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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地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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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你说,你看到了明亮的星空。”——顾羽《我眼中的羽生结弦》
「明明我来仙台是来旅游的,却在因为你在冰场待了三天,明明我都想好要退役了的。」顾羽向羽生发着牢骚,自己还专门做了攻略来着。
「退役!」顾羽刚说完就听到来自羽生和正好遇到的末永巧前辈的两道声音,完了,说漏嘴了。
「已经到了要退役的地步了吗,可是羽酱很不舍的吧,明明说着出来旅游却带着冰鞋」羽生皱着眉问。
顾羽没有说话,这明明不是不舍就能坚持的事啊,一路顺风顺水到现在却是这样的成绩,反正她接受不了。
看着两个小孩子,想开口安慰的末永巧被突如其来的摇晃感打断了。
冰面开始摇晃,地面被抬起来,双腿不听使唤动起来……地震一直是悬在日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羽生紧紧抓住末永巧和顾羽,胡言乱语地叫着「不要」。顾羽也抓着羽生,回国八年早就忘了遇到地震的感觉了。作为前辈的末永巧只能一边护着两个孩子的头,一边轻声安慰。
租借冰鞋的棚子坍塌时的嘎吱嘎吱声,入口处玻璃门被拉扯错开的吱呀吱呀声,所有声音都太不寻常了,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恐怖的感觉令孩子们都哭出来了。
那种感觉刚要结束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是一声巨响,随即冰场的墙壁咣当裂开了,连一直保持冷静的末永巧也说了一句「恐怕是不行了。」两个小孩更是一直说着“不要不要不要……” 而且一个用汉语,一个用日语。
最后他们总算冷静下来了。逃生时只能手脚并用,顾羽的双腿根本不听使唤,冰鞋套也没套就逃了出去,冰刀一下子就面目全非了。
一旁的羽生也是如此,想办法把冰鞋脱掉了,又帮着顾羽脱掉冰鞋。可他们两个都不想丢掉它,只能用手提着。
外面下着雪,羽生穿着半袖训练服,顾羽虽然穿着长袖但也不是很厚,很多东西都在冰场里。
又是几次余震,又有好多人逃了出来,这时外面已经是暴雪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呢喃着「怎么办啊……」又听到刚逃出来的人描述里面的状况,整个冰场都被水浸满了。在孩子们手足无措时,日本的教练们把遗落的东西拿了出来,给孩子们披上了外套。
后来接受采访时顾羽和羽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绝处逢生”来形容那时的感觉。
后来羽生结弦的姐姐羽生纱绫从回家的途中折返,一路狂奔过来。安顿好两个小孩子,让他们冷静下来后,姐姐提出让顾羽跟着他们一起。
因为重要的东西都在身边,顾羽也就没有再回酒店,直接跟着姐弟二人到了羽生家,与他们的妈妈羽生由美会合一起去避难所。
通往羽生家的路很漫长,即使在心情焦急的情况下,步子快速地使这个过程缩短了一半,它也依然是漫长的。
「真的太感谢您了,不然我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顾羽真诚地感谢羽生一家。
「怎么说也是结弦邀请你来的,我们应该负责的。」羽生由美温柔地回应却让顾羽又鼻头一酸,不知道远方的父母会不会担心,还有爸爸作为驻日大使馆的一员应该很忙吧。
「羽酱是不是想家了,不如把我当成临时的妈妈好了。」羽生由美把顾羽揽在怀里安慰,顾羽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地说了声「谢谢」
「羽酱放心吧,我们家会照顾好你的。中国大使馆应该也会很快派人来,说不定你爸爸会来呢。」羽生结弦也安慰了顾羽,顾羽从由美的怀里探出头对男生笑了一下。
沿路所见,满目疮痍。但是因为停水停电,所以也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不管如何,他们最终在避难所安顿下来。
和纱绫说了自己想出去走走后,顾羽一个人坐在室外的地上望着明月。“月是故乡明”,在这样一个异国他乡,而且无法与家人联系的环境下,这句诗占据了顾羽的头脑。
忽然有人走到她身边坐下,顾羽扭头一看,是羽生结弦。
但两人都没有开口聊天的意思。月光映照在地面上犹如冰霜,顾羽眼前又浮现了冰面开裂的画面。远方的观音像仍旧矗立,就像一切如常一般。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顾羽从大自然给人类的不可抗力中学会了一个浅显但很少有人重视的道理——生命诚可贵。
羽生的父亲没有从单位赶回,于是他们四个人在两块榻榻米大小的地上待了一晚。大家一起盖着一条毛毯,靠在一起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报纸送到避难所后,大家才知道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事情多么严重而让人感到无力。
就连只在仙台住了几天的顾羽都被忧愁笼罩了,身为仙台人的羽生对自己家乡的情感更加浓烈。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也承受了沉重的自我拷问。
「这种时候不该去滑冰了,也许可以不必去滑冰了吧。」纠结了一晚上的羽生这样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大家都在这里抗争着地震,而我却要离开这里去滑冰,」羽生低下头,「觉得自己像逃兵一样。」
顾羽想了想,开解道,「如果这样说的话,我更像是逃兵吧。明明是一起经历的地震,但我却迟早会回国。」
在被羽生反驳她并不是日本人自然也不算逃兵后,顾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坚持说「还是要滑的,而且我也不应该放弃。」在羽生询问原因前,她问「结弦君有看过2008年的奥运会吗?」
羽生虽然不解顾羽改变话题的原因,但还是回答了,「当然,中国办得很好,开幕式我现在会还印象。」
「那确实是一场盛宴,」羽生注意到身旁笑着的女生眼中含上了泪水,「在那场盛宴的三个月前,我们国家的汶川发生了8级地震。当时全国都很低沉,但我们仍然走出阴影办好了奥运会,因为生活还要继续,我们不能被看笑话。再加上,奥运会是全国民众的心血结晶,自然也离不开汶川人民。」
顾羽站起来面朝羽生,「苦难我们自会在内心铭记,其他人看到那天绚丽的烟火、飞天的火炬,感受到我们中华民族的气魄就好。」
羽生听得内心激荡,他郑重地向顾羽表示他明白了。
顾羽伸出手,羽生也将手拍了上去,站起来。
「以后也要一起在花滑的世界征战!」「当然。」
彼时的少年人站在经受创伤的土地上,心中重燃了坚定的火。
——无论遭受了什么,我都会一往无前。我希望他人记住的是我的辉煌,至于伤疤,我自己舔舐就好。
而此时,他们的心里好像又有另一种悸动悄然升起。
这天下午,中国大使馆前来撤侨,顾羽也成功见到了爸爸。他向羽生一家提供了一些自购的物资以表感谢,中国赠送的物资也随之到达仙台。
事情总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不是吗?
临走时,顾羽交给羽生一封手写信,她也希望能为这次一同受灾的人民做些什么,就像羽生接到的赈灾冰演的邀请一样,但她的发育关还没有过去,只能以这种方式了。
几个小时后,顾羽随人流走下飞机旋梯,迎接他们的是祖国热忱的欢迎,横幅上一句“祖国接你回家”,让很多人一瞬间泣不成声。顾羽的心再次受到冲击,这是她的祖国,她的家乡啊。顾羽觉得她理所应当地应该为祖国做些什么。
就在自己的领域里做出成绩,为祖国增添一份荣耀吧。
那一天,日本的一位少年决定在冰演中训练,决不以受灾为借口;中国的一位少女则在她竞赛生涯的低谷中许下最广大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