方打听消息无疑找死，如果幸运，或许触发女主街头救人的支线剧情，然后剧情修正……
想想都害怕。
若派金粟银珠出门打听，她又不放心，她们太小了，不安全。
那怎么获取外界信息？
丹芍想到为了生计整天穿街过巷的小商贩，他们未必清楚朝廷大事，可他们一定知道发生在身边的日常要事。
将那些值得一提的小事串联起来，拼成京城日常的一隅，再对照记忆里的原著，大致可以推断出剧情有没有推进或者节外生枝。
“难怪最近厨房也在米粮肉菜好贵。”丹芍回应道。
“连王府都这么觉得，更别说我们平民百姓了。”小贩越说越起劲，“好在瑞王昨日下令遏制米价上涨；不仅如此，丞相府五小姐在感化寺施粥，让很多豫州流民停下进京的脚步，五小姐大善啊！”
感化寺施粥？
但这段剧情应该发生在七月中，施粥的人也不是女主，应该是女主的庶姐才对。
相府女眷到城外感化寺上香，在山门外遇见大批流民，庶姐想给自己刷一个好名声，主张建棚施粥，然而这个举动引发了流民的贪婪，他们企图绑架相府女眷获得更多的钱财，就在危急之际，女主挺身而出，利用她的智慧和医术化险为夷，并得到大家长祖母的赏识。
至此，女主的地位在相府水涨船高，资源优先向女主倾斜。
丹芍回忆完剧情，好奇问道：“那些流民来京城不就是为了糊口养家吗，一碗粥就能打发他们？”
“当然不是，五小姐先是用掺了沙石的稀粥筛选出最需要救助的流民，将他们安置到自家的庄子上干活，而故意闹事的人则被她交给京兆府。”小贩滔滔不绝，仿佛身临其境，话里话外充满艳羡：“那可是丞相家的庄子，说出去多有排面啊！”
“不失为一桩善举。”丹芍微笑道，心却沉了下去。
原著压根没有以工代赈的举动，剧情果然出现变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铛铛铛——
倏忽，远处传来一阵敲锣的响声。
不多会，小贩们挑着担往这边跑来，仿佛后面有人追赶。
“咋了？”卖凉冰的小贩看着迷糊，挥手喊住其中一人：“周四哥，你不是在坊门附近摆摊吗，怎么有空到我这来？”
名叫周四哥的小贩很快发现卖凉冰的小贩，寒暄几句才解释道：“听说有天使过来，又是扫洒大街，又是敲锣打鼓的，好大的阵仗！”
卖凉冰的小贩：“那你见着了吗？”
“当然没有，我连天使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进小巷。”周四哥遗憾。
“奇怪，我们坊没几个达官贵人，怎么会有天使……”卖凉冰的小贩忽然噤声，与周四哥四目相对后一起看向丹芍。
“……”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是什么体验。
丹芍带着银珠匆匆返回竹里馆，正好遇见往外走的凌燕却。
此时的凌燕却已经换上亲王服饰，腰带勒出身体的线条，结实而挺拔的身材支撑起柔软轻盈的面料。
糟糕，该不会“天使”快到了吧？
丹芍连忙道：“我这就换衣服。”
她一路小跑回来，好不容易养得红润些的肤色又白了下去，短句也说得断断续续，得停顿两三次换气才能说完整。
“王妃那套服饰过于沉重，换身轻便行动的衣裙即可，我先过去正殿，你好了就过来。”说完，他带徐硕和暮云离开，自始至终都没过问丹芍为何要做这身丫鬟打扮。
丹芍没有多想，赶紧按照凌燕却的提议重新换了一套装扮。
赶到正殿前的广场与凌燕却会合时，仪仗队从两边侧门通过，随后负责传旨的天使的身影出现在中门。
他阔步走来，登上正殿台阶展开诏书，“圣旨到——”
丹芍的身体跟着众人一同跪下，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原著里没有这段啊，难道为了顺应女主施粥的剧情，世界做出相应的变化？可女主不是应该跟男主产生交集，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诏曰：民之大事在农，农乃天下之大本……”
宦官的起句打断丹芍的思索，她旋即琢磨这份诏书，居然不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但不到半分钟，她双眼放空。
里面似乎出现好多她不认识的词，音和字一时半会没对上号，翻译起来有些难度。
“……今豫州大旱，穷民守稼泣。朕志存公道，义在无偏，削皇子燕却、皇子宽、皇子弘、皇子逸爵土封邑以济百姓，并特放今年半租。”
这段好理解，皇帝说自己公正不偏心，所以削了四位皇子的封地用来救济穷苦的百姓，并且免除今年一半的田租……
等会，削爵土封邑以济百姓？
【虽然少了一份俸禄，但还有食邑。】凌燕却说过的话适时在她脑海里回响。
丹芍的思绪骤然空白。
嘎？
而当事人平静地起身接旨：“圣恩浩荡。”
随后将一脸空白的丹芍捞起来，目送宦官离开。
“……？”宦官瞠目而视。
凌燕却非但没有下一步动作，反而问道：“圣上还有其他旨意？”
这是送客的意思了。
“没有，奴先告退了。”宦官拱手告辞，余光从那位传说中“百折不饶”的顺王妃脸上扫过，只见她眼眸低垂，神色倦怠麻木，好像无力站稳，更没意识到自己傍在凌燕却的手臂上。
他悄然收回目光，后退数步才拂袖转身，恭敬的表情在转过去的瞬间全然变成倨傲，鼻子发出轻微的冷哼。
不识人情世故，难怪不得圣心。
待仪仗队撤离，中门缓缓关闭，丹芍回过神，不由得看向凌燕却。
完了，这下全府上下真要喝西北风了。
凌燕却读出丹芍的担忧，总感觉她似乎越想越夸张，提着她回到花厅，唤来人给丹芍作介绍：“这是长孙襄，管理府里的银钱货物出入，库房也由他来管理。”
长孙、账房……钱珍口中所说账房估计就是这位长孙襄了，他本人与他名字还挺搭，面白长须布衣，身姿挺拔，颇有文人谋士的风骨，看着有三四十岁的光景，但身材保持的很好。
说起来，长孙襄的形象有些熟悉，可她确定原著里没有提过这位长孙先生。
怪了。
剧情隐约逐步脱离她的认知——不，原先她掌握的是女主视角和上帝视角，如今她是“丹芍”，她是这方天地芸芸众生的一员，她在自己的视角上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不能再用原有的成见看待剧情。
两人互相见礼，长孙襄把账本交给丹芍。
“这是……”
“这是王府今年的账簿，请王妃过目。”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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