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喝汽水》摘椰子不摘星星

8、离开

　　温如棠回来了，要把李慕接到台市的别墅里，在病房里，她对着穿着病号服的女儿，一脸嫌恶，道：“没用的东西。”
　　李慕似乎并不惊讶，她觉得她的母亲就是这么一个人，于是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陈诀赶来看李慕，刚打开门，就撞上了要出门的温如棠，“伯母好。”
　　温如棠点点头，侧身越过他，出门，走出没几步，她停住脚步，叫住了正要进去的陈诀，“你叫陈诀是吗？跟我出来一下。”
　　陈诀愣了愣，转身跟出去。
　　医院阳台
　　温如棠一袭红裙，粟色波浪卷发，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韵味，她看着身穿白色宽T，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帆布鞋的干净少年，发出一声嗤笑。
　　“你就是陈诀啊？”
　　“是的，伯母。”陈诀习惯性的低头，额前的刘海遮住眼睛。
　　“别再去找李慕。”温如棠睨了陈诀一眼，随后移开视线，仿佛陈诀是个脏东西。
　　陈诀不知晓事情原委，只感觉眼前的伯母似乎变了一个人，先前的她明明知性优雅，温柔贤惠。
　　“伯母，落.....李慕她状态不太好，她需要我们这些朋友。”陈诀这话是没底气的，李慕似乎不需要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为了你干了什么？你除了让我的女儿受伤还会干什么，嗷，让她和你早恋然后毁了她的前途是吗？”温如棠拔高声音。
　　陈诀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震惊。“不！伯母，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他从来没想要毁了她的前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父亲去世了是吧？我看你的母亲也陪不了你多久，你觉得你有那个底气待在我女儿身边吗？”
　　“伯母，请不要拿我的家庭说事，还有尊重死者我想是像您这样的上流人士最起码应该做到的事情。”陈诀眼神冷了下来
　　“我会给予你们最起码的尊重，前提是你得受得起。”温如棠丢给陈诀一沓照片。
　　照片散落在地上，是陈父欠下的债务收据，原来陈父在娶陈母前是个赌徒，欠下了一屁股债务，没有能力偿还，许是看上了陈母的家庭，愣是穷追不舍，死缠烂打把人追到手，结果把人的嫁妆全用来还债了，还是补不全那个缺口，在陈母的引导下，陈父改过自新，从此好好生活、工作，努力还债，工人的工资其实不少，但陈诀家里过得并不富裕，甚至有点拮据，所以那些追债的人从没上过门，16年来，这债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缩减到了一百万，陈诀也不知道这件事。
　　但陈父死了，陈母病了，这债自然就落到陈诀的头上。陈诀拿着从地上捡的一张照片，身体颤抖。
　　“怎么样，一个赌徒的儿子，你受得起吗？”
　　陈诀稳住了心神，“我受得起，我自问我父亲16年来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相反，他一直在努力工作还债，照顾我们母子，我们用最正确的方式还他之前犯下的债，我怎么受不起？还请伯母不要咄咄逼人。”他眸光渐冷
　　“好，那就请你带着你的自尊，离李慕远点，她受不起。”温如棠为他重重地鼓掌，随后踩着高跟鞋离开这里。
　　陈诀收起身上的刺，缓缓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照片拾起来，李慕收拾好东西，从病房走出来，路过这里，看到那样一个倔强但又脆弱的背影，少年微微颤抖的肩膀让她很熟悉，但她想不起来，很快路过了陈诀，也路过了他的18岁。
　　温如棠带着李慕离开了洛镇，定居台市。景深一家也跟着去了，三人就这样分别了。
　　在此后不久，陈母心脏衰竭，治疗没有起到效果，长辞人世。陈诀将母亲与父亲葬在一处，深深地鞠了一躬，落下最后一滴泪水，转身，留给这片墓园一个寂寥的背影。
　　他把房子卖了，还了这个月的第一笔债，搬进了姑姑家。姑父家暴，那年他刚初中毕业，考上了台市最好的高中，他没想过要去见李慕，只觉得和她在一个城市就好。中考过后的暑假，那次他撞见姑父当着傅信的面，把姑姑摁在墙上打，他去阻拦，被姑父那铁棒打断了一根肋骨。当晚，姑姑求他，带傅信走，并把户口本偷出来给了他。他咬牙，把傅信哄着跟他一起去了台市，租了一个破胡同里的房子。
　　他可以猜到，那天他走的背后，姑姑在捂紧嘴，承受着那个畜生非人的折磨。
　　少年的心底，生出一些不知名的倒刺，生疼但让他看起来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