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妖王抢走以后》就吃一碗

15、第 15 章

　　高台上的神像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要不是自己的泪水在地上打湿了一大片，摇光都以为先前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

　　她拍干净身上的灰尘，提起裙摆就跑，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快步跑到门边，寺庙的门窗却忽然嘭的关上，摇光揉了揉差点被夹到的鼻子，转头颤颤巍巍地问道：“你又要干嘛呀！”

　　笑声在庙中回荡，神像顶着一张麻木的脸发出愉悦的声音：“又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所以你还是得留下来。”

　　“别想着钻土逃掉哦。”

　　你让我不钻就不钻，我又不傻。摇光腿一伸，半截身子已经沉入土里，但同时她也看见了躺在角落里的人，瞳孔猛地一缩。

　　“让你乱叫他，让你乱叫他！”摇光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在嘴上拍了好几下，那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的人可不正是顾云崖吗？

　　可顾云崖现在不应该在小树林里睡大觉吗？难道是我在顾云崖身上下了什么召唤符咒吗，为什么一喊他就来！

　　摇光打着地道一路游到昏迷的顾云崖身边，说到底还是不能把他就这么扔在这。可碰到顾云崖手臂的瞬间，摇光便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直把她的神魂扯进漩涡当中。

　　“这下要死。” 失去意识之前，摇光破天荒地骂了句不得体的脏话。

　　寒风呼啸，皑皑白雪笼罩着连绵起伏的山脉，晶莹厚实的冰晶在群山巅峰建造出一座高大的城池，远远望去仿佛云间仙宫。

　　狐族的九尾图腾雕刻在城池的大门上，此地正是扶桑雪山上的狐族领地。

　　“云崖，你在做什么？”

　　身后温和的女声唤醒了顾云崖的神智，他将手中雪狐狸轻柔地放回地上。不知走神了多久，狐狸的一条后肢已经在他手中融化，被放下便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母亲。”顾云崖起身恭敬地朝来人行礼，同时身体往旁边挡了挡，脸上闪过一丝促狭。

　　“今日王带着族人去祭祀了，我听说你没去便来看看你。”

　　苏顾早就看到了那一地用雪捏成的小狐狸，她走过去轻轻蹲下，“很可爱，这只戴着一朵花的狐狸是我吗？”

　　苏顾的鬓边正插着一朵大红的扶桑花，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人比花娇。

　　但顾云崖却不太喜欢她这惨白的肤色，他的目光在扶桑花上停留了许久，点点头解释道：“没事随便做着玩的。”

　　苏顾头上的扶桑花虽然颜色还艳，但花瓣的边缘已经逐渐有卷曲枯萎的迹象，应该是许久没换了。

　　“母亲，”顾云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山下新开了一片扶桑花，我去给您采一朵最大的来。”

　　苏顾笑着摇头拒绝，她将一地姿态各异的小狐狸摆放整齐，“比起扶桑花，我更希望你现在能为我捏一只小狼，这样才是完整的一家人。”

　　顾云崖不好意思地别过头，闷声道：“是。母亲去屋里稍等片刻，我捏好就送过去。”

　　“屋里那么暖和怕是一进门就要融化了，放心，我没那么脆弱。”苏顾率先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快，教教母亲应该怎么做。”

　　顾云崖手上全是常年练剑磨出的厚茧，看着壮实却十分灵活，粗粝的指尖在雪球上熟练地揉捏一番，一颗精致可爱的狼头便在他手中成型。

　　苏顾笑得温柔：“是只可爱的小雪狼。”她拉过顾云崖的手习惯性地用掌心包裹起来，但那双手早已不是当初小小的孩童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起顾云崖已经长出了一副饱经风霜的成人的手，苏顾已经握不住了。

　　她却依然像顾云崖记忆中一样，温柔地将自己的手交叠在一起，轻轻呵上一口气然后慢慢搓暖。

　　“云崖，不必管别人怎么说。”苏顾像是看穿了顾云崖眉宇间的忧虑，“不管你是狼还是狐，都是我的孩子。”

　　顾云崖似乎有些慌乱地看了苏顾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

　　“你要继续把它做完吗？”苏顾问道。

　　“嗯。”顾云崖又揉出一团雪球做出狼的身体，然后递给苏顾。

　　“居然是只拿着剑的小狼，真是威风凛凛。”

　　“我其实不爱玩这个。”苏顾笑得顾云崖更加不好意思，他别扭地踢了踢脚，一不小心便将一个小狐狸踹了出去。

　　顾云崖道声歉忙不迭走过去捡，回身时却脸色大变——苏顾忽然脱力摔倒，头上的扶桑花掉到地上，还来不及捡就溅上了温热的血液。

　　“母亲！”顾云崖慌乱将人扶起来，灵力不要钱似的往苏顾身上输送但始终是杯水车薪。

　　“别害怕。”苏顾又咳出好几口血，把领口的白毛都染成了红色，她捂着胸口喘了好几下才平复到能够缓慢说话的程度。

　　“没事了。”苏顾轻轻拍了拍顾云崖的手背安慰他。

　　“族医不是已经为母亲看过了吗，为什么始终不见好转。”顾云崖往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现下却有点像个缠着母亲无理取闹要糖吃的孩子，“我再去叫他们过来。”

　　“算了。”苏顾拉住他，“祭祀这样的大事，别过去添乱，我歇一歇就好。”

　　“这怎么叫添乱。”顾云崖眉头一拧，“一定是他们不够用心，我去给他点教训。”

　　“别去为难他们。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苏顾笑容苦涩，“请再多的名医也没有用，现在不过是在数着油尽灯枯的那一天罢了。”

　　“不会的，”顾云崖急声打断她，“我一定会找到办法为您治伤，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可以。”

　　“我也想再多陪你一段时间。”苏顾憧憬地说道，半晌却又失望地摇摇头，“可我如今已经无医可治了。”

　　“我有办法！”顾云崖重复了好几遍，不知是安慰苏顾，还是在坚定自己，“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苏顾问：“什么办法？”

　　“我……”顾云崖嗫嚅着，他不敢保证告知苏顾后，对方会同意他的办法。

　　两人就这样沉默下来，苏顾还在等着顾云崖的回答，她深深地看着顾云崖，像是酝酿了许多话要讲，目光迷离而不舍，她问：

　　“你不忍心对吗？”

　　顾云崖诧异地对上苏顾的视线，感觉自己嘴唇干涩得有些疼，他不解道：“母亲这是何意？”

　　“否则你找到了那个小姑娘为什么却不肯下手呢？”

　　顾云崖眉心一跳，手掌贴在身侧紧握成拳，耸兀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您怎么知道的。”

　　“你已经把她带了回来，我又岂会不知，云崖。”苏顾唤道，“你若不忍心，便送她下山吧，我不后悔救你，也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您别说这样的丧气话，我答应会治好您，就一定会做到，对我来说没有谁比您更重要了。”顾云崖语气坚定，长剑在风雪中化形，凭空握在了他手中。

　　霜雪卷过，撩起苏顾鬓边垂下的发丝，顾云崖的目光从苏顾苍白的脸颊移到她身后的几人身上。

　　两名狐族侍卫压着摇光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站定，摇光被死死压住双肩无法动弹，只能艰难抬起头遥遥地望过来，风雪迷眼看不清神情。

　　“那就去做出你的选择吧，云崖。”苏顾的声音在顾云崖耳边响起，因为靠得近所以在呼啸的风声中也显得非常清晰，蛊惑着顾云崖拔剑出鞘。

　　剑出鞘时有争鸣声响起，顾云崖以剑拄地，剑尖随着他的步伐在地上划出长长的雪痕。

　　“这是什么意思！”摇光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合不拢嘴，顾不得旁边站着的是要杀她的毓碧，揪着人的手臂直晃。

　　“我在和他做交易啊。”毓碧兴致勃勃地看着戏，满是期待地向摇光解释，“只要他在幻境中选择杀了你，我们就算是合作了。他不忍心动手，但我可以帮他，到时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了你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摇光顾不得去想为什么幻境中的顾云崖要杀自己，此时此刻她唯一想要就是要冲上前阻止顾云崖。

　　摇光跑过去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阻拦，她挥拳砸动也不过在屏障上晃出一点水花似的动静。在这里她能清楚地看到顾云崖幻境中所发生的一切，却无法和他交流。

　　“顾云崖！顾云崖，你别被她骗了，那都是骗人的！”无论摇光怎么叫喊，顾云崖却没有半点反应，只坚定地向前走，“怎么这个时候这么笨啊！”

　　毓碧站在一边说着风凉话，她直勾勾盯着顾云崖手里的剑，眼中激动的光芒在跳跃，“别急，等你死了之后，我会把他送下去陪你的，到时候你可以慢慢找他算账。”

　　“我算你个胡萝卜！”摇光恨声道，“我是人参啊，我不是韭菜，为什么你就逮着我一个人薅呢！”

　　剑光晃动，摇光眼睁睁看着顾云崖走到幻境当中的自己面前，面无表情地扬起他那把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剑，手腕一动，挥出几道逼人的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