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慈悲心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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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午夜，浓云惨淡，月华难现，暗无天光。
结界内围观的仙人们只能看见天空中时而迸出几道火光，只因酣战的那二人速度之快，难以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不知是否是本仙的错觉，各位仙友有没有觉得上头那两位打得更猛了些？”
“可不是嘛，估计马上就要分胜负了。”
“不是说有仙友去请太阴星君点灯了，怎得还没好！”
“我可不想错过最后这精彩的时刻！太阴仙君，速速显灵！”
不知掌管星月的太阴星君是否真的听到了大伙的祈愿，结界上方忽地透出一丝天光，视野渐渐变得清晰，众仙立即伸长脖子，赶忙搜寻那二人的踪迹。
可那二人像是隐了身般，这下连锋刃相间的火花都看见不了。
一位仙人突然指着个方向大喊：“上头！上头！”
抬头望去，黑夜被撕裂开一道巨口，露出半截皓月。那疏云浅月间却有一豆大黑点，模模糊糊教人看不真切。
待到裹挟的云层散去，只见着空中那弯残月之中嵌着道淡蓝的月牙，那豆大的黑点显出其惊鸿身姿。
月辉为那小月镀上一层柔和，掩盖住利刃上的锋芒。赤一十指拈花，身后神武随之起舞，割开层层云翳朝着结界这方飞来。
那武器来势凶猛，众仙甚至来不及反应，直到武器相撞散开的力道将结界内的众人掀翻，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惶恐。
结界外头是手执天光剑的闻炎，剑身还在轰鸣，远处横插着那弯月状的神武。
赤一飞身下来，她迎着众人的视线，单手一挥，如水中捞月，那神武破土而出回到她身后。
“累了，不打了。”
即使新得神武，赤一对上闻炎还是感觉有些吃力。她刚专修仙法不久，还需再费些功夫参研修炼。
“欸，这里怎么聚了这么多仙人。”
赤一一门心思扑在跟闻炎的对决上，丝毫没有察觉周遭变化。这会儿放松下来，才发此处搭了结界，里头有不少陌生仙人。
她惯爱看热闹，便以为是有什么趣事。现下她心头有几分烦闷，正缺个解乏的乐子。
“你还未给神武取名字，现下取罢。”
闻炎收起天光剑，自有人观望他们二人的对决起，他便察觉到了，这方的结界他也有意放任。猜到里头的仙人约莫是闲来观战，他担心有人见赤一修为了得会起招惹的心思，。
闻炎单手背在身后，冲背后的人群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赶快离开。
赤一果被转移了注意，有些错愕：“还要取名字么？”
“好比我这把剑，我唤它天光。这柄神武日后都会陪着你，你亦需用气润养，以名唤它，能添几分灵气。”
“叫什么都行，不如你替我取吧。”
“它是你的神武，按你的意愿更好。”
赤一正苦恼着，自闻炎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童声：“谁说镜花水月终成空，方才姐姐那一式就有如海底捞月，真真切切。”
闻炎转过身去，方才热闹的结界已经消散，唯余一孩童大咧咧坐在地上，嘴里叼着根草叶，一副调皮捣蛋的模样。
赤一正好奇不知谁家孩童遭遗落了，就听得闻炎无奈地叫了声：
“闻余。”
那孩童喜笑颜开，一跟头翻起身来，向闻炎跑来，十分亲昵地抱着他的腰。
赤一看向那刚及闻炎胸膛的孩童，又扫过闻炎面上难得的疲惫，惊觉二人相貌竟有几分相似。
仿若雷劈，赤一瞪大双目，难以置信地后退半步，语调破碎：“你，你都有这么大儿子了？”
没想到赤一会有如此清奇的理解，闻炎又在疲惫中添了几分沧桑：“是我姊姊的孩子。”
可这话依旧没能缓解赤一的震惊，没想到闻炎顶着如此清爽年轻的一张皮相，居然已经做了别人的舅舅。
那叫做闻余的小孩彷佛能窥见赤一所思，他当即脆生生地喊了句：“舅舅，她就是能经常和你呆在一起的姐姐吗？”
闻炎并不接话，只道：“你又溜出来了？”
“呜呜呜，阿余已经许久没见到舅舅了，要是我不跑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舅舅呢。”
面对小孩突然的哭诉，闻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抬手拍了拍闻余的肩膀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闻余可是实实在在的真情流露，他已经偷偷溜出来好几日，终于叫他找到舅舅。在他心中，闻炎这位舅舅的地位比他父君还高。他这位舅舅在族中严苛的培养下，年少已成战神，可谓是族中光宗耀祖的活榜样。
这位活榜样从不摆架子不说，还特别体贴小辈，尤其是自己娘亲又是他的亲姊姊，故而闻余自小就跟闻炎亲近。
这下终于逮到机会能跟舅舅相处，闻余巴不得变成块狗皮膏药黏在闻炎身上。
闻炎无法，只得亲自提了这小孩回家见他娘亲。
“抱歉，小辈贪玩，姊姊现下定是心急如焚，我得先回趟府中。”
赤一无所谓地摆摆手，要说这事也有她一份关系，最近她确实霸着闻炎太久了。
见闻炎不会把自己丢下，闻余这才稍稍安心，他转而抱住闻炎的手臂，端详着赤一。这位姐姐一袭红衣，高束的马尾虽因长时间的打斗显得有些凌乱，却为她平添几分率性自如。她眼若星辰，眉宇间带着股不输男子的英气，有着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她身后那柄弯月状的奇怪兵器泛着盈盈蓝光，闻余心道果真法器随主。
“姐姐，你想好给你的神武取什么名字了吗？”
赤一已有了想法，她面上绽开笑意，抬手捏了捏闻余稚嫩的脸颊肉：“就叫，揽月吧。”
那一刻，闻余只觉得遍山花开，春意盎然。
后来，赤一跟闻炎一起行动时，偶尔能见到他这位偷跑出来的黏人外甥，一来二去，两人竟也变得熟识起来。
闻余时常要赤一给他讲讲闻炎的事情，比如二人一起通常是去做什么。每次在赤一差点就要传输她那些大逆不道的新奇想法时，闻炎总能及时出现，然后提着闻余的领子说要送他回去。
赤一还算喜欢这小孩，有时也会跟闻炎一起送闻余回府，但她从未进过闻府，闻炎也从未提过。
某日，赤一听闻龙神山上唯一一颗龙蛋要孵化了，这可是现下六界中唯一一头龙神，她自然不会错过此等热闹，于是拉着闻炎急急往龙神山去。
两人赶路的途中有段小插曲。
不知哪来的一只雀儿直直撞上闻炎的祥云，那雀儿直挺挺倒在云上，竟像是没了生机。
闻炎半蹲下身子去查看那雀儿的情况，那雀儿中剩了口气，身上满是凝固的血块，尤其是左翼，已几近折断。
输了些灵力，闻炎才将那雀儿轻轻托于掌心，他反复查看雀儿的伤势，似乎在思考如何处理这些伤口。
赤一弯着腰看着云下，半晌后才道：“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我看追杀这只普通小雀儿的人可不简单。”
闻炎不答，手上输灵力的动作却不减。
“欸，你这人爱管闲事的劲儿又上来了。前几日刚救了妖界那什么二公子，今日救只难缠小雀儿，明日打算救谁？若是邪神元婴还在世，你岂不是得救得灵力枯竭？”
赤一知道闻炎就是这种无妨放任苦难的性子，但就是耐不住用话刺她。有时候她觉得闻炎超于同龄人的苦累都是自找的，若是同她一样只看热闹，那不知该活得怎样轻松。
“赤一，借我枚香丸。”
赤一看了看下首，又看看闻炎伸出的手，末了还是叹了口气将香囊中的丸药递给他。这香丸是赤一自己做的，能够隐藏气息，是她平日里行动必不可少的帮手。
“先说好，出了事情我可不管，今日那头小龙神的诞生我是一定要看到。”
现下雀儿的生气已被闻炎吊住，他又将香丸碾碎催入雀儿的体内，只要再费心功夫治疗照顾，那这只雀儿还有条生路。
赤一催动祥云，换了条避开麻烦追兵的远路。
却不想闻炎这一救，竟生出蝴蝶振翅，飓风骤起的变化。闻炎与赤一二人相伴的局面就此打破。
这只雀儿在五十年后，化作一女子，名唤辛亭。
闻炎救人的举动只是凭心，他从未过问辛亭的来历，又是缘何被追杀。辛亭不提，他便不问。
辛亭恳求，希望留在闻炎身边，有朝一日能报答闻炎的救命之恩。闻炎婉拒再三无果，也就持了默许的态度。
打那之后，赤一找上闻炎消遣，一定会有这个小跟班。
赤一也不在乎多添一人，只不过辛亭于赤一，说不上熟悉。辛亭的性子有些胆小怯懦，比闻炎还要话少。赤一可以完全可以说是她的极端，故而随时常同行，却并无言语。
在这个三人的小队中，赤一永远是中心，她的任何要求几乎都能得到满足。三人甚至还一起参加过每五百年一届的三界术法争霸赛，她跟闻炎作为主力，辛亭则负责疗愈，三人竟还真摘得桂冠，名声大燥了好些日子。
说来这算是赤一最快活的时光，热闹又鲜活。
她曾以为，往后余生，大抵都像这般日子。
却不想，后来，上古邪神元婴横空出世，仅花一月余时间，重创六界。
这位上古邪神曾被父神斩于剑下，□□与魂灵都该消散，却不知其究竟是如何复生，差点颠覆这天地。
一开始仙妖魔三界互相质疑猜测，纠纷不断。元婴本被封印在魔界无碍山，故而魔界试图复活元婴的嫌疑最大。
可后来，三界被元婴一视同仁，顺者生，逆着亡。
追随元婴的队伍越来越庞大，再孤立对抗下去，只有灭族一条路。因此，仙妖魔三界不得不联手，上至帝王，下至幼儿，全民皆兵。
冥府与人界都归仙界统领，因此仙界不得不分散兵力，一方护着这二届，一方作为击杀邪神的主力。
闻炎作为天空战神自然是击杀邪神的主力，辛亭自是不提，誓死追随闻炎，要尽绵薄之力。
赤一本来自由，但见到闻炎日渐消瘦的模样，她终是无法袖手旁观。
“这六界我还没玩够，灭神算我一份。”
于是三人又踏上伐邪神之路。
这条路，他们走得艰难，最终也在这条路上走散。
赤一原以为大不了结局就是同归于尽，却不想，竟会是生离死别。
她想不通，她怎会被选作成为那永生永世的孤苦之人。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慈悲心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