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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剑弩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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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与白英琅轩,齐齐立在阶上,看清许独个去赴那西王母的蟠桃盛宴。各自心中都满满是各自的担忧。白英琅轩且不提,只是我心中,独独只怕眼下要行那件铤而走险的事由,有什么纰漏。
原来今日蟠桃盛会,四月要早向那安陵帝君报上无酌献酒蒙惑百花上神清许一事。乃是那苦肉香饵之计,谋的是那无酌之命。只因我左思右想,绝不肯就这样放手不管,总怕四月有什么算漏之事。于是便在今日约下几名助力,只求抢先下手,若能抢下仙酒,擒获无酌。也许就不需清许受那惊怕险恶之祸。
回至芍药殿中,我着瑜儿玥儿好生把守卧房,对外只称伤病休养,不得放一个外人入内。立即幻化短衣,凝成一片飞云便纵出窗外而去。
西王母蟠桃盛会,那仙酒佳酿,岂是随便谁带了就可邀月挽云,与众仙同品的?敢送上仙酒的,皆不是凡品,一是那白果仙子宫内,贡献葡萄美酒紫玉液一种;一是那月宫嫦娥仙子,奉上晚桂凝香的黄金凝一种;一是那百酒仙精心调配的子夜酥一种;早先还有我百花宫桃花公子韶华手内调制,驰名九天的真珠红同凤凰悲啼二味嘉栗。此次却缺了这两道名品,是以最为可勾搭我们那上主心怀的,必定是百酒仙的子夜酥了!
“千围!”正在御风,背后追上一道清脆声音,回头望去,只见金袖豪裘,英眉朗目,正是好久不见的小女将琥珀,“你如何知道,那酒仙百年之内未曾酿制子夜酥?”
我二人携手挟云,我便扶着她肩,悄声讲予她道:“那子夜酥既名子夜,乃是取夏日小满至小暑之间,子时夜里凝在松竹梅三样嫩叶上的清露。九天之上,唯有百树宫有这三样活树成林,可取露为水。别处哪有这样多的树?百酒仙一百年前同百树仙曾有争吵,号称再不上门。此时他一百年未上百树宫宫门,又未下人间取露,从何处酿制那子夜酥而来?”
琥珀也是西天守备一员有勇有谋的战将,细细一思量来,立时便明白了:“那葡萄晚桂两味,皆是人一想就知味道的!如今既然没有真的子夜酥,又无人能知道子夜酥味道,那来的子夜酥,必定是假的了!”
我点点头,又问她可瞒了私自出营之事?她便道早已与玛瑙通气好了,自然风雨不透。
一时行着,眼望快要行至瑶台,又一阵风云兜来,呼呼风响如在耳畔,猛回头时,只见一双翅影,飞掠而至。我这里抬起手来,早有一只灰白大鹰,呼啦啦落在我臂膀之上,背后又有一声朗笑,只见白衣如雪,银冠玉面,乃是自蓬莱刚刚登上九天而来的白雪鹄!
此时三人齐聚,那雪鹄便问我道:“你怎知那百酒仙的真假?”
我便又解答道是:“当日韶华堕入凡尘,帝君不肯相救。我百花上主一怒一痛,解开了凤凰悲啼二十四道咒符禁锢,召唤了三十六只血色凤凰,与琅轩小主一同醉卧桃花溪下整整三年。我问过那时守卫桃花殿的小童桃二,她说上主醉卧之时,凤凰悲啼还剩了壶底三杯。但那三杯仙酒,后来忽然莫名奇妙地丢了。一月之前,百酒仙洞府之上忽然有九只红凤朱雀,绕空翩跹,长鸣泣血。正在那之后,传出消息,说百酒仙有子夜酥要贡奉西王母的蟠桃盛会。你道那百酒仙,可有一月之内苏醒而来,又造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酒的法子?”
雪鹄又一皱眉:“你怎么不将此事告知四月呢?”
我想她是不知月绵之情的,今日也无法多言,只好长话短说:“他要顾及天庭安稳,帝君震怒,只好舍出我上主做饵。那是稳妥的法子。我作为百花宫内之人,却不能这样无情不理!于是便同邀你二人,出此下策,求你们与我涉险一次。”
这二人听我此言,便同声应允起来。
一时同气连枝,我们便受在如瑶台的要塞之口处,隐于云雾之中;俱以云帛牢牢地蒙上了面目,不肯教人看见。才刚刚静下,远远地便见到那百酒仙,满面红光,一点红糟儿鼻子,挥舞着长袍大袖,腰内垮了一道油亮晶莹,龙头龙须俱全的金黄大葫芦,飘飘摇摇而来。
“来了!”这边琥珀一拉我的衣襟,那边雪鹄一握我的臂膀,我三人屏息凝神,便待他行至近前,就要一击出手,将他擒获!
恰恰他刚刚走至眼前,我三人才要扑出时,早有我的大鹰神鸟,双翅振风,双爪如电,便风驰电掣地向着百酒仙明晃晃的大肚钩去!
那百酒仙正在徜徉,忽见大鹰袭击,忙将大袖一震,圆圆的身子顺着风势转出一道弧线而去。大袖兜起一阵强风,一击便迎面拍在了那大鹰的双翅之上。大鹰并非凡鸟,早有战策,此时双爪既空,便将身一纵,斜飞而过,一双翅尖,正冲着百酒仙双目狠狠抽打而去!
一时百酒仙急忙掩面仰头躲避。却不待他躲开,早有琥珀挥起双掌,两道金光照亮云边,呼呼生风向着那百酒仙的前胸打去!
那百酒仙躲开鹰翅,早已无法躲避琥珀急速一击,本该受这一下,此时竟将身一旋转,把腰上那一枚盛满仙酒的大葫芦送至琥珀掌风之下。我一时心如火烧一般,要叫她不得破那仙酒实物,又不敢喊出声来,捂着嘴吓得不轻。
那边琥珀却不似小时鲁莽,掌力由竖打化作横劈,稍微向上了些,一招“双刃月”,便向着那酒仙腰腹一侧劈去。
酒仙此时早缓出手来,挥舞两道长袖,就与琥珀双双缠斗在一处,大鹰也在旁招招助力。那酒仙大袖鼓动起巨大的风涌,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雪鹄此时将我一拉道:“他不喊不叫,只是与我们打斗,必然不是酒仙其人!你莫急着出去,等等看我们斗他一斗!”
口中说着,挥手擎出三尺青锋剑,便飞身刺出一道如银莲般的剑花,向酒仙周身五路刺去。
酒仙见她来势如虹,双目一凛,一袖卷起大风挡开大鹰与琥珀,袖口微露出一只手来,眼见恍然一变,化出一道青锋长剑,叮当一声清音,一击便挡下了雪鹄璨出的九刃莲花!雪鹄见状忙施展出白水秋剑,起落跃动,剑若飞雪,另一手中连连绽出“簇羽”、“连翅”等法招。只听二人双掌雷电噼啪,如裂石破金,双剑叮当连连,如流水铃音一般。
一时这四个打做一团,金光银光晃做乱纷纷火花之树。那酒仙动作大开大合,刚猛劲烈,且转、斜、飞等身姿俱多,断不似这胖大身躯所有;瞬间已过了百十来回,那酒仙竟丝毫未放任何破绽出来。我正心急,只见他回身望向云雾所在,阴森森冷笑一声,大声道:“莫再躲了!快出来吧!”声音正是无酌音色!
口中说着,便有一只大袖挥了过来,袖风飞出之初乃是清风,掠到我眼前之时竟已声声化作一道乌黑的浊雾,还未到眼前,已经扑鼻有腥臭呛辣之感!
我将鼻一掩,手中祭出多日不见的攒宝钢鞭,挥出一道“破西风”,便从云雾中破空飞身而出!硬生生将那黑雾逼退在我的风势之前!
加入战团,我别的倒还不想,只先挥舞钢鞭,用那“怒惊涛”招招击打他的肋下,要他放不下手臂,那腰间的大酒壶,自然无法回护。被我觑到一个空子,便抄手向那葫芦夺去。
一手攥住那葫芦,竟有如许多酒!重得如山,拽端不动!我拽了又拽,正不防时,那酒仙大臂一挥,从上而下便向我的天灵劈打而来!再要松手时,那大葫芦上竟如有一股吸力一般,将我的手臂拽住,动弹不得!
这边正躲避不开,那边雪鹄、琥珀二人,一个抽出青锋挡在我头顶之前,一个挥起金辉,掌风如虎向那酒仙面门打去!那酒仙却毫不在乎,头一偏,臂一挥,横打一侧,竟一击打在回力不及的琥珀胸口之上!那一击不仅势大力沉,更甚者竟有黑雾喷出,瞬间琥珀伤口处便乌黑一团,她待要再战时,竟已踉跄举不得手!
雪鹄见琥珀受伤,那酒仙正要趁势追击,一时忙翻挽剑花,向酒仙双目就刺。这时酒仙自己将腰身一带,我本被葫芦挂着,正紧紧吸住,却不知怎样力道相错,竟就把那金黄滚圆的大葫芦拽了下来!此时全部重量皆在我手上,重的好像个铁山一般。那酒仙见我拿到葫芦,飞袖便来抢。我忙便搬着要躲。
没了这酒,便是他有万般要害我白花上神的心思,也让他再难施展!至于擒他之事,只要我将酒送走,我与雪鹄二人力克于他,未必就不能!
这般计议已定,我抬头时,只见大鹰已飞在几十丈远,向我大声啸鸣招呼。我便运起力气,将那大酒葫芦旋身一周,扔起来抛向大鹰!
那边眼见大鹰接住葫芦,我心中欣喜不已,只道计谋早成了一半。身后只听雪鹄剑下叮当之声越发细密,想必她支撑不得太久。忙回身与她迎敌。
才一回身,竟见一道灰影仍在酒仙头上抽打扑动,大鹰!!!
怎么?!我忙回身,却见那接葫芦的假“鹰儿”已无踪迹!!糟了!岂不是中了他掉包乔装之计!
我心中横生悲愤,只道必将他擒住以谢此恨!挥起钢鞭便向他头脸各处抽打而去。却那酒仙此时,竟似失了魂魄力气,一招慢似一招。我心道不好,忙叫雪鹄快快攻他心脉!阻他分身之法。
这边叫时,那里雪鹄早将剑花化作一道光线,刺刺直冲酒仙心窝。却见酒仙已知颓势,大吼一声,挥起大袖,一股烈风将我与大鹰掀翻兜打而出。那雪鹄虽然隐去双翅,却颇熟风性,斜身躲过风头,把剑自那破绽中蛇信一般钻将进去,飞身一剑,就一下刺中了那假酒仙,真无酌的心窝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