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神明》温似

96、玉石俱焚-大结局（上）

　　众人再度聚集息台，最前面由冥界六人合力架起一道法盾，将所有煞气与邪兽尽数挡在外面。

　　乘晋宫主见无樾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无樾冥主您终于来了，不知可有何良策应对那神农鼎？”

　　“乘晋宫主莫慌，对神农鼎本尊已想到办法，只是眼下需先处理了这些烦人的邪兽。”

　　妖皇造桀问：“您让所有人撤回息台，是有法子将这些邪兽一网打尽？”

　　无樾：“正是如此。”

　　在场众人是既疑惑又震惊，不由面面相觑。

　　“诸尊主还请稍安勿躁。”
　　随即他看向巳湮，低声道：“你可想好了，此招一出，你以后恐怕都要躲在蓬生碧和冥界了？”直至此时，他还不忘开玩笑。

　　巳湮闻言也确实笑了下：“那也不错，这两处我甚是喜欢。”

　　无樾看着她，才发觉她其实与息衍十分相像。在他们面前，似乎所有的苦难都微不足道。
　　这种豁达并非来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而是因为他们比谁都明白，有时候一些选择不得不做，而由此引发的后果，即使再严重，也总要去面对。

　　沉溺于担忧和苦恼，毫无意义。
　　逃避，更是不屑一提。

　　“那便交给你了。”他说。

　　巳湮颔首，举步上前。
　　她慢慢抬手，深吸一口气：“收！”

　　一声令下，秦久犀与五部主一齐收回结界。而与此同时，漫天霹雳从她手心炸开，仿若张狂疯长的藤蔓瞬间席卷了整个息台，也将众人震惊的脸照得毫无血色。

　　无数雷电在空中游走舞动，所有邪兽触之即死，瞬间化为齑粉。
　　不过片刻，肆虐的邪兽已连半只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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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巳湮回过身来，息台上依旧鸦雀无声。

　　不论是此前见过她的空一赤、幽君引川和解尘，还是从未见过她的其他异族，甚至是早知她有雷电之力的冥界众人，皆无法不为方才所见震惊。

　　此时，无樾心中只有两句话——
　　“看来，是本尊杞人忧天了……”

　　以及——
　　“息衍这小子眼光太好了点吧？”

　　而解尘则看着半空中，似乎仍可见方才漫天惊雷炸开的模样。
　　此景此人，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那画面却一闪即逝，怎么也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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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你们再大阵仗，再多招数，也是无用功！”
　　就在此时，一声狂放的叫嚣从神农鼎的方向传来，也将众人喊回了神。

　　无樾转头看去，认出那人时，唇边浮起一丝冷笑。而随即，他又冲对方扬声怒喝道：“浊隐，你竟敢盗窃神农鼎！”

　　“哈哈哈，本尊便是盗了你又能奈我何？！”浊隐仰天大笑，黑袍下隐约露出一角沟壑纵横的下颌。

　　“小女娃娃，你的雷电着实厉害，可终究棋差一着。如今，煞气已随不归川流入五界，用不了多久，这天地六合便都会充满煞气，你难道能全部净化得了？”
　　“届时，你们这些冥族、仙族、妖族……统统都要被煞气侵蚀，成为本尊手下的邪兽！任本尊差遣！”

　　“你究竟图谋为何？”无樾像是万分痛心疾首。

　　“为何？呵，为了这天道不公！”浊隐狂傲地说着。
　　“本尊为冥主近三万年，日日参修天道，感悟生机，终究还是被我看破了，所谓‘天道’不过就是一堆谎言，是一切不公的粉饰！”

　　“生死该由谁来定，命运该由谁主宰？冥界、仙界，还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天道？天道不公，尔等甘心臣服，那便由本尊来改天换地，反了这天道！”

　　终于诱他说出了心中所想，无樾冷哼一声，也不再掩饰自己。

　　“天道不公？我看是你野心昭彰吧。”

　　“胡说！”浊隐立刻怒骂，“本尊是为了这天地正道！”

　　“天道确有弊端，可各界并存，万灵同生，便必须制衡取舍，若无天道秩序，各族间岂不是要厮杀不绝，一片乱象！历代冥主参悟天道，你莫不以为只有你参到了天道不公？”

　　无樾呵笑一声：“你只是众多蠢人之一而已，所谓‘改天换地’，也不过是为满足一己私欲，妄图做天地主宰罢了！”

　　“让本尊猜猜，你最初想要的是什么？你尚任冥主时，便对妖族修寿之法颇为关心，所以……是寿命，对不对？”

　　浊隐：“你——”

　　“你悟道入了歧途，算准了自己大限将至，便掀起冥界动乱，窃神农鼎假死逃至妖界，偷生延寿。可惜呀！”无樾继续冷嘲热讽，一句又一句，字字犀利毫不留情。

　　“我冥族本享无尽寿命，你便是悟道出错，若坦然赴死，还能死得好看些，可你偏偏贪得无厌，把自己搞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昔日英俊倜傥的冥主浊隐，如今可还敢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这张脸？！”

　　“你住口！”浊隐被戳到了痛处，变得歇斯底里。

　　无樾自然没有停下：“你想求长生不老，却是得不偿失，故而更加愤懑，索性将所有人都视为仇敌。”

　　“我说的，是与不是啊？师，父。”

　　心底的阴祟被扒了个彻底，浊隐头上的兜帽不知何时也掉了下来，露出他一张苍老狰狞、根根黑线凸起蠕动的脸。

　　“这！”
　　众人见此皆是惊愕不已，难掩厌恶。

　　他们虽未见过几个冥族，但每一个都是年轻俊美，听了这话才知，原来冥族本就不老不死。
　　可对比眼前浊隐这令人作呕的样貌，反差委实太大了些。

　　浊隐怒气冲冲地瞪视着无樾，突然想起什么，又“桀桀”笑了起来：“无樾，为师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你不该高兴才是？当年你那心上人，不正是——”

　　“你闭嘴！”
　　局势陡转，气急败坏之人转瞬成了无樾。众人来不及反应，他便已飞身至神农鼎前，不由分说地与浊隐斗作一团！

　　两任冥主对战，威力自然不容小觑。眼花缭乱间，有些修为稍弱的甚至在二人散溢的法力下，灵海翻涌起来。而冥界几人，与其他修为较高的几个，却隐隐看出了些蹊跷……

　　“无樾冥主似是在将他往神农鼎内引？”一人悄声问身旁之人，也顾不上对方是否同族。

　　“你也如此觉得？老子还以为老子眼花了呢！”

　　听到这话，先开口的那个儒雅仙者一怔，迟疑着侧过头去，正对上那一口一个“老子”的粗犷妖族。两人四目相撞，一瞬间的沉默后，皆是“嘿嘿”一声尬笑。

　　“鼎内煞气正盛，主上为何要引他去鼎中？”秦久犀亦是不解。

　　宿照临垂眸琢磨了半晌，突然面色一沉，低声道：“神农鼎从溢散灵气变为炼造煞气，许是因为本身已被煞气浸透。主上……必是想以修为做火，焚尽鼎中煞气，彻底断了煞气的源头！”

　　“焚烧修为？可是，那样主上不就！”

　　“焚烧修为，与焚烧神魂无异。”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恰在此时，宋典择处理完净度部之事，也赶了过来。

　　宿照临一见他，顿时露出喜色：“你来得正好，我六人去助主上！”
　　其余五部主：“好！”

　　冥界六部主，分则各掌轮回六部，合则共结生死大阵，须臾间可渡万千生灵。
　　过去，他们只在五界爆发大乱，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时才一起出手过，如今，却也不差多少了！

　　六人飞至半空，各据一角，将浊隐、无樾和神农鼎合围在内。

　　“主上，我们来助你！”宿照临大喝。
　　六人齐齐结印，生死法阵转瞬即成，金光夺目。

　　此时，无樾的计划也被浊隐察觉。

　　他一个纵身后仰，正想撤出一截距离，便“砰”的一声撞在了六人的法阵结界上。

　　然而浊隐并不见慌乱，他笑看着眼前众人。

　　“无樾，别忘了你是本尊一手教出来的，你的小算盘本尊一清二楚。想要自焚修为净化神农鼎？本尊又岂会没有防备！还有你们六个，”他又环视一圈，“当初也是本尊一一挑选的，你们那点能耐还妄想困住本尊？”

　　随即他双手一震，煞气自脚下而起，直奔生死大阵的三处死穴，不过须臾，阵法便应声而碎。

　　几人皆未想到浊隐已经能破生死阵，顿时神色惊变，看向无樾。

　　无樾早就明白这一战的艰难。
　　自他猜出重荒幕后之人是浊隐后，心中便忐忑难安，浊隐曾任冥主，对自己和如今六部主的路数了如指掌，想要设法杀了他，难如登天。

　　可即便如此——

　　“纵然毁不了神农鼎，我今日能亲手杀你，也算了却夙愿了。”

　　“呵！杀我？”浊隐不屑一顾。

　　只见无樾双手突然张开，法力陡然化为数根粗壮的铁链，以迅雷之势将浊隐缚了起来。

　　“六部听令。”他大喝一声。

　　“是！”

　　“本尊今日必杀此贼，若不能趁机净化神农鼎，便需以穷极术吸纳鼎中煞气。自今日起，息衍继位冥界之主，尔等必谨奉其令，不可违逆！”
　　语毕，不待众人反应，他便拽着浊隐，直直坠入鼎中！

　　“主上！”
　　六人欲上前阻止，却被轰然喷涌的大火逼退。

　　紧接着，鼎内传来浊隐凄厉的惨叫，交杂着一声声怒骂。几人要再上前，却发现鼎口已被无樾设了禁制无法靠近，只能焦急地看着蓝色的火舌舔噬鼎口，却无能为力……

　　各界主君此时也赶了过来，对着这一幕震惊不已。
　　“可有办法解救？”解尘忙问。

　　宿照临愣愣摇着头：“冥族修道，以天道修为点燃的烈火，不到燃尽，无人可靠近……”

　　“这——”众人一时失声。

　　慢慢地，鼎内惨叫之声渐消，烈火也逐渐熄灭。最后，随着一声癫狂的大笑，一切，归于平静。

　　然而，虽然鼎中不再有煞气溢出，鼎身上游走的灵族幻影，却依旧乌黑一团。

　　神农鼎，并未被净化……

　　只是如今鼎中的煞气，皆被无樾以穷极术尽数吸纳，不再溢出。

　　息台之上，静如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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