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幕【修】 ...
-
【2023-2-15 大修】
人声鼎沸的会场里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挂在天花板上的横幅和贴在墙上的祝贺词显示着忙碌的人们为了什么在布置会场。
“庆祝《双星》获得金书页最佳舞台剧提名，祝贺苏文珦先生获得金书页最佳主角提名”。
坐在角落里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出头的年轻人看起来却没有那么兴奋。
他的五官很柔和，纯天然的黑发剪出时下流行的短发款式，微长的刘海刚好修剪在眉峰的上方，露出一双汪蓝的眼睛。
年轻人的衣着乍看之下有些随意，但细看下来除了颜色是灰白，服装款式却是年轻人里最潮的穿搭，露出一截的手腕上缠着一条彩绳编成的运动手链，也是当下最新的款式。
他是沐华，《双星》这部剧的另一名主角，还有几天就是他三十岁的生日。
不过也不怪公司里的人那么兴奋，沐华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一个有史以来最大的奖项，运营部门把庆功会搞得大张旗鼓也情有可原。
这次一定会成功。周围火热的气氛让沐华也感觉到了信心的增加。
作为影视剧演员，沐华其实对舞台剧《双星》并没有多上心。当然这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内心想法，明面上从剧组的筹备到宣传、甚至进军“金书页”这个舞台演出圈的“奥斯卡”都是他在做幕后推手。
从制作人到舞台导演、美术特效、道具布景和灯光以及音乐音效……沐华用上了自己的人脉找来了最好也最适合的人，当然两名男主之外的配角也都是能找到的最佳人选。
自己倾尽所有的制作了这部舞台剧，目的只有一个，让已经演技成熟的苏文珦能站到舞台剧的巅峰。
没有人比沐华更清楚一名演员想要到达的事业的顶峰需要些什么。演技、容貌甚至性格口碑都不过是“维持”用的道具，而不是推上山顶的条件。
资本操纵的推广、话题和炒作才是那个必要的推手，而沐华的决定就是利用自己已经获得的一切，来做苏文珦的推手。
——而现在，只要明天的颁奖典礼结束，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沐哥，恭喜你啊！”又一个刚刚进来的公司后辈冲着沐华跑了过来，“《双星》的公演实在太棒了！能拿到金书页的门票名至实归！”
沐华冲着对方笑了笑，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想起对方的名字。当然这不影响他公式又客套地回复了对方：“谢谢，不过今晚的主角不是我，你可以先去那边和大家一起等等。”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沐华还是看到不知名小偶像脸上的神色接连变化了几下，最后似乎也找不出新的话题和他套近乎以及介绍自己之后，只能先过去加入正在兴奋聊天的人群中。
“你应该对新人温和一点，沐华。”劝告般的声音在沐华的身后响起，对声音的辨识能力极强的青年没有回头就知道说话的是公司的副总裁。
沐华往自己脸上的表情多加了一点真诚之后才转过身：“对不起王总，这些天有些累了，等这件事忙完之后我会好好反省态度的。”
“只是顺嘴而已。”比沐华大上两轮的中年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用不着放在心上，作为我们公司的第一能人，你想怎么做管理层不会有意见。”
要是真做得过分了影响赚钱就肯定有意见了。不过沐华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笑着点了点头：“不呢，我只是想起来当年文珦哥也是这么带我的，就觉得应该对新人再多一点耐心。”
“说起来文珦他还没来吗？“王总看了看四周，依然没有今晚主角的影子。
“估计一会吧……他的助理已经去叫他了。”沐华打了个圆场，然后把王总送到媒体和其他公司管理层的圈子那边，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沐哥。”助理的声音从沐华背后传来，声音中带着焦急和委屈，“苏哥还是不接电话，不过回了消息说他不来。”
“没说为什么吗？”沐华很确定苏文珦的身体没出问题，APP显示那家伙现在健康得可以打死一头牛，“是临时有事吗？”
“沐哥，这种事情我哪敢问啊，苏哥心情不好的时候没有人敢打扰，但是他是今天庆功宴的主角，经理让我一定要把人叫来啊！”
沐华皱起眉，他记起，好像是从把《双星》作为“金书页”的获奖剧推选开始，苏文珦就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耳边小助理还在喋喋不休地想让沐华给苏文珦去个电话，沐华已经站了起来：“我去找他。”
“诶！！沐哥！不行啊！你也是今天的主角走了我就惨了——”
顾不上去看小助理快要哭出来的脸，沐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尽量把人带过来。”
说是自己去找他，但是沐华也不知道苏文珦现在会在哪里。
虽然如果是为了躲清静的话，多半也就是那几个地方或者自己家里，但是也不能都跑一遍。
沐华下意识抓紧了胸口前的衣服。
比他大七岁的苏文珦一直都是公司里的老大哥，十九岁出道的对方已经在演艺圈里摸爬滚打了快二十年。但是沐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对方。
虽然借助了APP他比其他人都清楚苏文珦的各种情况，但沐华依然不能说自己了解这个人——即使他们的命运绑定，即使他们已经是很好的忘年交。
掏出手机的沐华按了一个快捷拨号，听筒里传来接通中的等待音，片刻之后对面传来了人声。
“怎么了，他们终于还是想到让你来做说客啦？”
带着些许戏谑的磁性男声还是沐华熟悉的音调，但他却从中听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文珦哥，你在哪？”沐华单刀直入地问道。
话筒那边给了他一个短暂的沉默，但沐华听到了有些熟悉的背景音。
“在家对吗？我马上过来，你等我。”没有等苏文珦回应，沐华直接挂断了手机。
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苏文珦没法拒绝他的拜访，如果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大概会和其他人一样吃个闭门羹。
不过至于这么不高兴吗？拒绝了助理跟随的沐华自己取了车，一边开车一边想着。
虽然在制作《双星》的时候他和苏文珦的确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分歧，但是那些分歧不是已经默认结束了吗？现在剧已经顺利演完，也进入了推奖环节。
很快苏文珦就会在他的推动下获得金书页的最佳主演——虽然比起影视方面的奖项来说知名度是小了一些，但是作为只颁发给舞台的专业奖项，金书页的含金量毋庸置疑。
事业的巅峰有什么不好的吗……沐华撇了一下嘴角，而且真正进入排练和演出的时候，苏文珦明明还是很高兴的，干嘛在要名利双收的时候又闹脾气？
自己果然还是不懂那个人的心，不过他们又不是对方的家人或者恋人，作为朋友和合作者，只要在工作上对对方有用就好了……至少沐华一直都这么认为。
苏文珦在工作上不能算是好脾气。但那也是指在他处于工作状态的时候对人对己的要求都非常严格，一旦指责起来就不留情面。
私下里苏文珦对于熟悉他的人算是很好相处，只是比较注重隐私，沐华刚好是难得几个知道对方私宅住址还能进到对方家中的人之一。
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的指定车位，沐华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门卡在电梯上刷了一下。
“12楼。”机械合成的女声报出了许可楼层号，还没到三十岁的青年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等着面前的电梯门打开。
苏文珦的住处是典型的高档单身公寓。地段就不说了，从物业到安保方面也绝对够得上“高档”两个字，甚至让人疑惑只在舞台剧上下功夫的他怎么有钱买下这样的房子。
沐华也有同样的疑惑，但他从来没有问过。手上的门卡是苏文珦丢给他的备用钥匙，他家的自然也给了对方一份，来避免一些偶然会发生的把自己关在外面的麻烦。
他按了一下面前的门铃，没有人应答，沐华皱了一下眉之后选择用门卡打开了电子锁。
走进一片漆黑的房间，背后门锁自动锁闭的声音代表接下来的谈话能很好地被隔绝在外之后，沐华脱下了鞋，赤着脚借助手机的光线向室内走去。
循着空气中那一点烟味，沐华在屋外的阳台上找到了正在抽烟的苏文珦。
阳台的灯自然也没有打开，然而四周透出的光线却透过挑染过的黑发在对方的脸上留下宛若刀削的阴影，让原本就深刻的轮廓显得更加冷峻而嶙峋，甚至有几分难以靠近的危险感。
为了演出《双星》急剧下降的体重还没有完全养回来，显得那个一米八三的大男人单薄得有些过分。
大约是因为在阳台没有暖气，对方身上还穿着平日外出的衣服。长到膝盖的薄外套依然是宽松的深V领长袖T恤配着紧腿九分长裤，露出一截白色的运动袜。
——除了那双保暖拖鞋实在有点破坏对方的气质。
沐华知道苏文珦是个长得相当好看的人，那种好看和阴柔无关甚至带着几分锐利，但只用帅气去形容就少了一些关键的东西。
如果对方脸上有笑意的话那种关键的气质才会真正浮现，只是现在对方就像夜色中的群山，看不到青绿只留下幢幢黑影。
三十七年的时光构筑了苏文珦的轮廓，沉淀出了内在，却让看着他的人很难去形容对他的第一眼的感觉。
而等到两人之间变得熟络，那种感觉就会被其他的一些东西盖过，只在不经意的时候流出。
就像现在。
沐华从后方凝视着苏文珦的侧脸，最终他还是选择去打破这份只有呼吸声的平静。
“文珦哥，为什么不去？大家都在等你这个主角呢。”
沐华的语调里带着明显的不满。还没到三十岁就事业有成的三栖明星有任性的资格，在熟悉的人面前不经意的就带了出来。
十三岁就和苏文珦认识的影响之一就是沐华在对方的面前总是会不自觉地露出孩子气的那一面，当然也就不会有在外人面前的那些伪装。
他对苏文珦总是带着些撒娇和任性以及直来直去的态度，对方并不在意，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宠溺。
也只有这样苏文珦才会收起骨子里透出的那一丝对周围的冷然，他们才会成为带着一点忘年味道的友人。
但是苏文珦只是偏过了头，给了沐华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香烟的味道随着风扑上沐华的脸，他皱了皱眉头，往前走了一步：“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双星》不是很成功吗，即使是我这个影视剧演员推动的，但是你看大家还不是接受的很好吗，而且千人场也场场爆满不是吗？”
“你觉得他们是来看你的，还是来看《双星》的？”
苏文珦的反问让沐华梗了一下，他当然知道买票的人里面有多少是自己的粉丝，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说得我好像不是《双星》的主演之一似的。而且文珦哥的支持者一点都不少啊，还有那么多专业刊物都在夸你的表演——”
沐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文珦的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虽然他经常看到苏文珦发脾气的模样，但没有一次是针对自己的。就算他们有争执的时候，苏文珦也不会露出凌厉又含着怒火的目光。
而现在年长者正用那样的目光盯着自己……沐华想，他一定是真的生气了。
“……好吧，我承认里面有一些好评是我找关系换来的。”沐华抱起了胳膊，“但是对于报选奖项的舞台剧来说这都是常规操作。舞台剧不进行商业运作是没有出路的嘛，文珦哥。我还以为立项的时候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我得提醒你，当时我们说的是商业化没问题，但没有说要去送选金书页，更没有说过我会被内定成最佳。”苏文珦掐灭了手中的烟，浅褐色的瞳孔在黑夜中熠熠生辉，“沐华，我是一名演员。”
“我很清楚这点文珦哥，我们在同一个经济公司。”沐华强调着。
苏文珦冷下来的语调让他有些不安，甚至那种冷彻超过冬夜的寒风，穿透了他的外套，让沐华感觉到了从内到外的冰凉。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让你的事业登上最高峰，我只是不想去死……！
内心叫嚣的声音却不能让任何人听见，沐华能选择的只有继续辩解，即使那些辩解显得有些无力：“文珦哥你完全值得一个最佳，《双星》也值得，我很清楚这一点才会推动这个方向的运作。”
“一个站在舞台上直面观众的演员却不能凭借自己的实力去获得肯定……呵。”苏文珦冷笑了一声，重新掏出一根烟叼在了嘴上，“况且，为什么不送你自己上去？既然《双星》值得，作为另一名主角的你也值得吧。”
“我的重心又不在舞台上，浪费一个重量级的奖项太不值得了。”沐华想也没想地回答道。
苏文珦盯着他的目光从冷冽逐渐转为愤怒，却在沉默中慢慢的冷却了下来。
“沐华，作为朋友我给你一个忠告。”磁性的声音没有起伏的在夜空中飘荡，“如果你不喜欢一件事情，不用勉强自己去做。”
“我没有不喜欢。”沐华睁大了眼睛，“《双星》是我的心血，我也很喜欢和文珦哥的对手戏！好……那今天就退一步，文珦哥可以不去今天的聚会，但后天的颁奖典礼和庆功宴请务必出席。”
压住了开始上窜的火气，沐华维持着自己的语气：“我再说一次，《双星》是我的心血，是我一手把它推向舞台剧的宝座，我希望文珦哥不要因为自己闹脾气就毁掉《双星》。”
沐华的反应让苏文珦叹了口气：“做个条件交换吧。”
苏文珦语调的变化让沐华明白对方最终还是和平日一样向自己妥协了。他知道这不是追击的时候，因为对方开出了条件交换。
所以沐华只是点了点头：“好。”
“你回去仔仔细细的看一遍《双星》的录像，我会在颁奖典礼开始之前，在会场等着听你的感想。”苏文珦点燃了手中的香烟，“希望你能找到其中的答案吧，小沐华。”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幕【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