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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陶榆盯着手里的练习册已经发了好一会呆。

      一道题的答案被他反复划掉答案,眼里朦胧。
      他不停的揉着眼睛,握着的笔尖在纸上颤抖着画不出一道直线。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函数题,他要浪费这么长时间。
      也不明白,自己这心神不宁的状态从什么地方来。

      陈贵只与他距离不到一米,这一上午他一直安静的写着题,没有说一句话。

      他不讲话,陶榆也莫名的不想开口。

      --不知道说什么。

      好像心里有一种声音,一直在告诉他。

      --距离。
      他应该和陈贵保持距离。

      之前陈贵并无意识,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借着同学身份,拉近距离。
      现在他有了意识,陶榆没办法保证自己心思暴露在外,被本人发觉。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这种心思了?

      大概是潜移默化的认为,已经认识这么久,从未离开过对方的生活,便自私的认为,以后的生活里也不会有人离开。

      那么,现在呢?
      高考之后呢?
      他们还能待在一起吗?

      陶榆终于将答案写在练习册上,目光盯向下一题,盯着题目,无法理解题意。

      自习的铃声结束,他干脆收起书本,直接离开座位。

      --这次他没有回头。
      第一次没有等待陈贵跟上来。

      在他身后,陈贵忽然抬起头,目光盯着陶榆背影,一言不发。

      ……

      陶榆没吃饭,他直接回了宿舍。

      七班的人看了他一眼,默默移开了门口的地位。
      陶榆走过去,刚放下书包,整个人躺在床上。

      秦昊走了过来。
      “怎么,今天这么颓废?”

      “没考好?”秦昊已经准备好嘲笑,“是你没考好,还是你们班簿实没考好?”

      在考场上不公平的待遇,簿实跟谁也没说,他的自言自语,在陶榆看来有些烦躁。

      陶榆转过头去,没搭理他。

      秦昊却坐在地上,一边嗦着面,一边接着询问。
      “陈贵呢?怎么不见你跟他一起回来?”

      陶榆摇头:“不知道。”
      心里的郁闷增加了。

      陈贵没有看见自己负气离开吗?
      为什么不跟上来?

      秦昊笑了一声,端着面起身,刚想开口,忽然撞了下床头,手里的面汤在全宿舍视线下泼向了陶榆旁边的床铺。

      热汤水沾染在白色床单上,自顾自画成一道油墨画。
      料理的味道在床铺上散开,冲散了陶榆的惊愕。

      陶榆:“……”

      秦昊挠挠头,问道:“这床,是…”

      旁边的同学小声提醒了一句:“是陈贵的。”

      秦昊:“……”
      他心一横,将手里的盒子悄悄丢在门外。

      他威胁道:“警告你们啊,他回来了,你们谁也不许提,更别说我。”
      说完,他自顾自钻进了自己被子,悄悄戴上耳机。

      整个宿舍只有陶榆半坐在床上,对着逐渐冷却的床单发怔。

      下一秒,他忽然起身,直接扯掉了床单,长长的床单团在他手中,半截被丢在地上。

      陶榆卷了几下,直接往秦昊床上砸了过去。

      秦昊猝不及防的耳机被砸掉,直接炸了起来:“干什么?”

      陶榆仰着头,面无表情:“给我把床单洗了。”

      秦昊瞪着他:“你要不要这么多管闲事?陈贵还没说什么,你在这狗叫?哦我忘了,你俩一个班的,一丘之貉……”

      话音未落,陶榆飞身上床,一脚踩在他的被子上,往下扯着秦昊的衣服。
      秦昊拼命捂着自己胸口:“你们拦着他啊,他又在发什么疯?”

      待在下面的室友一个个呆若木鸡,看着嚣张跋扈的秦昊床位,不敢上前。

      陶榆再度逼迫道:“洗不洗?”
      说完,作势去扒秦昊的裤子。

      秦昊被触的一激灵,连忙推开他:“我去,我特么欠你的。”

      陶榆淡淡的缩回手,轻快的从上面跳下来。

      “三--”

      陶榆的倒计时刚开始,秦昊飞身二下,拿着床单冲进水房。

      床单一时半会弄不干净,陶榆微微叹了口气,刚刚心一横想要看戏的心情已经抹去。
      他沉默一会,将自己和陈贵的枕头换了换位置。
      侧身躺在了陈贵床上。

      --反正陈贵也经常在他床上睡。
      应该不会抗拒吧。

      陶榆胡思乱想着,一日疲惫瞬间席卷全身,他沉重的合上眼睛。

      …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传来酥痒,异样来自同一个地方。
      下颚线处。

      陶榆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一纵黑发扎在自己嘴边,时不时往里面拱。
      指尖再往下摸索,是微凉的裸露在外的皮肤。

      陶榆瞬间清醒,他想坐起来,才发现浑身被禁锢在床的内侧。
      如同往常一样,躺在他身边的陈贵已经像个袋鼠挂在他身上。

      陶榆:“……”

      气息不稳,变得急促,只要有人稍稍注意,便能看见他泛红的面额 。

      黑夜里寂静又漫长。
      唯有他一人清楚,这短暂的暧昧在缠绵。

      他看了眼自己床铺,与睡前一样,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紊乱。
      唯一不同的,是放在他床上的枕头此刻正放在他身边,俩人挤在一个窄小的床上。

      这情景,宿舍其他人见怪不怪,全都在自己梦里傲游,丝毫不关注俩人的身影。

      或许陶榆发呆的时间太久,身子僵硬了很多,一直趴在他身上的身影,忽然动了动,在黑夜中张开了双眼。

      “凌晨三点……”陈贵沉重的鼻音开口,“为什么不睡觉。”

      陶榆低头,深深看着他:“我想上厕所。”

      陈贵瞬间松开了手,刚要起身,忽然发现自己行为不利,尴尬道:“我不知道我睡觉这么不老实。”

      陶榆没说什么,他起身,走向厕所。

      单独在里面呆了一会,陶榆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厕所开门的声响,在黑夜里格外刺耳。

      不是陶榆走了出去。
      是陈贵走了进来。

      陶榆没有开灯。
      外面的光线逐渐笼统,渐渐淡去。

      他始终看不清陈贵的表情。

      陈贵站在他不远处,眼睛适应了黑暗。

      陶榆犹豫了下,骂道:“你有病?别人上厕所你……”

      陈贵没否认,坦然的点头:“嗯。”

      “你就不能等我回去?你过来做什么?抢我位置?”陶榆说,“你该不会连厕所都要抢吧?”

      陈贵:“嗯。”

      “……让一让,我要出去了。”陶榆抬着被压麻了的手腕,抱怨道。

      下一秒,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陈贵双手按住了门。

      “那封信,是钱文思给我的。”陈贵低声说道。

      “……”陶榆慌张的后退一步,“我知道。”

      “为什么瞒着我?”陈贵一步一步靠近,“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吃惊?”

      陶榆被逼到角落,呼吸急促:“…我没有瞒着你。”

      “胡说八道。”陈贵忽然站立,他一手抚摸着陶榆的脖颈,慢慢做合拢的动作。

      “你们俩个当我是傻子玩吗?”

      陈贵的发言都有些古怪,陶榆试图张开嘴,被他狠狠按住,不得动颤。

      “他说,他小学的时候,就想着要找到救他的人,并将这个人铭记在心,如今找到了,又想要永远跟随。”

      “他说,只要想到我身边还藏着你,他就心急如焚,想要把我抢过去。”陈贵盯着陶榆,想从他面无表情里找到一丝不自然。

      “陶榆,真没想到啊。”陈贵说,“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卫生间里安静的能听见屋外室友的翻身的声响。
      僵持一会后,陶榆紧紧悬着的心弦直接崩盘。

      他沉默一会,垂下眼眸。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那时候初二。
      正是万家灯火的节日里,学校已经放假。

      陶榆那时候是个闷葫芦,跟班里人从未讲过一句话。
      只要有人问,他只会点头摇头。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外号是“哑巴”

      “哑巴,哑巴,你吃不吃黄连?”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哈哈哈哈,你看他,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这种玩笑,时隔几天便出现一次。

      所以在中秋那天,学校决定放假的时候,一个不说话的哑巴,再次被人遗忘。
      那时候父母忙,经常加班,但又反对他住校,一来二去,他总是成为最晚被接走到那一个。

      这次,有个男孩跟他一起坐在教室里,安静听着钟声。

      忽然,男孩耐不住寂寞,走到他身边。

      “你经常这么晚回去吗?”

      陶榆记得,这个男生名叫陈贵。

      男生惋惜道:“你好可怜,要不这样吧,我今天送你回去。”

      陶榆抿着嘴:“我家离这里很远……”

      “哇。”
      陈贵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你竟然开口说话了?!你不是哑巴?"

      “…抱歉。”陈贵看见陶榆脸上煞白,连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陶榆摇摇头。
      习惯了。

      陈贵拉着他手腕,直接将书包抢了过来。
      “那更要送你回去了,你这么不爱说话,连问路都不会吧。”

      “你放心,我擅长。”

      疑神疑鬼的,陶榆便跟在他身后,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回家的风景。
      耳边全是陈贵絮絮叨叨。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你要说不认得我,我可要哭了。好歹也两年同学了。”

      “不会吧,你记性这么差的吗?”

      “那好吧,我再自我介绍下,我叫……”

      “哎,你听了吗?”

      陶榆盯着他,认真的吐出两个字。
      “聒噪。”

      “咳--你--”
      陈贵作势要打他,忽然手一停,指了指远处。
      “你家是不是那里?”

      陶榆点点头。

      “好吧,陈贵光荣骑士圆满完成任务,原路返回。”
      说完,陈贵认真的敬个礼,抬腿要往回走。

      陶榆犹豫了半天,喊了一声。

      “你--”

      陈贵连忙回过神,眼巴巴看着他。
      “怎么了怎么了?”

      陶榆腼腆的指了指书包:“我书包还没给我--”

      陈贵的眼睛立即暗了下去,满脸不开心的将书包递了过去。
      “我真走了啊?”

      “嗯。”

      没走两步,陈贵又回过头,委屈的眨眼睛。
      “你能不能收留我?”

      “……?”陶榆头一歪,表示自己疑惑。

      “我…我跟爸妈吵架了。”陈贵坦然道,“他们把我玩具模型摔了,我就没有跟他们说放假的事情。”

      陶榆:“你…真的不回去?”

      “不回,说不回就不回。”陈贵说,“男人要有骨气。”

      陶榆被这句话惹笑了。

      “好。”

      家里没人在,两个孩子还要自己热饭。
      陶榆慢吞吞的煮着粥,一言不发使这个房子变得更加安静。

      陈贵有些坐不住。
      “你家里人也没回来啊。”

      “很羡慕啊,其他人肯定做一个宝贝,右一个宝贝的吃着饭,咱们只能吃剩饭。”

      陶榆凉凉扫了他一眼:“你不满意?”

      “当然没有,有就不错了。”陈贵感叹道,“我就是说--为什么咱们大人那么喜欢赚钱呢?”

      陶榆很冷静:“他们赚钱,多半也要养我们,很辛苦。”

      “那我宁愿他们不辛苦。”陈贵反驳,“我又不怎么爱花钱,顶多买个玩具模型,现在好了,给我摔了,还不回来陪我,更气。”

      陶榆想了想,回到自己房间,不知道在做什么,找到一个盒子。

      盒子里左右咣当着,听着有很多东西的样子。

      “限量版的!”陈贵扫了一眼就喊叫起来,“天哪!”

      “我用不着--可以送给你。”陶榆说。

      “你就是我--咳咳,那怎么好意思--”陈贵眼里的犹豫在被陶榆看在眼里。

      “没事,你不拿走,我明天也会丢掉。”

      “好。”陈贵立马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俩人胡乱吃了点东西,陶榆见陈贵心思都在模型上,便丢下客房钥匙,随意嘱咐了几句,自己回了房间。

      他房间特地没有反锁,留了半盏灯在走廊。

      时针走到十一点的时候,夜晚的月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陶榆刚合上眼睛,门忽然被敲了几下。

      没等回应,陈贵的声音传来。

      “陶榆同学……”

      “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陶榆打开门:“……?”

      陈贵抱着陶榆不松手。
      “我刚刚做梦,梦见外面有丧尸……”

      陶榆看着亮堂的月亮,悠悠叹了口气。

      陈贵迫不及待的躺在床上,钻进了被子里面。
      他紧紧贴着墙,一边贴着陶榆的胳膊。

      “你的床好舒服啊。”

      从未与任何人有过近距离的陶榆,早就涨红了脸。

      “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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