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道长有点抠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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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闲是非多，尤其是像施苒苒这般不老实的，指不定做出什么令人咽气的傻事，因而卫济舟态度干脆，递过铜钱道：“少添麻烦。”
掌心躺着几枚铜板，施苒苒眼睛瞪圆，拿在手中赏玩，又凑近嗅了嗅。她还是头一回见到人间的铜板，新奇地看了几眼，这才跑回刚刚的小摊前。
卫济舟站在原地等候，他的皮肤在日光下更显透明，褐色瞳孔愈加浅淡，长睫垂落，宛若谪仙，不时有姑娘投去含羞带怯的目光。
这让他不大自在。
施苒苒一回来，就见男子拉长着脸，面色不虞，因而回错了意，以为对方是在生自己的气。
借了几个铜板，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她腹诽着，嘴里塞着肉包子，随后扬了扬手中的三鲜包子：“吃不吃？”
柔软的包子被捏得微微变形，皮上透出馅料的颜色，喷香的气味钻入鼻尖，让人食指大动。
奈何卫济舟早已辟谷，口腹之欲不甚强烈，他嘴角下压，虽未明说，可施苒苒也感受到浓浓的嫌弃。
见少女买好了包子，卫济舟也不想同她周旋，兀自走进人群，原先盯着的人纷纷避让，施苒苒拿着两个包子，后知后觉跟上去。
街道旁的茶肆酒楼车水马龙，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卫济舟才带着施苒苒来到一家客栈。
少女风姿绰约，男子清隽无双，看起来倒是登对，一踏入客栈就吸引众多人的目光，坐在大堂的人都觑着他们，只不过视线在触及男子腰间的佩剑时，带着不可言说的意味来。
这片大陆，修士的地位要比凡人高上不少。
走到柜台前，卫济舟取出银锭放在桌上：“住店，天字房。”
余光感受到乱晃的裙摆，他似乎才想起身后的施苒苒，又补充道：“两间。”
两人拿上钥匙，望着先走一步的卫济舟，施苒苒觉得无奈。
也不知怎么的，卫济舟就是不愿意搭理自己，此时对方沉默，似是生气了。
五层走廊宽敞明亮，空气中弥漫着熏香，日光被窗框分成规整的块状，两旁皆是雕花楠木门，隔两扇可见墙上的仕女画。
两间厢房紧挨着，施苒苒学着卫济舟的样子进入自己的厢房，里面陈设一应俱全，层层叠叠的纱帐自榻上垂落，随风款摆。绕过山水屏风，露天看台上摆放着酒桌，站在扶手前，街道尽收眼底。
她环顾一周，走到看台上，发现隔壁厢房也有看台，忽地露出狡黠的笑容。
与此同时，卫济舟入屋，确定无异后走到门前，对其施加术法。
屏风后倏然发出窸窸窣窣声，他动作一顿。
熟悉的气息传来，大概猜到来人，卫济舟绕过屏风，果见一个行踪诡异的少女手脚扒着横木。
“你……”他欲言又止，捏着符咒的指节泛白，“下来。”
施苒苒连忙手脚并用爬下来，白皙的脸颊略显红润，语气-狗腿：“突然和你分开，我还有些不习惯呢。”
这话说得略微不妥，但说话之人偏生眼眸纯澈，反倒让听者心头异动。卫济舟不想同施苒苒说话，走到看台处，燃烧手中符咒。
“你干什么呢？”施苒苒好奇。
男子动作微滞，抬手捻起燃烧一半的符咒，将其扔到隔壁看台上。
差点忘了还有她。
“哎你别朝我那儿乱扔东西啊！”施苒苒本打算爬过去，却见那火光触碰到木头，直接化为灰烬。
外面的淡金色屏障闪烁片刻，又归于沉寂。
卫济舟显然不打算解释，淡淡吐出两个字：“聒噪。”
哦，越来是替厢房施加术法。
这个道长心肠还挺好的。
还没来得及反应，施苒苒忽觉眼前一黑，恢复视线时，已经身处自己的厢房内。
“滥用术法，坏道士！”她泄愤地捶了两下墙，巨大的威压乍然释放，待她回神，发觉周围的陈设都变大了。
纤细的手变成毛茸茸的爪子，通身是雪白的绒毛，就连捶墙的动作也变成了玩闹似的，连震慑的作用都起不到。
那个道士！他居然将自己打回原形！
施苒苒彻底怒了，蹦到角落用爪子挠墙，持续好一会儿，对面毫无动静。
被强制化形，还不能自行恢复。
料想卫济舟暂时不打算搭理自己，她只能耐着脾气，等对方突然心生悔意痛哭流涕，一等就是一下午。
华灯初上，夜幕染上几分人间烟火之色。城池内的河上停驻着花灯，茶楼酒肆纷纷挂上灯笼。
施苒苒扒着横栏，红宝石般的眸子流露出几分艳羡，又狠狠瞪向身旁的看台。
男子几个时辰毫无动静，怕是在勤勤恳恳修炼。
倏然间，她想到什么，低垂脑袋盯着掌心的生死契。
缔结生死契这么多日，她只感受到体内有股霸道灵力，却还不知如何提高修为。
不如趁现在去隔壁瞧瞧？反正自己虽然是兔子的原形，好歹也能够施加点术法，偷摸过去不成问题。
思及此，施苒苒纵身一跃，轻而易举爬到对面的横杆上。她放轻脚步，探着脑袋朝里面望去。
外面的喧闹被结界隔绝，屋内燃香熄掉，转而萦绕着如空谷幽兰的清冷香气。
床榻上躺着一个身影。
兴许两人灵根缠绕，气息彼此沾染，卫济舟对施苒苒的到来格外迟钝，连其跳到床榻前，都未曾苏醒。
突然，卫济舟感受身旁的被褥猛然塌陷，缓缓睁开双眼，眸光在月色下更显清明。
他坐起身来，看着乖乖窝在褥上的兔子，神色一凌。
饶是知道她厚脸皮，他也没想到施苒苒敢趁夜摸到自己床榻上。
“回去。”
“帮我解开！”施苒苒浑身反骨，干脆躺在被褥上滚了两圈。
“你可知这是何处？”卫济舟额角青筋直跳，几乎是从喉间勉强挤出几个字发问。
“知道啊，你的厢房。”施苒苒无所谓地耸肩。
听闻此话，卫济舟揉了揉蹙起的眉头，他实在不想施苒苒成日给他添麻烦，若是兔子的形态，兴许会好上许多，不曾想她居然还不老实。
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施苒苒主动打破尴尬。
“卫济舟，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啊？”她斟酌着字句，咬咬牙将困扰多日的疑惑说出口。
其实自没有对尖嘴猴腮施以援手，对方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施苒苒心知肚明，又不知该如何做，想着先把面前这尊大佛哄好，不然日后若他看不顺眼，又把自己变成兔子，那还得了？
卫济舟复又躺下，显然不想旧事重提。
那件事情不足以令他生气。
他原以为，只要将施苒苒带在身边，她兴许会耳濡目染，得到教化。可看她见死不救时，卫济舟只觉得先前的想法过于可笑。
那是横亘在妖人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隔阂。
正想着，卫济舟只觉得什么东西轻扯衣衫，见施苒苒不知何时钻进被褥，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少女清透的嗓音带着委屈，直钻进他的耳中。
“你别生气啦，苒苒知道错啦。”
施苒苒把脑袋缩在耳朵后，纤细的白毛在皎洁月色下款摆着。
“我觉得你好傻，总是受委屈……”施苒苒一字一顿，幸好如今是兔子形态，卫济舟察觉不到她违心说话时羞愤的双颊。
卫济舟喉结微动，神色流露出几分错愕。
施苒苒觉得难以启齿，搜肠刮肚憋了半天：“给你道长添麻烦了……”
若自己救下尖嘴猴腮，卫济舟也不必耗费灵力去救人，更不会受伤。
感受到头顶的视线，施苒苒伸出两个爪子对在一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该给她解开了吧？
见卫济舟半天没反应，施苒苒终于忍不住抬眼看他。
男子侧脸优越，一半被月色照得几乎透明，一半完全隐没在黑暗中。
他的眼中沉淀出施苒苒看不懂的情绪。
“我不喜他，可他罪不至死。”
“并非愚善，只是……”卫济舟脑海中浮现那人临终的脸，声音如跨越时空般辽远起来，后面的话却被吞入腹中。
他说这些做什么，她又不懂。
被这么一提点，施苒苒似乎回想起来。
卫济舟并没有想着背负冤屈除掉狐狸精，而是转身离开。虽说他在众人身上施加符印，可狐狸精的伤害也够凡人受的。
“想通了？”男子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看来你也并非拎不清，”施苒苒鼻尖发出一声轻哼，“那你还气吗？”
卫济舟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脸，继续闭上双眼。
“那道长，你给我解开呗？”施苒苒瓮声瓮气，搓动两个小爪子谄媚道。
似是拿她毫无办法，卫济舟淡淡道：“明日再给你解开。”
话都说了这个份上，施苒苒也不好多说。按照他阴晴不定的性子，若惹急了又推迟时日，那才得不偿失，因而悻悻住嘴。
见卫济舟没有赶自己的意思，施苒苒干脆赖在这儿，终究心痒难耐，忍不住开口：“卫济舟，和你商量个事情呗？”
卫济舟长睫轻颤，如翩跹的蝶翼，他轻轻“嗯”了声，算是回答。
“如果他日生死契解开，你能不能别杀我？”施苒苒心中忐忑，上回卫济舟的话自己可记到了现在。
良久都没有察觉到卫济舟的动静，她用鼻头拱了拱他的衣衫。
“若你不去祸害人间，我自会放你走。”
卫济舟和施苒苒拉开距离，一人一兔躺在床榻两边，中间似有道无形的屏障将双方隔开。
“那我再商量个事。”施苒苒自己都觉得得寸进尺，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嗯。”卫济舟阖上双眼，呼吸均匀。
“日后捉妖拿到妖丹，可不可以给我呀？那可是提升修为的好东西！”说到这里，施苒苒双眼放光，露出垂涎的神色。
吞服其他妖怪的灵丹，可以快速增进修为，这样也省得自己日日勤修苦练。
虽然施苒苒不认为自己很勤快就是了。
卫济舟没有说话。
兴许连日赶路真的乏了，他双眼紧闭，均匀清冽的呼吸吐纳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没有得到回答，施苒苒略显失望，但最近的奔波也折磨得她疲惫不堪，眼皮子耷拉着，昏昏沉沉入睡了。
屋内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月光如流水倾斜而下，厢房内氤氲着朦胧之色，像清风荡漾着晨间的雾气。
察觉到身边的兔子肚子起起伏伏，睡得正香，男子这才睁开双眼，向来冷冽的目光难得柔和下来。
他薄唇轻启，轻淡的声音若有若无，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有我在，自不会让你吞噬妖丹苟且修行。”
身旁的白兔子似有所觉，耸动着莹润的鼻头，翻了个身又继续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道长有点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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