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告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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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这个能力，是在和降谷零一起外出采购的时候。
警校学生入学后会有为期一月的封闭训练，说简单点就是“三不”：不准带手机、不准外出、更不准外宿。
虽然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人都很好奇在不外出的情况下是怎么冒出一个外宿的，但他俩都没有挑战这一底线的念头，得知消息时也只是敲定了外出采购的时间和预置物品清单。
洗漱用品，换洗衣物，还有可以偷偷摸摸藏兜里的小零食……当然降谷零是肯定不会上课时揣着的。
诸伏景光笑着拿这事打趣降谷零，一路大包小包往他们在外租的屋子走，忽地就听见一道女声在他耳畔响起：
「总算要见到透子了！哎边上这什么店？暴打渣男一百式……我记得別所那混账也是这批进来的，买根棍子半夜揍他好啦！」
女声活泼清脆，仿佛一个高中JK的碎碎念，平日听见只会让人莞尔。但此刻这道声音却是贴着诸伏景光耳畔响起的。
他身侧除降谷零外再无他人。
诸伏景光啪一下抓住了降谷零的胳膊，浑身寒毛竖起。
降谷零自然偏过头，用了个短促的音节表达自己的疑问。
诸伏景光问：“你在想什么？”
降谷零一怔，更认真地打量起诸伏景光的表情。他的幼驯染眼睛比平常睁得圆了一些，嘴唇微微抿紧，看上去很是警惕。
降谷零有些莫名，但出于积年累月的本能，他还是不假思索开口回答：“在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以及今天晚饭吃什么，刚刚路过小吃街的时候看到了一家违规摆摊的章鱼烧，挺香的。”
“家里有丸子机，我们可以路上买点材料回去做。”诸伏景光同样本能回答，随即反应了过来。
他不该找降谷零测试的，他们之间的熟稔程度已经到彼此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在想什么了，就比如现在的降谷零视线微微下瞥，这是心虚的表现……咦？
而降谷零则边说边被诸伏景光视线看得有些发毛，心道总不能是自己熬夜提前预习课本被发现了吧？他只是在上警校前稍微有点激动和兴奋，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凌晨两点，嗯，一不小心。
而且是怎么看出来的？
难不成这个角度的光线让他的黑眼圈明显起来了？还是诸伏景光真就恐怖如斯，说起来以前复习熬夜hiro也都能看出来……
降谷零这么一想，心里的念头下意识就轱辘了出来：“对不起hiro我今天一定早睡！”
“……虽然我不是想问这个但这事我们之后好好谈谈。”诸伏景光冲降谷零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在确定自己脑海里没有同步出现幼驯染的声音后，诸伏景光环顾四周，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前方不远处拎着一袋零食的女性身上。
她看上去不算太高，从背影来看打扮很是青春活泼，浓密的黑发用紫色的蝴蝶结拢起，高马尾在脑后一晃一晃。
此刻还没到放学的时间点，在来往的家庭主妇里，这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姑娘确实最符合刚刚那道声音。
诸伏景光压低声音跟降谷零说：“前面那个高马尾的女生，一会儿就要去隔壁那个棒球店了。”
降谷零闻言看过去，挑眉自信道：“不会啦hiro。”他本还在为自己的一时失言懊恼，但碰上熟悉的领域，又很快提起了精神，认真分析道：
“她走路步距、发力方式和手臂粗细都不符合打棒球的人的特点，脖颈的肤色和其他地方也没有差别，平日里应该也不怎么运动。”
“如果说是特意为朋友挑选棒球礼物，一般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吧，那家店一看就是门外汉跟风开的快倒闭的小店。而且她没有挎包，就拎着一袋零食，钥匙还勾在手上，看起来应该是住在附近临时起意出来采购……啊。”
降谷零话音未落，就看见那个女生越走越慢，片刻后蓦地停下甚至倒退了两步，随即步伐坚定走向了那家破破烂烂的小店，没过一会儿就扛着根棒球棍出来，杀气腾腾离开了。
降谷零当即反手抓住了诸伏景光的小臂。
这瞬间无数混乱念头在他脑海里风驰电掣疾奔而过，从哆啦O梦到假面超人，从不科学的电磁炮到我的幼驯染是预知能力者，是的他就是和hiro一起研究过这么多番剧和轻小说。但最后这些回忆都变成了一行金光闪闪的大字，在他面前的空气中拉出了红色的横幅：
诸伏家果然是会算命的！
这么多年情谊下终于不再对他伪装超能力者身份的幼驯染眨了眨眼，比起兄长来说仍旧有些圆润的蓝色凤眼里一派无辜：“那根棒球棍看起来挺结实的，zero下次生日时送你这个怎么样？”
“我比较想要同款的帽子。”
明知自家幼驯染是在转移话题，降谷零还是跟着改变了聊天内容。
诸伏景光自然不会真的瞒他。
晚些时候，他们坐在小圆桌前，带着热气的章鱼丸在托盘上整齐码好，微焦的表面撒着柴鱼片与海苔碎，空气中弥漫着照烧酱汁的香气。
“我的确发现了一件事。”诸伏景光串起一只丸子放到降谷零碗里，一手托腮，表情很是认真，“但我想等彻底确定下来后再告诉zero。”
降谷零专注听着，闻言点点头，问他：“会对hiro有什么影响吗？”
诸伏景光笑起来，摇了摇头。
他并不清楚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毕竟那道声音倏忽而过，那名女生的行为也可能只是巧合，而诸伏景光自己……则有过前科。
至少他和降谷零一路走回公寓的路上，沿途再也没听见别的什么心声。
两个礼拜过去了，他按部就班吃饭睡觉，和降谷零一起正常入学，除了时常半夜惊醒外，身体也没出什么别的毛病。
直到今天。
他第二次听见了可能是他人的心音，比之前那次更为清晰，甚至不再贴着他的耳畔，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尤其这心声里的内容和几乎扑面而来的恶意……
诸伏景光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侧头看着降谷零笑了笑。
“我没事。”他先开口安抚了一下有些担忧的降谷零，随即翻出了教具，“边走边说吧。还记得之前我跟zero提到的要核查完再说的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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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教学楼去往训练场要经过一条小径，道路两旁郁郁葱葱，让人总怀疑是不是绿化分摊面积都怼着这块种了。但毋庸置疑，这是休憩时不少人偏爱的散步地点。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并排走着，刻意离人群远了些。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一路上，诸伏景光分几次斟酌着同降谷零说完了自己的“读心术”和相应的猜想，停顿片刻后又小声补充道，“我听不见zero的，还有其他人也是。”
而降谷零没对他这句补充有任何反应，金发的青年认真看着自己的幼驯染，紫色眼睛里满是担心：“这个能力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诸伏景光悄悄松了口气，正要摇头，又听见降谷零继续道：
“就算身体上没有什么异常，hiro也会为此感到不适吧。”
诸伏景光脚步顿了下，随后他长长出了口气，垂下眼帘。
怎么会有人因可以窥伺他人所思所想而喜悦的呢，诸伏景光想。随意侵犯他人隐私还不受任何惩戒，这种负罪感已经足够压垮一个人了。
与其说是超能力，倒不如说更像诅咒一类的东西。
如果可以选择，诸伏景光会毫不犹豫抛弃这个能力，再不济他也会尽力当它不存在，但现在他做不到。
他真的很在意千葉次郎同他交谈时，那段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心音。
苏格兰和安室透分别代指谁？
走入黑暗又是什么意思？
从千葉次郎的行为来看，他要约出去的对象只可能是诸伏景光，也就是那道心音里所称的苏格兰。
但诸伏景光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和那个与日本隔了九个时区的大不列颠岛北部地区有什么联系。
至于安室透，之前那个女声心音里也提到了透这个名字，结合起来推测，兴许就是指……
诸伏景光的正要看向身边的幼驯染，眼角余光忽地捕捉到了几个人影。
那几个男生勾肩搭背，望过来的目光显然不怀好意。不是对他，而是对降谷零。
诸伏景光一顿，随即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他们视线的同时问道：“说起来，我们这个速度来得及吗？”
降谷零不疑有他，闻言撇了撇嘴：“那家伙故意的啦，这会儿时间还很充裕呢。”
“那我们也走快些吧，还要去谢谢他们帮忙解围呢。”
诸伏景光眉眼微弯，在白日的暖光下看起来很是柔和。降谷零没有忽略幼驯染笑过后就微微下抿的唇角，他刻意落后了几步，在诸伏景光视线死角隐蔽地朝后瞥了一眼。
那几个人……在入学的第一个礼拜就找过他的麻烦。
景光没跟他说具体听到了千葉次郎什么想法，但从hiro表情来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想不出别的法子来针对自己，所以就选择对hiro下手么？都是警校生了还跟国中的小鬼一个模样，真是可悲。
因缺少一则情报而推断出完全错误结论的降谷零，就这样给自己填满了怒气槽，在剑道课上出手时都凌厉了许多。
他本来就是课程的第一，这么一来，班上更是哀鸿遍野。
“停！”
鬼冢教官没好气地喊了声，摆摆手示意即将刷新连胜纪录的降谷零下去休息。
降谷零抹了把脸上的汗，走到台下时只略微喘了喘，和对面那个脚步虚浮龇牙咧嘴飘下去的同学形成了无法忽视的鲜明对比。
诸伏景光忍着笑将毛巾递给了他，还没等降谷零坐下同幼驯染聊几句，鬼冢八藏粗嗓门的训斥就让两人同时一抖。
“今天一个个魂都飘哪儿去了？心神不宁，下盘不稳，是发生了什么奇事异闻世界难题非得去想吗？”鬼冢教官挨个点过去，“请务必让我也听听。”
降谷零：“……”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打趣幼驯染刚刚受惊的反应像极了路边听见打雷的小猫，自己就先遭了报应，被四面八方自以为暗戳戳其实晃眼很的视线串成了刺猬。
诸伏景光选择保持微笑。
降谷零则逐个盯了回去，效果不算明显，但没过一会儿伊达航就自请上台示范，拖得还是一脸欲哭无泪的萩原研二。
而本来兴致勃勃要和班长比划的松田阵平却依然留在原地，显然是打算看萩原好戏。
“真亏得你们是我教，换我以前的教官来，你们今天就别想午休了。”鬼冢教官没好气道，“都好好看着！一会儿抽查！”
这下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又都转回去了，降谷零则抓紧机会小声问诸伏景光：“你之后打算怎么处理？”
“先接触看看吧。”诸伏景光认真想了想，同样压低声音回答，“毕竟我就听见过两次，那究竟是不是千葉同学的真实想法还需要再确认，不然对他也太不公平了。”
更何况，就算是真实想法，也不能代表什么。
诸伏景光小时候听哥哥念书时，记得兄长提到过事不论心四个字，展开来说就是许多事不能单凭他人想法就妄下定论。
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只因为听到心声就判人死刑，跟“因为你未来会做错事所以我要提前处决你”这种荒谬论点，没什么不同。
假如千葉次郎最终也没有如他所想的出手，那么哪怕他想千万次甚至于进行到最后一步，只要他没做，那就不能说他有错。
还是再好好聊聊吧，也许能改变他的想法，摊开说清楚呢。
诸伏景光是这么想的，甚至还在课间规划好了如何试探再步步推进。
他全然没想到，对面压根就没想给他慢慢来的机会。
当晚，他便被打包带出了警校。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告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