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林夕桐

3、第 3 章

　　“废……”
　　鹿然一句“废话”差点脱口而出，忙一手捂住自己没把门的嘴，把后面的“话”咽下肚，适才放手冲梁江毅笑眯眯的说句：“想！”
　　梁江毅没作声，只斟了第二杯茶，目光斜睨过去，第一次正式打量这个毫无规矩可言的姑娘。
　　素净的脸，额如半月，眉弯弯随骨起，杏核眼似寒星，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似得盯着自己看。鼻子小巧玲珑，樱桃点唇。抛开毫无规矩这点，性子倒像五妹梁蔷薇，都是闹腾又有性情的主，否则也不会举着扫帚满府追人。
　　二人相视之下，梁江毅淡然自得，鹿然看似淡定，实则早就急的抓肝挠肺，脚丫子都抠出万里长城了。
　　她收回眼神，正想掀被子下床好好和这位皇子聊聊时，这梁江毅才幽幽开口。
　　“我可保你平安，甚至给你富贵，只要你做一件事，如何？”
　　鹿然愣了一秒，没作声。她还是掀被子下床，穿上鞋走到桌前落座，也斟茶浅呷。
　　指腹摩挲着紫砂茶杯，寒星微抬，她肃面冷言道：“我一没权，二没钱，你娶我有什么目的？总不是英雄救美一见钟情吧？”
　　从未想过一个女子可以如此冷静的坐在这，和自己对峙。梁江毅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他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似乎没那么简单的鹿然，桌上的手微微攥拳，道：“我需要你帮我扳倒二皇子梁江怀。”
　　一口茶水从鹿然嘴里直喷而出，一滴不剩的全都落在梁江毅脸上。她瞪大了眼睛把茶杯往桌上一墩，见状忙念叨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又起身迈步到他身侧，随便用衣袖帮他蹭了把脸，伸手探了探湿润的额头。
　　“没烧啊？说什么胡话呢，我一个小女子，扳倒二皇子？大哥你是看我活太久了想送我一程吗？”
　　鹿然一时没忍住，也顾不上什么古代人的礼数、眼前人是皇子，宰了自己和杀鸡一样简单，只自顾自的吐槽，满脸写着“你开什么玩笑”。
　　从怀兜里掏出一方锦帕拭了拭面上残余的茶水，梁江毅面露愠色，不知道这女子之前是什么人家出身，不止毫无礼数，简直是无法无天！
　　但现在他先不管这些，只应着她，“二皇子错抓无辜女子，严刑拷打，这事在父皇那足够他出局。现下他应当是知晓你在我这。只要你活一天，他定不安生。你只需要活着，让他分心，旁的事不用你管。”
　　鹿然双手怀抱在胸前，踱着步子消化这三皇子的思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能保证我安全的方法之一，就是留在你身边。但作为丫鬟，他可以想尽办法除了我。如果我是王妃，他想杀我也要三思。”
　　梁江毅颔首，目光落在桌上的空茶杯上，也没了兴致再端起，只道：“我已向父皇禀告，查案期间本王微服私访，被奸人暗算，幸得姑娘发现请人医治，并贴心照料，结果反遭连累。而本王，已对你……”
　　没有旁人看戏，剩下的肉麻话梁江毅是一句也说不出。倒是这鹿然饶有兴致的坐在桌前，一手再度拿起茶杯，把玩着，说：“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至死不渝还是非我不可？”
　　“胡闹！明日起会有嬷嬷来教你规矩，近日好好在这养伤，莫要乱跑。”
　　梁江毅瞪了她一眼，起身离开。独留鹿然浑身的汗毛起立，行看不见的注目礼。

　　人走了，鹿然在屋里也没闲着，先是分析目前的局势，又使唤梁江毅指派给她的伺候丫鬟，去小厨房做了几个菜。
　　三菜一汤，美味佳肴。好像饿了很久似的，这具身体吃饭的速度，让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嘴上吃着，耳朵也没闲着。性子模样看起来恬静的丫鬟兰儿，正给她说这个地方的情况。
　　“……咱们花朝，二皇子和三皇子最受皇上属意，其次是五皇子，二皇子么，年初封为康王，气质不凡。五皇子嘛，活泼潇洒，很是受女子欢迎。每次出征回来，这池州城的百姓都自发迎接，尤其是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们。至于咱们三皇子嘛，面上虽冷，但心善，对府上的下人从来仁慈，有一次……”
　　三菜皆空，这兰儿才终是拍完梁江毅的马屁。总结就一句话，这人外冷内热。
　　但鹿然可管不了那些，现下是他们兄弟争夺太子之位，她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等这三皇子坐上太子的位置，还能容的下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做王妃？得给自己想个后路才是，以防被扫地出门，连口饭都吃不上。
　　一旁兰儿大致交代清楚了，鹿然也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这地方名花朝，不存在于她的时空，至于她怎么来的还不清楚。地方嘛，倒是个好地方，物资富饶，也算国泰民安，除了最近发生的失子案。
　　和历史上的王朝不太一样的是，这个花朝倒是民风开放，男子女子皆可上学考官，花朝还有过几任女王。平常百姓家的子女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女子可嫁，男子也可入赘为婿，甚至有富贵女子逛的花楼。
　　弹曲儿的淸倌和身怀绝技的红倌，常常引得那些女子流连忘返……
　　鹿然权当个笑话听，古代的鸭子她可没兴趣，还是搞钱第一。有了钱，别说以后被梁江毅轰出去，她可以自己提出和离啊。当然，这都是以后的后话了，现下她只盼着能毫发无伤的活着。
　　话虽如此，但鹿然把肚子都吃撑后，还是挑起一根眉毛盯着兰儿，问：“你……敢不敢陪我出去逛逛？”

　　要说平常女子逛街，无非是买点新奇玩意，看看胭脂水粉，或是哪家来了好料子作身衣裳。这鹿然逛街，目光扫过满街琳琅，脑子里都是：这个行业不行，那个不擅长做不起来，这个好像可以，但是启动资金她没有……
　　这一条长街，鹿然走了半晌才走到一半，累的脚酸腿麻，想着要有车就好了。目光一瞥旁边的兰儿，她眯起眼睛问：“有轿子坐吗？”
　　兰儿不着痕迹的向两边张忘了下，凑近鹿然，微微福身低声提醒。
　　“姑娘，咱们可是偷偷溜出来的，。”
　　鹿然一拍脑门，怎么差点把这事忘了。她扫着两边的建筑，想找个茶馆坐下喝喝茶，却被一栋特殊的三层楼吸引，脚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那是被各式鲜花包裹的三层楼，远远望去，好似由花铸成，
　　微风一抚，满城花香四溢。走近后，只见高挂的金字黑底牌匾上，柔媚的字体写着“百花楼”三个大字。
　　不等鹿然回头问兰儿这是什么地方，只听那敞开的大门里传出熟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带着丝丝夹子气，贱的厉害。
　　鹿然顺声寻去，又揉了揉眼，只见前夫乔墨池穿着一袭白色锦衣，面带谄媚，挽着一位贵妇缓缓走出。
　　那步伐妖娆，临到门口还依依不舍的挽着贵妇的胳膊，将瓜子脸贴过去在人家耳边耳语。
　　贵妇笑的花枝烂颤，拍了拍他的胳膊，缓步迈进轿子里离去。
　　眼看着那贵妇离去，乔墨池这脸色也变得快，她就静静的抱着胳膊看他由贱笑到冷漠，又呸了一口才转身要往回走。
　　“乔墨池，真是风水轮流转呀！”鹿然轻脚向前走了几步，面上带着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