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导演，叫我宝贝》行甜粽

1、第 1 章

　　天气已然入冬了，温度变得冰冷潮湿，哈出的气很快凝结成团团白雾。

　　但是这完全没有影响天润影视城忙碌得火热，几个剧组同时开机，都是在为年关的贺岁档做准备。

　　角落里结着薄冰的迎春湖，此时正有几个年轻人潜在里面拍水中戏。导演要求严格，这部戏已经拍了十几遍。

　　当程烟云不知道第多少次从水里探出头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阵发黑。好在她身体素质好，三五秒之后就缓了过来，随着镜头的推进，美人额头的水滴顺着睫毛滴下，这一场终于过了。

　　这场戏拍完收工，程烟云才有时间到休息室休息一会。

　　休息室里的饮水机还有热水，程烟云接了杯热水喝，热水温暖着每一个已经冻麻了的细胞，程烟云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用毛巾擦掉长发尾稍的水滴，不打算浪费时间吹干。她挽起长发，用随身带着的剑簪将头发盘好，换上自己宽松舒适的休闲装。

　　“还不走啊，烟云？”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从门口探出头来招呼道。
　　“马上了。”程烟云迅速回应，嗓音清脆。

　　临走时，程烟云瞄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大约是泡了一天水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的碎发已经干了，乱七八糟地贴在额角，露出一张标准精致的鹅蛋脸。

　　盘起的长发提了点气色，尤其显得脖颈修长，像只小天鹅。

　　把程烟云扔在普通人里，一定是鹤立鸡群。但是把她扔在影视圈，可能瓜子脸小V脸的长相更吃香一些。那是现在的流行审美，没办法。

　　程烟云背起包，揉了两下酸疼的腰。前两天吊威亚把人当麻花似的拧来拧去，现在腰上还有斑驳的淤青。

　　程烟云对吊威亚不太熟，但她怕导演把她换下去，硬是一声没吭地重复了好几遍。

　　程烟云没有什么怨言，她从心底里珍惜这次机会，因为这是她入行以来接到的第一个戏份较重的角色。所以无论是做什么，程烟云都很开心，这或许是她一个重要的机会。

　　她是影视专业，毕业之后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名演员。但是没有资本撑腰，又没有特别好的机遇，在影视圈只有慢慢熬出头，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

　　刚开始是群演，演过雕塑，演过死尸，一天拿着几十一百块钱的工资，吃盒饭度日。再往后因为演技和样貌都过关，慢慢地接小特约，一部剧只有几场戏。再后来就是一些边角料的小角色，一部戏也就十几场，好的能有二十场戏。

　　就这样一直到了现在。

　　这部戏原本也是没有这些角色的，是因为主演嫌环境太差，嫌湖水太冰，嫌这嫌那，所以才分出来这几个角色。

　　回家的路上，程烟云顺道去药店买膏药。她轻车熟路地绕过昂贵的膏药区，买了二十块钱一整盒的正常麝香膏药。

　　正当她打算在准备一些日用药的时候，门口进来了一个很亮眼的女人。

　　那人是利落的绛红色短发，非常引人注目。身材高挑，气场强大，被昂贵的名牌服装包裹着。她抬起长腿，两步便站在店员面前，冷清的声线，礼貌的用词：“您好，有什么膏药推荐吗。”

　　很显然就是个有助理的人。

　　店员十分热情地带她来到了膏药区，推荐了一手贵到离谱的膏药。店员介绍的时候，程烟云正打算结账，女人的目光注意到她怀里的膏药，于是顺口问店员：
　　“她那个好用吗？也介绍一下。”

　　被点到的程烟云回头看了一眼，女人的视线也正好从药品转移到对方的脸上，彼此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秒，视线又迅速地分离，各做各的事。

　　就好像是约好了一样，有点好笑。

　　程烟云结完账就出了药店。
　　她隐约地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大概是某天在房车上瞥到的哪个角色演员。

　　对方的容貌和气质一定不是什么小角色。不过跟自己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程烟云把药挂在把手上，骑着自己的小电动车回到了出租屋，刚一开门，就传来了轻快的声音。

　　“云云，你回来了？给你煮了石斛汤，一会去厨房自己盛呀。”话音刚落，余霜便出现在过道里，她手上正捧着一个电脑，电脑里还播放着一个演员的自我介绍视频。

　　余霜是程烟云的同学兼闺蜜。
　　她们同一届毕业，这三年里，发展好的已经小有成就，发展不好的该转行的也转行了。只有她们俩没什么大的起色，但是在行业里也不至于饿死。

　　余霜一早就发现自己不适合演戏，于是做起了演员经纪人。程烟云的第一个角色，就是余霜推上去的。
　　但是影视城里经纪人太多，更有一些知名经纪掌控着更多演员，所以余霜也只能慢慢熬着。

　　毕业了之后，因为影视城附近房租太贵，两人便商量着一起合租，这样子家里也有地方招待客人。

　　两个姑娘经常一起谈天说地，互相照顾，互相鼓励，也互相分享彼此的日常。

　　程烟云盛了一碗石斛汤站在客厅：“怎么样，今天过得开心吗？”

　　余霜：“挺开心的，把演员资料都提上去了。还抽空看了一部尚合恩导演的电影，拍的是真好啊。”
　　余霜一边回话，一边择了颗晶莹的葡萄咬进嘴里，充盈的汁水瞬间在口腔弥漫开。
　　“对了，云云，你啥时候有空跟我一起看看剧啊，你好久没跟我看过了。”

　　“我基本都熬夜看过了。”程烟云歪在沙发里，双手捂住眼睛，隔着手指，微弱的灯光渗了进来，程烟云眯起了眼睛。

　　“对了，你淤青的地方上药了么？”

　　“还没有，帮我贴两张膏药吧。”程烟云边说边从茶几上抽出一贴膏药，扬起衣摆来。衣摆下有几处明显的淤青，被衣服包裹住的皮肤是细腻的白，于是淤青那一片青青紫紫便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我的天哪，这么严重！”余霜惊呼出声，接过膏药啪啪就是两张盖上去。“我跟你说，膏药真的可好使了。上次我骑车磕在门上，膝盖肿得老高，贴膏药一个礼拜就好了。”

　　程烟云眨眨眼：“我知道呀，那次你回来跟我哭了好久呢。”

　　余霜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程烟云说完之后，余霜突然想起来，当时还是她劝自己买的膏药。“对哦，但是我还嚷嚷说膏药没什么用。”

　　程烟云嫣然一笑，端起喝完了的石斛汤碗，去厨房刷碗。一切都收拾完了之后，她从自己的房间拖出来一张瑜伽垫，换好健身服，开始做平板支撑。

　　余霜瘫在沙发上，看着忙里忙完的程烟云。为了保持一个好身材，程烟云可是没少下功夫。每次余霜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半夜张罗着吃夜宵，程烟云一次都没参与过。

　　所以程烟云有马甲线和薄薄一层肌肉，余霜比看任何人都服气。

　　余霜突然感到绝望，像对方这么自律的人熬了这么久都没出头，自己还不知道还要熬多久。

　　她将脸埋在小熊靠垫里：“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会好的。”程烟云保持着不动的姿势，盯着地面上的一处。“都会好的，只要坚持下去。”

　　余霜想，自己能坚持下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来自程烟云的鼓励。

　　看着余霜一脸苦相，程烟云做完平板支撑，盘腿坐在瑜伽垫上，看着她笑：“实在不行，你回家继承家业吧。”

　　余霜从沙发上弹起来，睁大眼睛高声说：
　　“我才不要回去！那个控制狂老女人我见了就害怕！而且现在也混得不好，回去不是叫他们笑话吗？不回不回。”

　　“对啊，你又不愿意回去。”程烟云眼睛弯弯地笑起来，她本来就性子温和，这么一笑让人的心都要化了。
　　此时程烟云的健身服正紧绷在身上，前额有几滴莹莹的汗，她说话也温和，完全没有娱乐圈里那些人急功近利的感觉，就像一颗甜甜的棉花糖。
　　“你呢，就好好做你的经纪人。我呢，就好好做我的演员。一直坚持，一定会有好的结果的。就算没有爆红暴富也没关系，一直坚持就已经很酷了。而且等年纪大了，没准还能得终身成就奖呢。”

　　每次余霜焦虑于眼前，不甘心平庸的时候，程烟云的话都像一缕柔软的清风，十分治愈。

　　“你一定可以的！”余霜说。

　　“我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我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让我的奶奶在电视上天天能看到我，这也是她的期盼。”

　　程烟云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

　　“怎么了？”余霜问。

　　程烟云的目光一秒钟的茫然：“剧组说要把我换了。”

　　“什么？马上都要杀青了，怎么可能？”

　　程烟云又看了一遍那条信息，语气里染上了一丝少有的急切。再抬头的时候，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滴落。
　　“为什么呀……”

　　小程：呜呜，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