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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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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紫鎏金的华服停在摇光跟前,她略微抬头,被来人缠绕在眉间阴沉的戾气逼得倒退一步——来的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鬓边却挂着两缕白发。
“你就是那个人参精?”
“我不是。”摇光紧张地搅着手指,悄悄往顾云崖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快速垂下眼睫。
“撒谎。”身形高大的男子笑着打量她,手探过监牢栏杆的缝隙伸向摇光的头顶,“本座乃是这长州城的城主,我府上数百年的人参堆满了库房,但他们都是死物,不像你,你修行了多少年?”
摇光觉得对面这人像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语气轻柔,听上去却有些瘆人,她尽力将叶片缩低,“我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小妖,才刚刚修成人形不久,你能不能把我放了?”
“是吗?可我听说你能让一个奄奄一息的人顷刻之间恢复如初,甚至健康百倍,对吧,仙师?”
庆德自城主身后的阴影处走出来,笑眯眯地行了个礼,“启禀城主,正是如此。乃是山下的猎户亲眼所见。”
摇光急忙摆手道:“他是骗你的,我如果那么厉害怎么还会被你们抓来。”
“是不是真的待我剖了你的妖丹看看就知道了。”残忍的行径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平常,城主细长的眼睛像两道弯钩死死地盯着摇光,或许是见摇光脸色有些苍白,他玩味笑道,“别害怕,要不你猜猜本座今年多大岁数了?”
“我可以不猜吗。”摇光揪着裙摆后退拒绝。
“可以。”长州城主抚过鬓角的一缕白发,神色沉沉,“这已经是本座担任城主的第八十个年头了。”
摇光惊讶地看着他,如实道:“但你看着还很年轻。”
城主脸上绽开笑意,“人不像妖,人的寿命短暂。为了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生命,我花费了很多人力物力去抓捕那些妖族,可惜他们太没用了,只能暂时令本座延缓衰老。”
“但是你不一样,”他顿了顿,“本尊有预感,你就是那个能让本座与天同寿的人,等你死后,本座会为你立雕像,让你受香火供奉。”
“她?”许久不说话的顾云崖支着腿靠墙坐着,不太合时宜地嗤笑道,“那可能得让你失望了。”
“这就是和她一起抓来的那个狼妖?”得到庆德肯定的回答后,城主转头问顾云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顾云崖颇为嫌弃地看了摇光一眼,“无法完全幻化妖族原形,整天顶着两片叶子招摇过市,你觉得这样的妖能有多大能耐。”
摇光扑过来扒着栏杆反驳道:“你看不起谁呢!虽然我还没能修炼出妖丹,但我是很有天赋的,至于叶子,是我觉得这样可爱,故意露出来的!”
顾云崖凉凉地看她一眼:“是吗?”
摇光气闷地哼了一声。
城主脸上神色不变,血玉扳指却在他手指上压出清晰的红白分界,他朝庆德看了一眼,庆德立刻会意,叫人打开了关押着摇光的监牢大门。
摇光双手护在身前被庆德逼至角落,“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
庆德双手聚力,无形的漩涡将摇光卷到空中,死死压住她的肩膀。巨大的重压如一双利爪仿佛要破开丹田处的血肉,令摇光咬着失去血色的唇瓣痛吟出声。
但庆德的表情看上去也不太好受,摇光空荡荡的丹田里别说妖丹了连灵力都少得可怜。冷汗很快浸湿了庆德的衣领,但一旁的城主没有喊停,他就只好咬着牙加强了灵力。
“没用的,”顾云崖恶狠狠地一拳砸在栏杆上,“她没有妖丹,你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挖得出来。”
“住嘴!”城主冷声喝道,“仙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城主恕罪,”庆德撤回灵力,任由摇光摔到地上,他眼珠转了一圈,很快想好了一套说辞,“定是那猎户胆大包天,贪图赏金因此欺骗了城主!”
长州城主握紧了拳头,身上释放的威压令其他小妖更恐惧地缩成一团,“也就是说,你事先也并未调查清楚,她究竟有没有用。”
“属下一定会尽快想到新的办法。”庆德跪了下来,视线阴恻恻地落在顾云崖身上,“她这个同伴,修为高深,可暂解城主眼前之需。”
城主不耐烦地挥挥手,“他这一头白发看着实在碍眼,剖丹之后削去头颅扔到乱葬岗去。”
庆德应道:“是。”
直到城主走出地牢,庆德才从地上站起来,他整理好道袍,命人将顾云崖绑出来,语气十分遗憾,“我原本想留下你好好折磨,可惜,这下只能让你死个痛快了。”
顾云崖任由人压着,借着发丝的遮掩和对面躺在地上的摇光对上视线,确认摇光没有大碍后才恍若不甘地抬起头,“谁先死还不一定。”
旁边的侍卫递上黑布将顾云崖的双眼遮住,确认他什么都看不见之后便将人压出去。一路上顾云崖都仔细留意着脚下路途的变化和身边的动静,凭借耳边细微的呼吸声判断着城主府的守卫情况。
很快顾云崖便被押进了一座空旷的大殿内,地板上的青玉砖块不断地散发着寒意,精铁制成的锁链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响令人寒毛直立。
顾云崖被人绑上铁架脱去外袍,冰凉的铁链绕过腰际和双臂,令他轻易无法动弹。
“用玄铁链来捆我,会不会有些大材小用。”黑布撤下,顾云崖甩甩头缓解眼睛的不适,视线终于恢复了清明。
庆德站在他面前,正用白布仔细擦着一套刀具,很快原本洁净的白布便被刀具上残留的黑血染得脏污不堪。
“别的妖怪一旦踏进这里腿都软了,你比他们胆子都要大一点。”庆德怕他看不见,将刀具在顾云崖眼前一一展示过,“用玄铁链是怕剖丹的时候太过痛苦让你们挣脱开,你看,虽说玄铁链坚硬无比,寻常仙器无法伤它分毫,但长年累月下来,那些妖物的挣扎还是让他有了磨痕。”
见顾云涯神色平平,庆德质问道:“你怎么不怕。”锋利的刀刃抵住顾云崖的腹部,刀刃接触到身体的一瞬间便划出了一道丝线状的伤口,伤口虽小,鲜红的血液却止不住地往下淌。
顾云崖不屑地看着他,“怕?你是说像你刚刚对着那长州城主那样?”
庆德叹了口气,“我和他只是相互合作各取所需。他需要妖族的内丹延年益寿,而我同样需要妖族身上的一些小玩意。”
“何必和我说这么多,要动手就快点,晚了怕是你们城主老得路都走不动。”顾云崖闭上眼,一副不愿意多说话的表情。
“好,好,好。”庆德连道了几声好,“我的眼光不会错,你和那些普通的小妖不一样。”
顾云崖懒得搭理他,庆德却用指尖沾取了一些血液,继续道:“当年魔族之乱结束后,狼族势微,已经几千年没有出现过像你这么纯正的血脉了。”
这下顾云崖终于睁开了眼,碧绿色的双眸粹满寒芒冷冷地注视着庆德。
庆德手心和手背一碰,放出清脆的声响。他绕着顾云崖转了好几圈,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什么,而后站定,“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顾云崖:“我和你这种人能做什么交易?”
庆德眼中染上孤注一掷的疯狂,“我可以给你一次逃命的机会,你甚至可以把你的同伴一起带走。我给你解开锁链,你往东边跑,就是地牢的方向,我想牢里的那些守卫是拦不住你的。”
顾云崖闻言道:“唬傻子呢。地牢守卫是不足为据,可那一路上的精兵可不是摆设,我往那条路走,难道不是去送死?”
“可你还是会去的,不是吗?”庆德微微一笑,“我看的出来,你的同伴对你很重要,你一定会去救她。”
顾云崖眯起双眼,一字一字地说:“你看人的本领实在不怎么样。”
庆德倒不和他争辩,“去不去全在你自己,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往南边跑是城主府的大门,只要你速度足够快,跑到城中,守卫自然会忌惮伤害到百姓,届时你有更多的机会逃跑。”
“那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直接说你的条件吧。”
庆德将食指竖在唇边,悠悠道:“天机不可泄露,你只管跑就是了。”他将顾云崖身上的玄铁链解开,侧身为顾云崖让出一条道来,“记得,你只有拼尽全力,才能搏得一线生机。”
“砰”的一声,殿门被震得粉碎,飞扬的尘屑中,一道白影自殿中快速蹿出。顾云崖飞至殿外,在空中回身对着身后跟出来的庆德比了个中指,接着步伐一旋,剑气一路劈出冰墙挡住扑过来的守卫,直往东边冲去。
“速去传令,有妖物出逃,命府内所有精兵前去围堵,务必要将他捉拿。”庆德敲响了警戒的铜钟,一时之间城主府内声振屋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