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与共》素圈

47、番外二

　　这是一段必须要写在开头的作者有话说。
　　距离文章内第一个故事情节发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有多长呢……大概就是如果不是因为前些年就已经将它写了下来，如今再打开这篇文的时候，我自己也会对当时的一些经历感到非常恍惚。
　　十几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将一个人从懵懂的青年变成如今算不上成熟，但也万万没有了当初那种冲动的“冷静”中年人。
　　这些年里，偶尔也会有喜欢这篇文的读者来问我大家如今的近况，以及故事最后的结局到底怎么样了。
　　但事实上，当年跟四季在大学时期分开之后，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并没有再碰过面。除了逢时过节互相发来的问候短信之外，我所知道的全部关于四季的事，就只有他后来去了一座距离我们很远的城市工作。具体那个城市到底在哪儿，我并没有亲自去过。所以后面再发生的事，我没办法接着再用四季的视角去讲给大家听。
　　但故事总会有大结局的。所以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以我的视角，将这段故事画上一个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不算完美，但却也庆幸有始有终了的句号。
　　——————分割线————————

　　二〇二三年六月的某一天，我受邀前去参加我的好朋友董星潮的婚礼。
　　婚礼很隆重，紫色的鲜花堆满了整个礼堂，暖色的灯光为洁白的蝴蝶结赋予了生命，五彩斑斓的纸飞机散落了一地，就像是我们曾经无数次讨论过的那样，一切都充满了梦幻。

　　再次见到应四季的时候，我正坐在角落里听歌，他冲我走过来，笑着递给了我一杯装在纸杯里的橘子汽水。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他们都聚在下面的包房里。”
　　应四季顺势坐在了我身旁的空位上，我望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
　　说实话，原本我以为他不会来了，因为毕竟之前在董星潮家里帮忙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他。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见我不说话，应四季笑了笑，脸上浮现出一个看上去非常轻松的表情。
　　“星潮结婚我怎么可能不来？”他说，“说好的他结婚我给他当伴郎，我不来，伴郎缺一个怎么办。”

　　但事实上，他却并没有真的去做这场婚礼的伴郎。
　　“你不是跟我说你是伴郎吗？伴郎就穿这个？”
　　我与他并肩坐在婚礼台下靠墙的位置。我看着他身上穿着的那件纯黑色的，上面一点花纹都没带的短袖，表情里带着一丝疑惑。
　　或许是觉得我脸上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他也不由得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但不知道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决定不做伴郎了，我从他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我工作的地方离这里太远了，之前一直都没办法确定我是否能赶得回来，所以星潮当时问我的时候我就拒绝了。”他说。

　　对于他的这个说辞，我当时并没有察觉出丝毫的不对劲。我们在台下沉默着坐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婚礼仪式快开始的时候，我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其实不该跟我一起坐在角落里的。
　　就算不是这场婚礼的伴郎，他也绝对算得上是董星潮最铁的哥们儿之一。
　　但现在，他却默默地跟我一起窝在这个最角落的位置上。

　　“你……为什么不去那边跟他们一起坐？”盯着婚礼台干坐了半晌后，我终于忍不住问。
　　或许是婚礼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先前聚在下面包房里的那群人现在已经陆续走了上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大多都是之前学校里的熟面孔。

　　“那你怎么不去那边坐？”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之前不都一起玩的吗？你现在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他问。

　　对于他的问题，我其实有些不太好意思回答。
　　虽然他说得没错，不管是他，又或是董星潮，再或者白漫。我们上学时期都是很好的朋友。
　　但说到底，我跟新郎官之间毕竟男女有别，我不想在这种时刻冲上去，表现出一副我和新郎官很热络的模样。说白了，站在女性的角度去想，我并不想让新娘子在这种人生的重大时刻产生任何一丝的心理顾虑。
　　但我是我，应四季他怎么能和我一样呢……

　　“算了吧。”我往大家聚集的那边看了一眼。
　　“我跟你又不一样，你现在过去，正好还能跟董哥他们一起拍个照什么的。”我说。

　　对于我的提议，他似乎有些犹豫。
　　“是嘛……”等了片刻后，他干巴巴地回了我一句。
　　我转头看向他，发现他正在盯着距离我们大约四五米远，一个已经坐满了人的饭桌看着。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很快，我就看见了正对着我们，但却被桌上摆着的那束假花挡住了一半表情的叶朝夕。

　　“你……不想跟他碰见？”我问。
　　但其实，那句话问出口的一瞬间我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应四季之所以会拒绝董星潮的伴郎邀请，之所以现在会跟我挤在同一张小桌子上，其实全都是因为那个不知道让他该怎样去面对的人。

　　“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我问。
　　他点了点头，“有过，但都很短暂。”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们就那么沉默地坐着，模样看上去不像是在参加好朋友的婚礼，倒像是在参加某种气氛非常奇怪的同学聚会一样。

　　良久之后，他才终于再一次转过头看向我。
　　“你之前写的那本关于我的书我看过了，写得很好，挺真实的没怎么添油加醋。”他说。
　　我冲他笑了笑。
　　“那当然，毕竟那些事都是在我身边发生的，也算是纪实的东西，我不想在里面添加太多我个人的想法。”我说。
　　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淡。很久之后，他才又问我：“那今天发生的事，你后面也会加进去吗？”
　　“当然。”我毫不犹豫地说。但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或许，他如今已经不再愿意让我继续写下去了。
　　“那个……或者你要是不愿意再让别人看到那段故事了的话，我就干脆把它删掉。你觉得呢？”我试探道。
　　他摇了摇头，脑袋低低地，让我有些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算了。”他说。
　　“反正应该也没多少人会看，留着吧，就当留了个念想。”他温声说。

　　对于他的反应，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将话再接下去的感觉。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知道，他刚才的话并没有任何要贬低我写作能力的意思。
　　他只是……对自己不自信而已。
　　他并不相信真的会有人因为看篇文章而认识他，从而喜欢他。

　　在他的认知里，这些年以来他所作出的一切选择都是错误的，尤其是关于叶朝夕的那些。
　　他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
　　但……他却并不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

　　“或许……我可以动用一点私心，将故事的结局改成大家都爱看的那种。”我提议道。
　　我说完之后，他用一种非常不解的目光望向我。
　　“为什么？”他问。
　　“现在不好吗？”
　　“并不是每一段感情都会有完美结局的不是吗？很多时候，不完美其实也算是一种完美不是吗？”他说。

　　对于他的话，我无言以对。
　　我半低着头，透过桌上那束假花沉默地看着叶朝夕那并不清楚的脸。
　　叶朝夕似乎并没有看到我跟应四季。他侧着身，正在一脸兴奋地跟周围的人靠打牌打发着时间。

　　“其实……”
　　我张了张嘴，想再跟应四季说些什么。但不等我将话说出口，周围一拥而上找座位的人便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了。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了吗？”一位看上去约莫四十几岁，打扮很时髦的中年女人站在饭桌最外侧，对着我和应四季问。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可以坐。得到我的回复后，那女人很快便冲身后站着的人招了招手，没过几秒，我们身边就已经坐满了各种各样我们并不认识的人。

　　“其实坐这儿挺好的。”等周围的空位全都已经坐满人了之后，应四季才突然说。
　　我没说话，眼睛一直在盯着坐在我正对面的人看着。
　　“我去，我们对面这个，好像是星潮他表哥。”趁着对面的人不注意，我侧过脑袋，咬着牙在应四季耳边说。
　　他顿了顿，似乎一时间没想起来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但很快，他震惊的眼神就已经向我飘了过来。
　　“不会吧？这么巧？”他惊讶道。

　　董星潮的表哥，是我上学时期，大概从初中开始吧，就一直喜欢的人。
　　只不过我出现的时机不太巧，从我认识“表哥”的第一天起，“表哥”就一直处于非单身状态。所以最终，一直到我不再喜欢“表哥”了的那天为止，我都从来没有机会对“表哥”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这么一想，我的遭遇似乎比应四季还要惨。
　　只不过……
　　我盯着“表哥”身旁坐着的那位女士看了半晌。
　　“表哥”最终似乎也并没有娶到那位他当年轰轰烈烈爱过的人。
　　这样一想，我心里似乎好受了不少。

　　“你就先别管我了。”
　　我使劲儿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早就已经过期了很久的想法全都摇了出去。
　　“你呢？不打算过去跟叶朝夕打声招呼吗？我觉得他肯定早就看见你了，但他没脸过来主动跟你打招呼，所以才坐那儿假装玩牌的。”我说。

　　对于我的话，应四季并没有立刻给出反应。一直到婚礼仪式开始之后，他才终于默默地从桌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原本，我以为他掏手机是为了记录婚礼台上新郎新娘互换戒指的重要时刻，但很快，我就发现他的重点似乎并不在新郎新娘本身。
　　他在看婚礼台下方，胖了两三圈，身材严重走形到不看脸我都已经快要认不出来了的，正在举着手机闪光灯为新人喝彩的叶朝夕。
　　镜头定格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听见应四季在我身旁小声说了句：“真正有缘的人，是一定不会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