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温》狗理不理

4、无维亚的传说

　　“言悯！”
　　布里的声音大了离谱。
　　言悯一愣，连忙举手。
　　“这里。”
　　布里几步就骑到了他的背上，“你怎么会起这么早？”
　　言悯眨眨眼。
　　他总不能真的说他见到人鱼然后被人鱼拖下水淹了又被拖上来吧。
　　“我想早起用功。”言悯又随便扯了一个解释，“你这么忙着找我难道是有什么事吗？”
　　布里还小，注意力一下就被言悯移开了。
　　“哦，布拉里夫人叫我们集合。”布里一脸怨气，“估计是又要加我们捕鱼的斤数，这个坏女人。”
　　“哦。”言悯点点头，没有反驳布里的话，也没有太附和。
　　“先过去看看？一会迟到了。”
　　布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
　　毕竟谁都不想下去喂人鱼。
　　布拉里夫人今天的面色有些憔悴。
　　她拍拍手。
　　“孩子们。”
　　又是那熟悉的尖锐刺耳的声音。
　　言悯看着她。
　　她昨天打理好的金色卷发现在已经乱成了鸡窝，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似乎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我看见人鱼了。”布拉里夫人的话平静又有种说不出的疯狂。
　　言悯心里一惊。
　　难不成昨晚冲出来的，真的是她？
　　孩子们的脸上神色纷纷。
　　看起来并不是很信任她。
　　“所以，我要你们合作。”布拉里夫人的眼睛充血，眼球上的血丝更是吓人。
　　“今天，必须抓到一只人鱼给我！”
　　孩子们如临大敌。
　　“你自己都没办法证实吧！”布里开了口，“你就是昨晚做梦了！你简直就是白日梦想家！”
　　虽然这话激怒了布拉里夫人，但孩子们赞赏亦或者赞同的眼神都纷纷投来。
　　布拉里夫人气愤地眼球都要飞出眼眶。
　　“布里！你真是个杂种！”她一把就拽过布里，像取得什么胜利品一样高高举起。
　　“都觉得他对？”布拉里夫人呵呵一笑，一把就把布里丢进了汪洋大海里。
　　这动作吓到的不止孩子们。
　　还有言悯。
　　他刚想去救，布拉里夫人就拉住了他。
　　言悯的后背发凉。
　　他转头。
　　“就是你，你能召唤人鱼！”布拉里夫人癫狂地看着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你居然欺骗我，你不帮助我！”
　　“我不能！”言悯挣开了布拉里夫人的手，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你是白头发！”布拉里夫人尖叫着，“你就是不详人鱼！”
　　孩子们都瑟缩到一边，言悯的心平衡不下来。
　　他想知道布里哪去了，又想起了昨晚和他在一起的人鱼。
　　“你就是不详的化身！”女人抓住了他的手，把他往海边带。
　　言悯猛地站住脚，甩开她。
　　“你他妈才是不详的化身。”他有些烦躁地看着女人，“你除了人鱼你到底会想什么？”
　　“无维亚传说真是□□！”
　　他的话就像掉进热油的凉水，孩子们也争了起来。
　　“死封建，我就知道无维亚的传说是假的，”一个孩子指着被言悯甩在地上的布拉里夫人，“你骗我们！还骗我们的父母为了所谓的人鱼往海里跳！”
　　“□□！”
　　孩子们的呼声越来越大，布拉里夫人站起来，抓着那个为首的孩子就准备往水里丢。
　　“我没有骗！是他们自愿的……”布拉里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没有任何底气。
　　“去死！”孩子指着她的鼻子，“死暴发户！你觉得你家突然有钱就能一手遮天了吗？”
　　“我没有！”布拉里夫人虽然激动，但又对这些话适应良好。
　　“你就有！”孩子尖叫着，“你现在还准备让我下去陪我的父母！”
　　“你简直不是个人！昧良心的！”
　　布拉里夫人眼神一凝，没有再争吵，他把孩子往海里一丢。
　　又是和布里一样的结局。
　　言悯想下水去救。
　　但他不会游泳。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他突然有些后悔小时候不好好学游泳了。
　　那么远，这群孩子在会水也游不回来的。
　　言悯注视着他们的落水点。
　　海面依旧平静，蓝的没边。
　　言悯攥紧了拳头，又只得叹了口气。
　　他只能看着。
　　布拉里夫人还在吵闹着，孩子们的反抗让她更加疯狂。
　　“无维亚的传说才是你们信仰的！”她猛地打了为首的孩子一巴掌，“你们这群孩子，就是受到了外面的不正之风。”
　　“你们现在应该在学习如何哼唱出人鱼能够欣赏的歌曲！”
　　言悯抿唇。
　　他蹲在木板上，心情复杂。
　　像是做出了选择般，言悯走到了布拉里夫人面前，走到了孩子们的前面。
　　“人鱼不一定喜欢美妙的歌声，”他的声音冷淡又富有说服力，“而你却依旧喜欢自己童年华丽的梦境。”
　　“你会失败的，布拉里夫人。”
　　布拉里夫人显然不高兴，她抬手准备扇他，又被言悯撂倒在地。
　　“布拉里夫人，你不是神。”言悯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他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扑跪在甲板上的布拉里，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我是！”布拉里虽然没有再起身，但她的嘴还是硬了不行。
　　“我才是你们该信仰的！”布拉里指着居高临下的言悯，眼里的情绪激烈。
　　“不详人鱼！”布拉里的手愈发颤抖，“幻灭人心！降落灾难的人鱼！”
　　言悯很轻地哼了一声，眼里的冷淡更为明显。
　　他理了理自己的白色卷发。
　　“人心在你们自己，不详自然也在你们自己。”
　　“这一切于我，于人鱼，都毫无关系。”
　　布拉里夫人又嘶吼着。
　　似乎是声带断裂了，她的表情痛苦，却再也没有一点声音。
　　海面上白色的鸥鸟飞舞着，水花四溅。
　　“你明明就是错的。”
　　言悯盯着她，“你才是不详。”
　　受到震慑般，布拉里夫人躺在地上，呜咽着，不再继续争吵。
　　言悯又来到了海边。
　　海水倒映着他的模样。
　　妖孽又圣洁。
　　孩子们在他的身后越闹越大，颇有起义的感觉。
　　言悯又揉了揉眼睛，海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像有人活动过的样子。
　　他沉默着。
　　默哀般的死寂。
　　布拉里夫人又从地上翻起来。
　　她咬牙，又摇头。
　　“我从不会输！”她跳到船左侧加装的木板上，指着他们。
　　“我迟早会让你们看到的！”
　　话完她就跳了下去。
　　重量带起的水花溅了言悯一身。
　　他有些反感地擦了擦。
　　虽然早有预料，但他还是被这疯婆子举动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孩子们的笑声从右侧飘了过来，他们欢呼着，冲进了船体的内部。
　　“杀啊！”为首的孩子叫嚣着，把休息着的豪门贵族一个又一个拖出来。
　　拖到甲板上。
　　言悯挑眉，他没有想到这里的孩子居然会对这些权贵下手。
　　明明也只是权贵，到底来说也和他们并无关联。
　　“让你们使唤我！！”为首的孩子激动地手舞足蹈，他附近的孩子们也差不多，他们的舞蹈动作慢慢统一起来。
　　天与海慢慢变了颜色，变得和言悯的梦差不多。
　　但船上的孩子似乎并没有察觉。
　　他们不停歇地舞蹈着，扭动着身体，又血腥地撕扯着那些贵族。
　　言悯捂了捂自己的眼睛。
　　他觉得这不是孩子能做出来的事。
　　太阳像没了支撑，没有任何预兆地滑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轮鲜红的血月。
　　天地间的红色让人心慌与压抑。
　　“这不是正常的。”言悯平静着自己的心情，站在了最远离他们的左侧木板。
　　克布安号的船帆拉满，正在全速向那轮血月冲刺。
　　“我们的信仰！我们的梦想！”孩子们高声欢唱着，一点都不在乎向船扑过来的千层浪。
　　“我们的世界！将无与伦比的辉煌！”
　　他们手拉着手，围着那群权贵转起了圈。
　　权贵们的眼神也慢慢变得死寂，变得安宁。
　　言悯看着他们，觉得不可理喻。
　　海水一点一点地漫到他的脚边。
　　天上已经落下了雨滴，但丝毫没有影响孩子们的进度。
　　他们把木头和权贵丢在一起，一把火想烧个干净。
　　言悯站在原地看着，一点都无法阻止。
　　系统又收了他身体的操纵权。
　　火苗越来越旺，雨也越来越大。
　　天边的颜色再也看不出来，它与混沌容为了一体。
　　“克布安号！远航！”
　　孩子们尖叫着，无数的火焰被他们抛撒到船只各处。
　　甚至是自己同伴的身上，自己的身上。
　　言悯的眼眸逐渐被火焰映满，再也看不出一丝光亮。
　　船只已经发出响声，似乎离彻底断裂不远。
　　那些无知的孩子，他们还在跳舞，还在唱歌。
　　他们眼里是对传说的痴迷与麻木。
　　“你们错了。”
　　言悯强行违背系统的意愿，出了声。
　　孩子们的目光恶狠狠地聚集过来。
　　“叛徒！”
　　他们叫着，把手里的火焰往言悯身上扔。
　　本来想躲避的他，选择了颓败地倒下去。
　　他掉进了海里。
　　船只的破损越来越严重，火焰越来越大。
　　雨声逐渐变得更大，似乎想盖过孩子们的欢呼。
　　但都是徒劳。
　　直到船只彻底崩塌，彻底断裂。
　　孩子们的欢笑声也依旧没有结束。
　　他们自豪地落入水里。
　　就像久战沙场的战士，就要回家接受荣誉和财富。
　　“这就是无维亚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