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督主千岁》汐上夕

4、第 4 章

　　“准了。”叶彦冷然道。

　　“依妾看，不如将表妹留在您身边，贴身伺候，也好随时为您诊治。”紫晴突然开口建议道。

　　叶彦幽深的目光落到黎云兮脸上，“你可愿意？”

　　“奴婢愿意。”黎云兮颔首。

　　叶彦继续面无表情道：“本督许你十日，若是治不好，即刻杖毙，你可还愿？”

　　“奴婢愿意。”黎云兮大声应道，嘴角暗自掀起。

　　叶彦听后，眼神掠过殿中众人，淡声道：“思儿留下，其余人出去。”

　　桂公公咬牙切齿地瞪了黎云兮一眼，敢怒不敢言只得转身离开。

　　殿中只剩他们二人。

　　叶彦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香飘进黎云兮鼻腔，是她最爱的碎银子，声色清淡道：“若治好了本督的病，你想要何赏赐？”

　　原来是想试探她。

　　黎云兮一脸从容：“奴婢说过，求您不追究杜美人擅闯之事。”

　　“还有呢？”

　　“别无他求。”黎云兮正色道。

　　“你主子杜氏没交代你些什么？”叶彦嘴角挑起，轻哼一声。

　　“奴婢的主子是您。”黎云兮低头，‘恭敬’地说。

　　叶彦眯了眯眼，指尖划过腕上一颗颗串珠，“治不好你要被杖毙，治好了只让本督饶了杜美人，是吗。”

　　“是。”其实她有的是办法救杜美人，‘救’他只是不想让他死得这么轻松，待她得到他的罪证和她想知道的答案，再一点一点折磨他，为将军府和凝予哥哥报仇。

　　“呵，有趣。你可提早选个安葬之处，本督说不定会成全你。”叶彦嘴角噙着一丝凉薄，似笑非笑。

　　“那便将奴婢骨灰撒进这燕平城外的护城河吧。”黎云兮眼神飘忽，说道。

　　凝予八岁那年与她说，他想把骨灰撒进护城河，永远守卫燕平。既然他无法完成这个心愿，那便由她代替吧。

　　正想着，只听“噗”的一声，叶彦一口茶水尽数喷出，“咳咳咳——”一阵猛咳后，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只见叶彦眼神迷离地盯着一处，眉心紧蹙，双手颤抖着抓紧胸口的衣衫，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黎云兮眯了眯眼，他这反应，她着实没看懂，不过还是有眼力地递过一张手帕，“这是新的，您用吧。”

　　叶彦垂着眼皮，似乎并未听见。

　　黎云兮挑了挑眉，收回帕子，“督公，您怎么了？”

　　叶彦顺着声音抬眸望向她，喉咙发紧，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过来。”

　　黎云兮微微皱眉，走近了几步。

　　“再近些，到我身侧来。”叶彦眼神直直地凝视着她。

　　她眉头更蹙，走到他椅侧。

　　“坐下。”

　　黎云兮心中一震。坐下？这死太监要对她做什么。

　　椅子很宽，她坐在离叶彦一米远处。

　　突然，叶彦抬手拉住她胳膊，将她拽到近前，白皙修长的手指钳住她下巴微微挑起，音调上扬：“你怕我？”

　　黎云兮强忍着恶心任他摆布，藏在袖中的手握得死紧，这死太监放着那么多美人不碰，动她是何意。

　　她抬眸瞧向叶彦，与他投过来的复杂目光交织在一处，“奴婢容貌丑陋，怕惊扰着您。”

　　叶彦没有作声，冰凉的手指顺着她下颌线往上细细摩挲，在耳后稍作停留。

　　黎云兮浑身僵住，拳头更硬了，恨不得立刻揍死他。

　　接着，指尖流转又触上她眼侧的血红胎记，反复蹭着，却力道不大。

　　黎云兮心中紧绷着的弦松了松，原来他只是怀疑她这张脸是否真实，殊不知她脸上的幻颜霜怎是他能看出的。

　　片刻后，脸上的手指收回，叶彦眸底的微光彻底熄灭，抬手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目光变得锐利森冷，“为何？”

　　黎云兮心中厌恨更浓，表面却是风平浪静，疑声道：“您问什么？”

　　“为何洒在燕平外护城河？”叶彦眼中尽是阴霾。

　　黎云兮不明所以地瞥了眼他，他这是因她选的地址生气了？莫名其妙。

　　“之前家父说过，那里风水好。”她胡说道。

　　语毕，弥漫在叶彦周身的冷气更盛，他煞白的脸上愠色逼人，喝道：“滚出去——”

　　黎云兮暗道，这人还真是喜怒无常，阴冷怪癖。

　　她行了一礼，走出去。

　　随着殿门关闭，叶彦浑身脱力般靠在椅背上，闭了眼睛，手掌微微摊开，在结疤的旧伤之上，又多了几道血淋淋的划痕，他仿佛感受不到疼一般，任血顺着指尖流下。

　　黎云兮跟着带路小厮去往药房，刚到门外就听里面传来一女子惨叫声。

　　黎云兮进到院中，只见一穿戴体面的黑袍男子右手持鞭，“嗖嗖”地抽着跪在地上衣不蔽体的女孩。她蜷缩成一团，双手抱头，瘦弱的身体随着鞭子抽打剧烈颤抖。

　　黎云兮存在感极低，那男子打得专注，完全没注意到院中多了一人。

　　她脸色见冷。

　　黎云兮随手拾起地上的石子，指尖微动。

　　只听“哎呦——”一声哀嚎，男子捂住裆部，痛苦地蹲在地上打滚。

　　“谁干的！？谁啊，竟敢打本管事！”他怒气冲冲道。

　　黎云兮了然，原来区区一个药房小管事，那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朝廷重臣。

　　林管事疼得面部扭曲，环顾院中众人，厉声喝道：“一个个都看什么呢！再看挖了你们眼睛，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副管事在屋中听见声音，赶紧跑来，带人把林管事扶了起来。

　　“没人承认是吗，那就统统给我抓起来，各抽二十鞭！”林管事脸如炭黑，恼羞成怒道。

　　除了黎云兮其余六人纷纷跪下求饶。

　　“诶，哪儿冒出来的丑八怪，你怎么还站着呢，刚刚石子是不是你扔的！？”林管事睨着黎云兮，怒斥道。

　　“您看看这个。”说着黎云兮从怀中拿出一物。

　　“你怎么会有桂公公的令牌？”

　　“自然是桂公公给我的，从今往后就由我全权负责督公的汤药。”黎云兮信声道。

　　“你？”林管事指着她，一脸的不信。

　　“您若不信可亲自去问督公。”黎云兮说罢冷睨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只这一眼，他感受到一股强势的压迫感，林管事愣了愣，又细看向她，只见她低眉敛目，神情正常。

　　难不成是他出现幻觉了？那气势绝不是个小婢女该有的。

　　“管事大人，我这汤药工序复杂，他们几个我需要都带走，鞭子就免了吧。”黎云兮淡声道。

　　林管事皱着眉，似在思考。

　　“我交代完准备工作就要立刻回去，督公那儿还等着我伺候，若是耽误了，您来负责吗。”黎云兮不咸不淡道。

　　“行吧行吧。”说完林管事袖子一挥，走了。

　　黎云兮走上前扶起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婢女，将自己外衫脱下给她披上。

　　“萍儿多谢姑娘。”她梨花带雨道。

　　这么可人的姑娘，那管事也下得去手，不愧是督公府，下人随主子，都这么残暴。

　　“日后我会常来这药房，若再有人欺负你便告诉我。”黎云兮抬手拍了两下她肩膀，安慰道。

　　萍儿被拍得轻轻颤了颤，黎云兮立马意识到自己手劲儿大了，之前在军营大家都是男人，皮糙肉厚，她拍习惯了。

　　黎云兮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我扶你去上药吧。”

　　帮萍儿上完药，又交代完备药事宜，她去领了些日用品，搬进了叶彦忆云殿内那间离他最近的耳房。

　　深夜，忆云殿内一片寂静。

　　一道黑影从耳房中飞出，无人察觉。

　　黎云兮在督公府四处勘察，发现府中守卫系统丝毫不逊色于皇宫，不仅人数众多，还暗藏不少高手，换岗间隔也短，完全不给敌人留空。

　　不过以她现在的内力和轻功，想发现她，绝无可能。别说督公府，放眼整个大夏也少有敌手。

　　黎云兮低叹一声，又想起了凝予。他打小天资聪慧，悟性极高，若他还活着，想必武功不会在她之下，不禁怀念年少时，与他日日切磋武艺的日子。

　　黎云兮收回心思，继续查探。

　　她发现叶彦美人之多，足足住满了几十个寝殿。一个太监，有这么多美人，当真讽刺。

　　只是不知为何，她们的寝殿距离叶彦甚远，而且今日她在府中来来回回那么多趟，也不曾见到她们，除了被丢去喂狗的那位。

　　黎云兮继续往深处去，只见在督公府尽头，有一排幽暗破旧的院子，不似其他处，一点亮光都无，看上去十分神秘。

　　她估计无人居住，再加上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些怕鬼，便没有往里进。

　　黎云兮探查一圈，回到忆云殿，却发现叶彦寝殿内居然多了一道气息。

　　此人武功高深，虽有意敛去气息，可因内力在她之下，她仍能感知到。

　　黎云兮收住气息，如鬼魅般轻轻落在房顶，掀开一条细缝往里看去，然只瞧了一眼仿佛被烫了似的迅速收回目光。

　　那该死的叶彦正靠坐在浴池中在沐浴，虽有热气缭绕，可她还是看见了个大概。

　　只听一男子正在说话：“……程氏已处理妥当。”

　　“嗯，给些钱。”叶彦淡声道。

　　黎云兮皱了皱眉，那个程美人，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

　　“人查清了吗？”

　　“她爹爹确实是大夫，平日会到村里出诊。”男人道。

　　果然不出她所料，叶彦对她起了疑，或者说他从不信任何人。

　　还好她回燕平前就做了万全准备。

　　“继续派人跟着她。”

　　“属下有一事不明，您今日为何许她换药……”

　　“本督做事何时轮得到你过问了，去做。”

　　“是，属下告退。”

　　看来她来晚了，没听到什么有用信息，倒看了个死太监沐浴。

　　黎云兮正欲离开，却察觉殿中之人的气息变得异常紊乱，她皱了皱眉，望里瞥了一眼，只见叶彦眼角泛红，脸上沾着些莫名的水滴，像是……

　　不，定是她看错了，叶彦这种无心无情的人怎会流泪。

　　黎云兮目光缓缓收回，却在最后之际瞧见叶彦一点点往水中滑落，在脸彻底入水的那一刹那，她似乎看见了一抹即将解脱的释然。

　　黎云兮揉了揉眼，今日眼睛怕不是出了问题，净是看错。

　　她凝视着水中的人，看他欲耍什么花样。可半天过去，不见他露头，这是何意？

　　浴池一片沉寂，除了水面冒出的一个又一个气泡。

　　难不成他想寻死？！怎么可能，他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还有何不满。

　　黎云兮捏紧拳头，万一叶彦真这样死了，那些秘密便被他一起带入地狱，永世见不得光，她还要为爹爹平反，还没找到凝予被害之原因。

　　黎云兮打定主意，身形一闪，光明正大地从殿门快步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