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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夏夜惊觉 ...

  •   “黎非!你又来我家偷吃!”
      只见毛腿少女嘴里叼着拳头大的桃子,汁水流到笑咧开的嘴角,可惜跑得太快,全飞到脑后边上了。讨骂声逐个落在山那边,顺着最后一缕光亮渐渐隐去。
      吱呀~门开了。
      “姥姥!你怎么又不开灯啊!”啪嗒,窗户亮了。“真是吓死我了。”
      一时从暗处闪进来光,老妇人针头朝外,蜷着手背揉了揉眼睛,说:“今儿晚上有月亮,窗边起看得见。你跑哪去了?赶不上饭点饿不饿?”
      黎非闯进厨房,端起碗,抄起筷子,往嘴里扒饭。外婆转身屋内,问:“锅里没火了吧,饭还热不热呦?”黎非囫囵吞了口,说:“温的,正正好吃上。”
      门前树上叽叽喳喳,黎非靠在门口大口嚼着饭,老妇人又转向窗外缝补起来。
      “那窝生了小的吧,这么能闹。”外婆眯起眼看了眼那个乌鸦窝,手上停下活儿,说:“下了不少呦,可是累死老子辈。”黎非顺着大碗溜了个边,拿着空碗就去水池子前洗,往远处看,点点萤火朦胧,像是星子掉进山里面了。
      黎非早就钻进了被窝,笑嘻嘻的看着床脚关灯的老妇人,“姥姥你关灯!我已经上床啦!”老妇人也是纳闷,怎么半大孩子还怕黑。
      啪嗒,夜深了。
      黎非把手伸出被窝,问:“姥姥,你猜我比了几?”老妇人翻身不理,说:“你只消不怕蚊子咬你可劲儿伸。”
      “姥姥,外面乌鸦吵的我睡不着。”得不到老妇人的回应,李飞觉得无趣,眼睛骨碌一转,静静等了会就溜下床。
      树上那窝乌鸦可真黑啊,得亏月亮大。怎么这小乌鸦崽子睡觉窝在它老子翅膀下呢?
      小乌鸦粘着眼皮子嗷嗷张嘴吃了几天食,眼睛一睁开怎么一片黑。咿咿呀呀问:“呀呀呀,怎么这么黑呀?”
      不知道从哪来的声音说:“因为天下乌鸦一般黑。”
      小乌鸦好奇,又问:“太阳呢?什么时候到白天呢?”
      声音又传来,答:“等会吧,等你长出新羽就到了。”
      于是小乌鸦睁着眼嗷嗷张着嘴又吃了三周食,果真看见了白天。有个老乌鸦说要教它在白天飞,它怎么也学不会,气得老乌鸦黑色的羽翼可劲儿扑闪。小乌鸦眼看太阳要落山了,急得大声叽叽喳喳,爪子一出溜,身子一坠,就飞下去了。
      重重地摔在地上,歪头歪脑的撑起来,扑腾了两下竟然飞起来了。小乌鸦心里得意,心想自己去找吃食带回家,定要让老乌鸦知道自己多厉害。于是顺着心,往亮处飞,果然闪闪迷了眼。小乌鸦记着嘴里的味道,在光亮下叨叨这个,衔衔那个,都酸臭不堪。小乌鸦又沿着亮处飞,落在一个小堆上,身上被什么砸中,旁边还有个四脚动物说:“快走快走,看见乌鸦准没好事。”
      小乌鸦听不懂,闻着味去叼刚刚那个黑袋子,一头扎进去,夜就来了。小乌鸦记得老乌鸦和它说夜晚来了就困了,困了就要赶紧回家睡觉。小乌鸦砸吧砸吧嘴,确实好想睡觉,于是叼了几块食,就沿着光亮往回飞。但是越飞夜越深,小乌鸦就越困。直到飞到林子里看见星星点点,勉强又把眼睛睁开几分。小乌鸦实在太累,倒头睡在就近小土堆上。
      老乌鸦望啊望,一直望不见小乌鸦回巢,等另一只老乌鸦找了一圈回来也没见小乌鸦身影,两只老乌鸦急得叽叽喳喳喊起来,巢里小乌鸦也喊叫起来,有的是被吓醒了,有的又是饿了,有的眼睛都没睁开听见声儿就也叽叽喳喳起来。吵得黎非不耐烦从睡梦中醒来,惊觉身子悬在空中,险些点下去。凉风一吹,更是毛骨悚然。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敲敲打打的队伍沿着山路往深处去,黎非家门堪堪关着,驻足在门前的老人说:“我昨儿夜里就听见何婆子家那树上的乌鸦吵得很呐,瞧瞧,就是人要走了。”
      哭丧的队伍越走越深,路上一男人看见旁边小孩眼里全是威吓,本来就是哭丧的路,小孩竟然哭得比前头走的黎非还凶,教黎非忍不住回头去看。那男人一脸抱歉讪笑着,准备去捂小孩的嘴,可惜小孩哭得心肝脾肺都止不住地疼,抽抽搭搭的说:“我…我没偷…你手表…偷手表去打游戏机,你打死我…呜呜…我也没拿。你回去…呜…还准备打我,你就在这把我打死吧!”
      这下众人纷纷转头睨着那男人,锣都忘敲了。黎非端着骨灰盒,仿佛不认识这几个人,说:“不知道你们是哪门子亲戚,忙的话就先回去吧。”众人这才又回到了队伍,敲锣吹唢,晃晃荡荡又往深里走。
      准备挖坟下葬呢,突然天光从树林里漏下来一缕,地上有什么东西闪了老汉一眼,老汉走近一看,竟是个大金手表。正准备拿起来,发现旁边死了个黑色的雏儿在隔壁坟上。老汉举着大金表带,笑着说:“老黎,你呀真有福气!”男人从小孩哭声中凝了神一瞅,这可不就是丢了的手表。小孩也不哭了,山林也不再寂静了,大家都喜闻乐见说是他老黎有福气,升官发财死老婆,老婆死了还帮他守着财。让那乌鸦捡来放在坟头,带走老娘还他清闲。
      老黎也笑,赶忙把手表重新戴上,回去讪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这时候有人发现他手表也不走针,问着手上味道不对,问:“哎呦,这乌鸦嘴里还是个好酒味的啊,把你这大金表都喝坏了。”老李这才发现确实手表是被酒水淹坏了,也无从发作。倒是他身后的女人黑脸睨他,吓得小孩贴身捏她袖子喊妈妈。
      丧事完了,人也走了。黎非坐在树上吃桃子,看着那一窝黑不溜秋的乌鸦,想着“难不成还真是这乌鸦给咒的?”,瞅着瞅着发觉不对,探着身子伸手去数,一二三四五…六,第七个呢?
      城市灯火明亮,窗户彻夜亮着,屋内的人也不睡,只听女人气愤愤地说:“你娘百年寿终正寝,死了都不见你回去,你那前妻六十老母死了巴巴得往回赶是什么意思?”
      老黎知道理亏,也不说话,女人又说:“你就是放心不下那个你前妻生的死丫头,你要是把她接来,反正也没扯证,咱俩就别过了!”摘下珍珠耳环往桌子上一摔就躺床上了。老黎像无数个夜晚那样不说话,默默去关窗,突然被空调上的面面相觑乌鸦吓了一跳。立马关了窗,心里犯嘀咕,抓紧躺被窝。
      月光明晃晃,老乌鸦望着屋内闪闪的珍珠耳坠子,在夜里啼叫了一声就隐在黑夜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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