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才岁寒星》驷马难追

33、条件

　　杨意贞义正言辞道：“因为我想要力量！只有握在手的力量才是最可靠的！殿下，难道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叶行衣道：“你在利用傅子阳？”

　　杨意贞笑起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过是相互成就。”

　　叶行衣揶揄道：“傅子阳想要妖刀的力量，你也想要妖刀的力量，不知你们如何分这杯羹？”

　　杨意贞起身，负手看向悬于半空的岁寒星：“陛下想要的是妖刀本身的力量，而我想要的是另一种力量，只属于我能创造出来的力量。”

　　叶行衣沉思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杨意贞所说的另一种力量，他所创造的，不正是那药人吗？如此说来，傅子阳要得到的，是妖刀，而杨意贞要得到的，是岁寒星！

　　“既如此，你方才跟我说的给你一条生路，又是什么意思？”

　　杨意贞转过身，行了一礼，方说道：“我从占星中得知，天象异变，是改朝换代的预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希望自己是看错了，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想搏一把。”

　　叶行衣不明所以，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只见杨意贞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我这人，贪生怕死，为他人的事尽力就好，我是绝不会把自己都搭进去的，所以，我想跟殿下谈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殿下最后真的赢了，我希望您能放过我。”杨意贞指着岁寒星，“用她的命。”

　　杨意贞作恶多端，叶行衣哪里肯放过他？
　　叶行衣站起来，冷笑一声：“我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杨意贞转过头。

　　“救出她。”说完，叶行衣迅速吞下一颗药丸，那是他跟凌空打斗时顺走的，随即他又在自己身上一通点穴，这是封锁五感，最后，他双掌往自己太阳穴一拍，这是封锁意识。

　　他不知道这药丸究竟是怎样控制人的，但眼下他只有把自己变成一个对万物没有感知的人才能摆脱控制，虽然不知道这种方法是否可行，但只需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只要先将岁寒星救下来，那么剩下的事就可以交给她了，对了，还要破坏这阵法……

　　叶行衣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烧滚烫了一般，一股力量从五脏六腑中涌出来。

　　再睁眼时，叶行衣的眼睛通红，他眼中只有岁寒星的身影，其余万物都不能叫他分心，这与其他像一滩死水的药人截然不同。

　　杨意贞来了兴趣，他没有半点慌张，甚至坐下悠然喝起酒来。

　　叶行衣执剑疾冲出去，速度快得惊人，他直奔岁寒星的方向，抬剑就要砍断那铁链。

　　“铮”一声，一柄剑抵了过来，顿时火星四溅。

　　叶行衣浑身肌肉迸发，衣服“嘶嘶”几声，不多时，他上衣都碎裂开来，从空中飘落。

　　他嘶吼一声，猛然一用力，将对方逼退了几步，那男人落了地，叶行衣蓄力又要去砍铁链，身子却突然往下一降，男人抓着他脚踝，将他拖了下来往地上狠狠一砸。

　　叶行衣重重摔在地上，不过一瞬又立马站起来，他左右调转步子，男人早已看穿他这种迷惑对方的步法，捕捉到他下一步转换的方向时，用力一劈。

　　谁知叶行衣却根本不是要往左右跑，而是矮身往他身下滑到了他身后，男人迅疾转身，叶行衣一剑已劈了下来，男人扭断脚踝关节，身子不由自主往后倒退，叶行衣那一剑劈开了他头上的黑纱笠。

　　纱笠碎成了两半，笠下的男人发丝披散，血丝从他发中汨出到额头。

　　叶行衣横剑就要一扫，剑却突然顿在半空中怎么都下不去手，他脑中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他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的血丝慢慢褪散，他瞪大眼睛：“师父……”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师父……

　　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叶行衣死去的师父叶闻风。

　　意识逐渐清明，叶行衣抱着头，然后猛然吐出一口黑血来，血中还有几只小虫子在爬，耳旁有呼呼风声吹拂，他眼见着师父的佩剑初霁就要往自己头顶劈下来，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剑去挡。

　　杨意贞拍了拍掌，叶闻风的剑登时停住，“嗖”一声，剑入了鞘，叶闻风默然站到了一旁。

　　杨意贞提着酒瓶，慢悠悠走了过来，他往杯中倒了一杯酒，递到叶行衣面前，笑的十分亲近：“殿下，可否再重新考虑一下意贞方才的话呢？”

　　叶行衣一脸苦涩，眼中满是恨意，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我答应你。”

　　“好。”杨意贞大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叶行衣有气无力道：“驷马难追。”

　　杨意贞扶起叶行衣，瞧向守阵的其中一名护法，那名护法很快就拿来一件衣服给叶行衣穿上。

　　不多时，两人又坐在了亭中，叶行衣捏着酒杯，眸色深沉。

　　杨意贞自顾自用自己的酒杯往他的杯子上碰了一下，说道：“殿下，别这么严肃，放轻松点。”

　　叶行衣手中的杯子“嘭”一声碎了，红色的酒带着他的血液一同流到了石桌上，叶行衣有点绝望地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会放了你，殿下。”

　　“什么？”叶行衣腾地站了起来，他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但杨意贞却不像跟他开玩笑的样子：“我从未跟陛下提起过殿下的下落，但愿殿下莫要忘了您答应过我的事啊。”

　　话毕，杨意贞拿出帕子给叶行衣擦了擦血，便摆手往出口方向示意：“殿下，请吧。”

　　叶行衣深深看着岁寒星，杨意贞担保：“殿下放心，这好歹是我族妖神大人，我定然不会伤害她的。”

　　将人送出了石洞，凌空围过来，杨意贞招手：“牵马来。”

　　一匹黑色骏马很快就被牵了过来，叶行衣跨上马，末了，杨意贞从怀中摸出一本书籍，那是记载岁楼寨历史的古籍，他将书递给叶行衣：“这是我后来在禁地里发现的，殿下可以看看。”

　　叶行衣接过书，双腿一用力，缰绳一甩，骏马嘶鸣一声，疾奔而出。

　　凌空不解：“师父，为何要放他走？”

　　杨意贞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放长线，钓大鱼。”

　　他看着叶行衣远去的背影，心中道：殿下，此局，我赢定了。

　　当年，杨意贞还只是前任国师于新觉身旁的一个仆从，偶然，他听到于新觉与其弟子步炎林的谈话。

　　天降异象，新朝覆灭！

　　此事自然很快就禀报给傅子阳，傅子阳下令，命国师率众必然要铲除这威胁。

　　杨意贞看过国师于新觉卜算的方位，那正是岁楼寨的位置，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杨意贞心底产生。

　　他本是没有资格跟着一起去的，不过他耍了点小手段，替了病倒的一名仆从，这才有机会一同前往。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竟是岁楼寨的覆灭，国师于新觉的手段很是狠辣，竟下令将岁楼寨夷为平地，欲彻底抹掉这个族群。

　　厮杀惨叫，噩梦连连，他逃跑了，他是不能面对岁楼寨的，但是，逃跑的途中，他遇到了一同逃跑的于新觉，于新觉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

　　这个人，杀死了他的族人，毁掉了他的家园，蔑视他的尊严，这一刻，不知是出于保家的使命感还是平日遭受冷眼的恨意，杨意贞下定决心跟了上去，将国师于新觉斩杀在扶桑树前。

　　等他清醒过来，心底却有一种恐惧感，这于新觉有一个感情很深的弟子，叫步炎林，这次他有别的事并没有跟来，可他若是知道自己师父没能回去，必然是要查探此事的。

　　步炎林倨傲谨慎，杨意贞平日很是怕他，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杀了他师父，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于是，杨意贞将于新觉的尸体拖回了岁楼寨，等他回到岁楼寨，却只剩目瞪口呆，岁楼寨横尸遍野，国师于新觉带来的一众护卫侍从，除了他，无一幸免，他不敢多加停留，放了一把火便要匆匆离去。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禁地，不能让别人夺走岁楼寨世代守护的东西。

　　可当他再次回到禁地中时，三把妖刀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四处翻找，只在一处机关中找到了两本书，一本记载了岁楼寨的历史由来，名为《妖神录》，另一本书则是记载了各种古老秘法，名为《神法集》，他炼制药人的方法就是从中所得。

　　他这才终于知道岁楼寨的秘密是什么，借由秘法，他很快鹤立鸡群，被傅子阳所赏识，成为了新一任国师。

　　可是，这秘法的局限性太多，他经过一次次试验，始终不能符合心意，他也的确比常人聪慧，想出新点子就能真的创造出来。

　　直到在傀野门的地牢中，在他坐上缆车要逃跑的时候，一个黑影从他上方闪过，他看到了那双绝无仅有的眼睛，他在妖神录中看到过的描述，那绝对是妖神大人的眼睛。

　　而这名女子，必然是妖神大人的转世，原来传说都是真的。

　　他欣喜若狂，很快就展开了秘密调查，事无巨细，连何坦荡是如何找到岁寒星的事，他都一并查清了。

　　那日，何坦荡正巧在扶桑城，忽见妖神山中黑烟滚滚，这是起火的征兆，扶桑城中却无一人敢上妖神山与他同去救火，何坦荡就只能独自前往妖神山，顺着黑烟的方向，他很轻易就找到了岁楼寨，然后救下了岁寒星，并将她收作弟子。

　　知道妖神大人的转世原本并不让杨意贞感到多么吃惊，让他吃惊的是妖神大人独特的体质，那是任何蛊毒都没法令其屈服的血脉，这就是他要得到的东西。

　　药人毕竟只是傀儡，药力产生的力量并不能实际在他身上体现，这在杨意贞心中始终是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