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 25 章 ...
-
兰儿的话,鹿然曾当做耳旁风。但真正见面的那天,她才恍惚觉得,兰儿说的有道理。
纪将军回池州,表面上是特意赶回来参加半月后梁江毅的婚礼,特意携女眷而归。实则一来是盼着能回池州享福,二来是把妻女留下。就算嫁不得三殿下,好歹还有个五殿下。至于那除了吃什么都不会的四殿下就算了。
将军回来的那日,街上张灯结彩的迎接,鹿然坐在自家店铺门口嗑着瓜子,像看动物园游行似得望着那壮阔的队伍,一双眼睛瞥见纪芙蓉乘坐的豪华马车,暗暗感叹,这就是有钱人的奢华生活。
窗帘一角被缓缓掀开,鹿然吐着瓜子皮,视线和纪芙蓉的交汇到一起,心里莫名的咯噔一下。
那是一双如狐的眼睛,好看,但透着骨子冷劲。同梁江毅的冷还不一样,更像是……蛇的眼睛。
一块瓜子皮子粘在唇上,鹿然低头用手捻下,再抬眼,那马车已然走到前方。
单单是这双眼睛,就够勾人的了,又是将军之女,着实优秀。虽说自己也不差,但在这花朝,也和文盲无异,有这么好的暗恋对象,梁江毅兴许会取消婚约吧。
反正现在……自己好像对二皇子也没什么威胁了。
鹿然低下头望着手里的一捧瓜子,突然就食之无味了。她起身回去,将瓜子扔给在里面和兰儿唠闲嗑的乔墨池。
“你们俩好好看店,我去大院那边看看进度。”话落,便踩着代步车前去梁江毅拨给她用的府邸去了。
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兰儿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可是东西都没全呢,有什么看的。”
秋日冷风瑟瑟,鹿然一人搬了张小板凳,坐在诺大的空院子里,望着火红的树叶缓缓而落,望的出神。连眼前来人都没发觉,直到鼻尖被人用手指刮了一下,她才一个激灵看过去。
只见梁江安正弓腰盯着自己笑,她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屁股重心稍稍后去,险些躺在地上。
“怎么看见本王总是这样?”梁江安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眉头微皱,又问道:“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发呆?难不成是听闻纪芙蓉回来,担心我三哥不要你了?若真是那般,你可愿……”
“不愿。五殿下您就别拿草民开涮了,我又不是羊肉。”鹿然缓缓起身,胸口莫名泛起一股酸涩,她太明白自己现在的感受了,但理智总是劝自己不要动心。
不仅是梁江毅,换做梁江安也是一样。皇家的人,绝对碰不得。
见她一脸忧虑,梁江安松开手,从潘达手里接过一个纸袋,递过去。
“喏,新出炉的棋子烧饼。你若是真对我三哥动心,小王日后绝不对你有非分之想!但若你对我三哥无心,那小王定竭尽所能抱得美人归!”
此话一出,鹿然刚落在棋子烧饼上的眼神又收了回来。一双手背在身后,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是潘达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自家殿下都会说成语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见她不说话,梁江安嘿嘿一笑,凑到她身侧,又递了递那纸袋,道:“好了,日后不问你就是了,吃吧,刚出炉的还热乎呢!一会吃完了,再带你去学骑马,如何?”
再次坐在马背上,鹿然双手拉着缰绳,按照梁江安的指示轻轻拉动,马儿在她的身下乖巧的很,只慢慢踱着步子。直到梁江安也跨上来,才放开了脚步带着二人狂奔于枯草之上。
平时就没什么人的马场,原本寂静的很。这日却从身后传来咯噔咯噔的马蹄声。不等二人回头,就见一蓝衣女子骑着一匹骏马飞驰而过。也不知怎的,那娇小的背影让鹿然燃起了斗志,她猛拉缰绳,御马前行,紧跟上去。
身后的梁江安下意识夹了下马肚子,才稍稍坐稳,双手拉扯着缰绳,生怕鹿然一时驾驭不好,再给他们二人摔下去。
两匹马一前一后足足跑了几圈,才缓缓停下。蓝衣少女在前,如燕子般从马上下来,转身便向梁江安行礼。
“臣女纪芙蓉见过五殿下。”
见是她回来了,梁江安忙从马背上下来,上前几步上下打量道:“不过三年未见,芙蓉妹妹竟出落的如此,还以为那塞外会给你晒成碳呢!”
纪芙蓉听闻也不恼,莞尔一笑,敛着眼温婉道:“还要多谢皇上隆恩,赐了上好的宅子,芙蓉不常外出,自然一切都好。”
“快快起来,给你介绍一下……”梁江安侧身折回,去接马上的鹿然下来,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的纪芙蓉缓缓开口。
“这是顾姑娘吧?听爹爹说,是三殿下未过门的王妃。纪芙蓉见过顾姐姐。”
纪芙蓉福了福身,温文尔雅的模样让人丝毫挑不出毛病,可后面那半截,鹿然怎么听怎么一股绿茶味。
她依照花朝的礼节回礼,浅笑道:“你还是唤我顾姑娘吧。”
纪芙蓉微微一愣,忙颔首道:“顾姑娘,我来时买了些茶点,若姑娘和殿下不嫌弃,一起去试试?”
这边鹿然没作声,倒是一旁的梁江安兴奋道:“太好了,正巧饿了,刚刚来之前买的棋子烧饼都被鹿然吃了!”
突然唤的如此亲密,让鹿然一愣,再回神,梁江安已和纪芙蓉有说有笑的往前走了。她跟在后面,总觉得怪怪的,那日的眼神……这女子定不是个善茬。
三人两前一后走进营帐,屋内早已备好热茶和纪芙蓉准备的茶点。鹿然坐在纪芙蓉的对面,也不跟她客气,随便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尝了尝。
好吃!
对面,和她大口咀嚼不同,纪芙蓉张着樱桃小口咬下一小块,又呷一口茶,举手投足透着闺秀样。见鹿然吃的香,便莞尔一笑,道:“芙蓉已有三载没回池州了,走时王爷还只是三殿下,突闻王爷封爵,又要成亲,还真是有些惊讶。不知姑娘和王爷是如何相识的?以前在池州,也未见过姑娘,不知姑娘府上是……”
一口点心噎在嘴里,鹿然忙端起温热的茶大口大口的喝。旁边梁江安见状,也凑过来轻轻帮她拍背,全然没听出来纪芙蓉的话外之音,还打趣鹿然。
“又没人和你抢,像几辈子没吃过似的,慢些吃,若是你喜欢,一会回去路上小王再买给你便是。”
这暧昧状落进纪芙蓉的眼里,又惹得她一手捂住嘴,细细的笑着,道:“五殿下和顾姑娘关系甚好呢!”
“小王同鹿然能玩到一起去,自然关系好了——再喝点茶!”梁江安一手拍背,又一手给她斟茶,全然看不见鹿然都快翻到天上的白眼。
“咳咳……草民和蔷薇公主及五殿下……咳咳同样好!”鹿然急匆匆的扔出一句解释,还不忘不着痕迹的瞪一眼梁江安这个傻小子。
“既然如此,那日后我们一定能相处甚好。”
纪芙蓉深深看着能让皇子主动给她端茶递水的鹿然,看似无意,却又咬重了“日后”二字。都是千年的狐狸,鹿然哪里听不出来她什么意思,只能继续假装咳嗽,不搭话茬。
倒是梁江安随口问道:“芙蓉妹妹此次回来能留多久?”
“爹爹的意思,自然是想我和娘留在池州,娘年纪大了,经不住塞外的风沙,原先想着过两年三殿下兴许有意……现下芙蓉只能贺喜顾姑娘了。”
纪芙蓉一脸落寞的神情,在旁人眼里似是被鹿然抢了男人一般,这让她很是无语。又碍于身份不好怼她,还好梁江安瞧出她的不悦,眉毛一挑,折返回座位,看似大大咧咧的回道:“没关系,三哥不行,不还是有四哥么!我四哥好歹也是身强体壮,仪表堂堂。”
一丝鄙夷划过纪芙蓉的眼底,面上强颜欢笑道:“四殿下生性乐观,为人和善,日后自然会成为好夫婿。只是……怕四殿下瞧不上我这般女子,何况乔妃入宫前便与母亲不和,芙蓉又何必自寻苦楚呢?”
见她又是一连落寞,梁江安生怕一会扯到自己身上,连连转移话题,忙道:“池州城大好男儿多的是,你刚回来,定不知道我们清……咳咳,鹿然姑娘研制出一个奇特的物件,叫……”
“代步车,早就听闻这东西有趣,来时路上也见到不少人在用,还想着回去了去姑娘店里瞧瞧。”
说到这,梁江安可算寻到由头离开了,忙起身略带焦急的张口,“时辰不早了,我们现在就去!”
三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代步车店,鹿然一进屋便冲兰儿使眼色,那兰儿收到指令,瞥一眼身后客,目光一沉。
她绕出来,唤伙计上茶,低着头给梁江安请安,刚想退去,就听纪芙蓉指着她道:“你可是兰儿?”
兰儿尴尬的太头,微微一笑,福了福身,道:“正是,劳烦纪姑娘还记得我。”
见真是兰儿,纪芙蓉嘴唇翕动,目光瞥向梁江安,见他一脸严肃的微微摇头,还是把“你怎么在这?”的疑问咽了下去。
三年前兰儿可是梁江毅的暗卫,曾在一次她自导自演的绑架案中救过自己。那会本想让梁江毅上演一场英雄救美,好方便她再次使计嫁进三殿下府邸,谁知前去搭救的居然是兰儿这个女子。
得知是梁江毅的意思后,纪芙蓉可谓恨的牙痒痒。如今他梁江毅要娶一个草芥就算了,还把兰儿指派给她做丫鬟,纪芙蓉咬着后槽牙,只觉得这是对她的一种羞辱。
将军的女儿,居然不如一个乡间丫头,她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可现下,装也要装的得体大方,便一手亲热的拉住兰儿的胳膊,热络道:“三年前还多亏你了,要么芙蓉哪里活到现在。”
兰儿不着痕迹的把胳膊挪开,尴尬道:“奴婢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姑娘今日来,可是来看看这车的?我们姑娘设计的车在花朝可是小有名气呢。”
说着话,兰儿的脚步向鹿然身旁凑了凑。也不知怎的,相比纪芙蓉,她反而更喜欢鹿然,许是因为曾经去将军府上看到的一幕让她久久不能忘怀吧。
见兰儿有意疏离,纪芙蓉依旧保持着将军之女在外应有的样子,目光挪到那些车上,随便捡了辆。
“这东西怎么用?我想试试。”
“芙蓉妹妹骑马都不在话下,还用试吗?我若是你,现在就买一辆回去玩。老将军下月生辰吧?再给他老人家定制一辆做贺礼,这可是全花朝最流行的礼物。昨日我还找鹿然定了几辆送于我母家的妹妹们。”梁江安依靠着一根柱子,随意扯谎,目光瞥到兰儿那,又偷偷使了个眼色。
一旁不知情的鹿然没作声,只把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听兰儿在一旁捧哏。
“是,五殿下昨日下了大单子,正巧姑娘不在。纪姑娘需要试车,就让奴婢带姑娘去吧。”
兰儿走过去,提起纪芙蓉看好的那辆车欲往外走,却被梁江安几步拦下。他目光越过兰儿,看向纪芙蓉,嘿嘿一笑。
“芙蓉妹妹不买吗?”
一码强买强卖的戏份落幕,送走了纪芙蓉和梁江安,鹿然坐在茶桌前练着字,随口问起兰儿。
“五殿下为何一定要她先付钱?人家若是不喜欢呢,何必强买强卖。”
兰儿低头算账,拨弄算盘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随口一句:“若是不收钱,怕是咱们今天要赔钱了。”
鹿然侧头望去,一脸不解。
只听兰儿继续道:“纪姑娘表面温文尔雅,实际喜欢赖账。北街绸缎庄的一千两银子,要了五年连个零头都没要到。”
鹿然了然,暗自在心底给梁江安加了一分,赔本生意,她才不做。
这一日过得快,晚上回府,鹿然推开房门,见屋里坐着一个男人,下意识后退一手拉住跟在身后的兰儿。
“有人。”
兰儿听闻立刻将她护在身后,双眼微眯想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夜闯王爷府。
待她看清隐藏在月色中人是谁后,这才放下提起的心,跪地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跟在她身后正四处寻趁手防身物的鹿然听见这声王爷,不由得一愣,直到屋内那人一句:“起来罢”,才放下心走进去,不悦道:“大晚上不点蜡烛,坐这等着吓唬我吗?”
梁江毅攥着拳,置身于此却一句话也不说,待屋内重燃珠烛光,鹿然才借着光亮看清他脸上的不悦。
她拉开椅子坐在旁边,试探性问:“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
梁江毅微瞥她一眼,依旧不说话。
这人什么毛病!
鹿然有点不耐烦,一手推了推他的胳膊,问:“说不说?不说回你那边去,我要睡觉,累死了。”
“哼,和五弟去骑马就这般累么?”
鹿然挑眉,饶有兴致的盯着梁江毅那张快析出冰碴的脸,问:“别告诉我你在吃醋。”
“吃醋?本王在同你说骑马,关醋什么事?”梁江毅依旧不看她,只是面色愈发难看,心里酸到不行。
“吃醋就是,你知道我和你弟弟去骑马,不高兴,嫉妒,想为什么我和他去,而不是和你,对不对?”鹿然正了正神色,耐心解释。
室内忽的静了下来,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在等待答案的时候竟有一丝紧张,直到梁江毅转过头,一双微凉的眸子盯着她,认真的回答她。
“是,本王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