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浮云张

3、三、缠绕之爱

　　粉末略带着发灰的白，生命的最终章不过如此，我心怀虔诚割破了手指。
　　血“啪嗒”滴下，随着晕散开。

　　我一直在思考那个奇怪的梦境，梦里多次出现飒的骨灰坛和浓稠鲜血，我想这两者之间或许有某种特殊的联系。
　　无疑，把血滴进骨灰中是最直接了当的一种方式。
　　于是，我这样做了。为了安全起见，我只用了挂在脖颈上的一点骨灰，放入盘中，滴入血液。
　　滴入的刹那我在想，会不会如电视上奇幻那样瞬间发出奇异的红光？我抱着好奇紧张的心情注视着。很久过后，没有红光，没有绚彩，连一丁点带有希望的光芒都没有。
　　我失望了，瘫倒在椅上暗骂自己的愚蠢。

　　飒的复活怎会这样简单？
　　是的……不可能的……

　　突然间，一声极轻的簌簌声把我从悲情中拉回现实，我看见盘中的一丁灰白中渐渐蜕出一只眼球！
　　这是人的眼球，却似极飒琉璃般疏离光彩。当眼球完完全全蜕变出，灰白粉末消失了。
　　刹那间，我终于明白那个怪物小孩所给我的提示：骨灰与血的交换融合，便是飒回生血肉之时。
　　迫不及待把手腕割破，丝丝落入骨灰坛中，伴一阵阵轻微振动的声响，我看见一颗颗运动着的内脏显现在我眼前。
　　当我正要欢呼时，却发现手腕上的血已被血小板修复而停止流动，无奈，我唯有刀落再割破一次血脉，因为我的血能够救我挚爱的弟弟……

　　视线逐渐模糊了，手腕却被我再次划开时，一只有力的手阻止了我。我抬起迷茫的双眼，看见一副血肉模糊只有肌肉的身体独眼看着我。
　　“飒？”我迷惘道。
　　那团血肉点点头，牵扯嘶哑浑浊的声线说道：“姐姐，凭你一个人在复原我之前就会把血放干的。”
　　“我不管！”我微弱道，“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飒没有皮肤的嘴微微上扬，如同一具干尸森森在笑。但我知道，飒一定是给予我温柔的笑脸。
　　“姐姐，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我了，我将在这个世界屹立而不倒于永恒。”
　　我不明白飒的意思，从他森白的笑容中我能够隐约看出星点傲然与恐怖。我略的迷惑了，这还是我的弟弟么？那个需要我保护、脆弱却可爱的弟弟。
　　“不管怎样，姐姐。”他在我耳边呢喃：

　　“我需要新鲜的人血。”

　　***

　　贴上一则简陋的征聘广告，若有兴趣者便走向那条小道，到尽头便会有一座古典的房间在夕阳下散着西欧特有的典雅风采。
　　先用从同学那里得到的睡眠物质放在茶水里，落落大方让对方无戒心喝下，待睡眠后便得到血液用在飒身上。
　　“血液采取到不伤人性命便止。”当我说出时，飒突出的一双眼球无法掩饰的转了转，直直看我，随后微一笑的森白。
　　我取出一把尖锐的刀划破那人血管，血液如同河流汩汩不停歇。
　　当差不多取出600CC时候，我便喊停，却看见飒一脸兴奋地用力索取着那人的血液，而手腕上的无法再满足，便以飞快的速度划开了那人脖上的动脉……

　　不，不会，我的飒不会这样。
　　呆滞空洞的眸失去光彩，直看着飒把一个鲜活的人杀死，再放干净血液。

　　“我不能等了，姐姐。没有皮肤的身体会让我长期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肉萎缩，到时候再怎样我也无法恢复到从前了。”
　　我把飒的诚恳解释努力让自己相信，我的弟弟没有变，只是身不由己……只是身不由己。默默呢喃这些只言片语，觉得自己渐渐堕入混乱。

　　“姐姐，不好！”飒吸收干净一人的血液，头颅上已长好了皮肉，他拖着残缺的肢体道：“我的骨灰不完整。”我看着他缺部分上身的情形疑惑道：“但骨灰坛中的骨灰我没有弄落任何一分啊。”
　　飒想了会，忽然说道：“也许在焚烧完尸体，骨灰收集并不完整，残留了些混着其他人的灰里面。”
　　“去查一下和你一起焚烧的尸体，用钱给那些家属把骨灰分离出来便好。”我笑着，转身起办，却被飒喊住。
　　“不必了，姐姐。我有更简单的方法。”

　　飒已经出去一整夜了，按理说我不应该让这团恐怖在美丽的夜晚中抹上一丝扭曲。然而飒的微微一笑将我的担心全部融化。
　　“我会还你一个完整的我，姐姐。”飒走了，在风中留下一丝血味和优雅身影的弧消失。

　　越来越不明白飒口中所说的，却越觉飒与我之间的距离慢慢开始疏远。
　　手托腮，百无聊赖在一月下独思。
　　月光的清冷，夜的缠绵，是我唯一喜欢。尽管十九岁的年华并没有褪去青春缤纷的姿色，但我的人生却不知不觉中堕落灰暗。
　　仰望冷蓝的月，祈祷不知名情愫。

　　背后好象有一双手臂，强烈却洋暖带着温热而来，还有丝丝血的腥甜……
　　猛的，发觉飒双臂圈抱着我，我转身看见却是他的笑脸、他的黑发，在月下静静闪光。
　　踮起脚尖，舌间抵触交缠，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怀念，点点滴滴随着飒扬起的笑容回来了。

　　月下的我们光洁无暇的裸身，如同初生婴儿一样不带分毫。或许在我们降临世界之前，就是如此紧紧深深抱着，出世的那刻却被迫分离。
　　“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飒干净笑容，飞扬着黑发，同样的手掌，不同方向延展契合……片断混乱的想念，我颤粟到顶端而唤出一声欢乐沉吟。
　　我抱着飒深深切切睡去，遗留在身体里的温热让来到的秋天不那么凄凉。

　　这一夜，我终于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