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浮云张

5、五．破晓曙光

　　某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把我彻底拉回现实的边缘。
　　电话内容很普通，只是已考上大学的高中同学的一次聚会。
　　放下电话，我略木然，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徘徊在过去，止步不前地沉溺沦丧。半天，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是继续沉浸，还是勇敢面对现在？
　　明明是很简单的是与否，却被我小女子的纠结情肠缠绕得不清。

　　“叮咚”
　　好象是门铃响了，是谁呢？
　　开门，看到的是一双略苍老的笑脸。
　　“爸爸，妈妈。”我叫道。
　　许久不归的双亲回家我理应是很快乐的，然而我想到一点，思想在脑中炸开！
　　飒……我亲爱的弟弟情人正裸着身躺在床上。
　　“小采，帮我们把行李拎上去吧——”爸爸的话还没有说话，我便像疯了似的冲到楼上住的房间。我不能，不能让人发现飒还活着，这样，不仅飒和我的关系可能会暴露，更重要的是……我从此不能在这样与飒生活着。
　　二楼，门窗敞开着，蓝色窗帘随风一飞一扬。
　　飒呢？
　　大概听到父母回来而从窗户跳下了吧。
　　向窗外望去，还好是在二楼，楼下一排整密的绿草堆也有一定的缓冲作用。
　　渐，楼梯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脚步缓而沉重，应该是妈妈拎着行李上来了。我忙收起郁结的表情，挂上笑脸走出房门。果然，一出门便见父母神情忧郁看着我，显然是对我刚才的奇怪举动而疑惑。
　　妈妈放下手中行李，捧起我的脸摩挲，眉眼无不慈爱。我忽的神伤，觉得自己欠母亲的太多太多，而脸上也只是佯装一笑，“妈妈，我没事。”
　　但她的眼越发哀怨，眉头似乎结在一起，“你叫我怎么能不担心你？”一边的父亲也咳了咳嗓子，沙哑说道：“小采，我们给你半年的时间，希望你已经能调整好自己并且开始你的学业。”
　　我略地迟疑，心念着的确我已拖沓了太多的年华。可还未说出我想说的，父亲突然劈头一句：“难道你还想怀念着你和飒的那点事了却残生吗？”
　　我一惊，转过头看妈妈，她下垂的眼皮正坠着一滴本以为慈爱的眼泪，心中气而忧伤，无奈喊了声：“妈妈！”她看着我却又垂下眼，“你爸爸一直追着我问你发生了什么……我……”软弱细小的声音让我崩溃。
　　上扬嘴角，人很奇怪，快乐的时候会笑，伤心到极点反也会笑。
　　三人僵持着。

　　妈妈垂着的眼角忽瞥到地上一角，忽然问道：“小采，你有男朋友了？”
　　顺着她的视角看去，见到了属于飒和我，一双白色一双湛蓝的拖鞋。
　　我的头顶仿佛有雷声作响！
　　“没……没有啊……”
　　舌苔打结，不能说话。
　　拙劣的演技看在爸爸明镜似的眼中，却反而让他呼出一口气。
　　“有段正常的恋爱也好，希望你已经摆脱了过去。”
　　我干着嘴角略笑笑，现年未满二十岁的我，在爸妈眼中应该是个绝对的乖宝宝，“成绩第一，不谈恋爱，放学回家，不许误点。”是考上大学前的必备准则。
　　然而现在的我……除了一身残破还会在他们眼中留下什么呢？
　　我越感无力。
　　“叮铃铃。”电话玲响，爸爸踏着碎步下楼去接，好象是关于生意上的往来。
　　联想起前几天高中同学聚会的电话，便再也坐不住这冰冷的家，看了时间，带上背包，说了句“我出门了。”砰地一声关上家门。

　　**

　　看着街上霓虹闪烁，这个世界很妖。
　　突兀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某小说读物的一句话，记得开头很惊艳，如同每个人心底的肮脏一样愤世嫉俗，第一篇结束，觉得有趣，第二篇开头，觉得无聊。就好像是人生一样，绚烂也只限于一次，之后黯淡、无趣、死灰，无法笑到最后。
　　拎着包包在很妖的街上无目乱走，我想找飒，却没有方向。不知觉走到了同学聚会的卡拉OK门口，望头仰望，粉紫蓝绿的艳俗惊痛双眼。

　　“是采吗？”
　　背后，好象有人叫我。
　　回过身，我看见了苏亚，那个在高三时恋着我的男孩。
　　他变了，更加帅气，全身名牌与洁白的包装让人不禁会想起天使的高洁。他冲我笑笑露出乳白的牙，“进去吧，全班人都等着。”
　　我点点头。

　　“想若结局一样
　　又何苦再想
　　伤若让人成长
　　我为什么怕分手的伤”

　　进门就听到这首歌，我的心沉沉滞了一下，随即抬头，看见满眼人微笑涨红的脸。
　　“采，过来，坐坐坐。”
　　招呼我过去的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女子，那张脸……依稀记得以前上学时发生过小矛盾，便不再说话。
　　我看着他们，过去那些关系或好或坏的人儿们，如今酒醉微红的脸和高调的歌声漫过回忆这种东西，剩下的都是好的。人和人的若即若离不过像家常便饭一样，在你身上没有了孤单，你在我身边也没有了孤单，找到更适合自己的新目标，便疏离你这个过去式，就好象扔垃圾一样，哪一天忽然需要你，便又把你从垃圾堆里捧回，好朋友好姐妹地上街手牵手。

　　突然，心有点冷，只想喝酒。

　　“采，你醉了。”
　　我笑了，趁着酒醉沉沉靠在沙发一角。

　　梦里面，我看见飒琉璃一样的眼睛漂亮却不见底，深邃如浩淼的夜空，我拥着他的颈，舌尖火热探进，他的身体好象略的一震，随之的狂暴却雨点般落下。

　　飒……你回来了么？
　　你的眼睛流溢着光彩，你的笑像天使一样。
　　这才是我曾经真正爱过，并让我混沌的恋。

　　无尽的疲惫空虚，昏暗睡去，抱着飒光洁温暖的身体。身上好象……弥漫着酒精的味道。

　　飒也喝酒了？
　　睁开双眼，枕边人鼻子高挺骄傲着，紧闭双眼微微颤动睫毛。
　　飒。

　　模糊焦距逐渐清晰，方才看清我搂着的人是苏亚。
　　我蓦地从床上坐起，被划落，露出我无遮拦的身体。苏亚看着我则是满眼温柔，“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呆望着，不知该说什么。苏亚看着我慌乱的眼神，紧抱着我说道：“采，我会对你负责的，我爱你。”
　　你以为在电视上狗血的古装剧？我不是冰清玉洁守身如玉的女主角，我更不会可笑得拉着被子一角呜咽。看见苏亚愧疚的眼神，我很想这样说。但是飒呢？这个深深藏于我心底的人，我毕竟背叛他，□□的合离让我已不再独使他拥有。
　　胡乱穿上衣服，甩门而出，苏亚像个悲情男主角一样在我身后扯着嘶哑的喉咙。我好象在演一个悲剧，一个心痛却不会让人流泪的故事。但……心底还有分毫的侥幸，这事若飒不知，一切就没有发生过。

　　我奔，像某支MV里的女演员，在无人的大街上奔跑到窒息。
　　凌晨三点，天上无月，地下无光。

　　回到家，却见不知从哪来的月光，冷冷清清洒在坐在沙发上的飒。
　　那一刻，我真有股冲动想去抱住他，狠狠一吻，再推开他刮刮他的鼻子，“小家伙，你到底去哪里？让我担心得要命。”如果可以，我宁可天天这样说着原本我一辈子都不会说的肉麻话。
　　飒看见我却是冷静，冷静到了冷漠，眼神淡的，“姐姐，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衣衫不整？”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飒已走到我身边慢慢靠近，“为什么姐姐身上有股□□的味道？”他说着，手却在撕扯我的衣裳，他的嘴还在挂笑。“姐姐，那个人……是不是这样对你的？”
　　我摇头，疼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但我无法也没有理由阻止飒的动作。因为我伤害了他，我赎救我的罪。
　　飒不再温柔，狠狠把我按在地上撕碎衣服，粗暴到极点让我觉得他只是一个毁灭者，先毁灭了他自己，然后毁灭我。即使这样，疼痛略夹杂的快感依然让我一声沉吟到极点。
　　飒停下动作，“原来你就是这样一个随便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上的时候一定更爽吧！”他笑了，笑得邪恶。
　　“不过。”他又接着道，“我不会再让他有这种机会了，我会把他像他们一样杀死！”

　　他们？难道……

　　我问他，“爸爸妈妈呢？为什么没有看见他们，我出门的时候他们明明在家的。”
　　飒歪头一笑，“哦？你明白过来了？没有错，我杀了他们。”
　　我哭着问他，“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歇斯底里。

　　“因为……”邪笑的脸瞬间柔和了，柔和得快要流泪神伤，“我想你，忍着不食血回来看你，却被他们看到……我不让再因为他们而与你分离。”
　　笑着流泪，我扬着笑脸却在流泪，走近了飒，最后唤他一声：“弟弟。”
　　瞬间，我手上的水果刀刺入飒的身体，紧紧，深深的，如同我们曾经的拥吻。飒脸上的表情是惊恐，是疑惑，是伤心，是心痛，交织在一起五官的扭曲。
　　“飒不会杀人嗜血，不会残忍到连父母都不放过。我要的只是我的弟弟，而不是一个怪物……”
　　我的刀一步步紧逼，他一步步退后。

　　“所以——我必须毁掉你！”
　　刀慢慢旋转，拔出，飒的眼睛失去焦距而倒下。我瘫坐原地。

　　飒的眼睛是琉璃的透明盈亮，笑起来干净纯粹。
　　我的飒……原来在他死去的那天已经死去。

　　抬头望天，黎明好象快要来到。
　　可惜，
　　我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尾声：

　　飒睁开清辉的眼，光流转着。看见倒在他身边的采，有些心痛，却只只是微笑拂着她的脸旁，一个人呢喃：
　　“姐姐啊，和死神定下誓约，已经没有办法再死一次了……”他笑着，像繁花一样绮丽。身上的伤已经止血，形成一个洞口，只要喝足足量的新鲜人血，身体还会像以前一样
　　——与死神约定、复活的代价，只是变成一个嗜人血生存的“人”。

　　“这一次，换我救活姐姐了。”飒抱起死去的采，血已干涸，凝成惨痛猩红。
　　曙光从黑的一角突破而出明亮大地，飒和采也被曙光的圣茫沐浴，带着罪的人们在死亡中洗尽罪孽。

　　飒抱着采，周身被笼罩了一层光芒，仿佛是重生的纯净。

　　他与她的身影逐渐远，最终凝成一小个点，向往曙光升起的东方走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