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柚》霍丸

9、第八章

　　白柚从未见过如此的世外桃源。
　　溪流大片盘踞，错综复杂地贯通了所有的陆地。
　　在这片水路上，她们只能撑船出行。
　　树叶葱郁地向外扩张，遮住了头顶的苍穹。顺水的前方，总是一片碧静的蓝天，驶船向那儿用力地划，却怎么也到不了。
　　溪水绿的醉人，溪面飘零着许多花朵，每划过一段就飘来几朵。
　　身着斑斓纱裙的少女们，嬉笑着坐在横亘在溪流上方的粗枝上，脚丫随意地踢着溪水，带过一串串晶莹的水珠，一颦一笑好不娇俏。
　　樱桃边划船边介绍，绵绵的嗓音似在歌唱：“姑娘是第一次来，想必还不知道这儿就是岛宫吧。”
　　“岛宫？我倒是听布庄的宝姨说过。”
　　“原来姑娘认识宝姨啊。喏，姑娘瞧那边，”樱桃指了指，“那个穿橘裙，戴花环就是宝姨的女儿了。”
　　白柚顺着望过去，果然有个戴花环的女孩儿在跟其他女孩儿说话，不时咯咯地笑。
　　“她家还有个小子，常给宫里的女孩儿们带些漂亮衣裳，可惜去年被分了任务，就再没了个踪影。”
　　白柚点点头：“布庄的衣裳是挺漂亮的。”
　　谁知樱桃听后“噗”的笑出声：“姑娘这就不知了。布庄的衣服咱们这儿都是人手一份作宫服穿的，只有那些岛外的愚民才把那些当作好衣服。宝姨家的小子又怎会带布庄的衣裳呢，他都是带给咱们些西域的衣裳穿着玩儿。”
　　白柚瞅了瞅樱桃的衣裳，再看了看自己的，说道：“我这件也是布庄里买的，你们这儿把我这件怎么用？”
　　“咱们平日都是穿漂亮衣裳，就一些集合啊出任务啊过节的时候才穿宫服。姑娘这衣服在咱们这儿倒少见，宫里的女孩儿们都不爱穿白色……”樱桃把船撑进一个岔流，“好了好了，咱们快到腹殿了。奴婢可不能说话了，在这儿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扩传到殿内去，岛主喜静，可别吵了他。等上了腹殿，就可以说话而不怕传到岛主那儿了，到那时奴婢再与您说。”

　　小船缓缓地驶过嶙峋的山，经过了十几根擎天石柱，划过了两座耸立在暖阳下的冰雕。渐渐地，花儿争先恐后地飘来，小船在花海中艰难地移动。白柚想用手拨开厚厚的花，却被樱桃急忙止住。她指了指花骨朵，白柚才发现里面居然排着密密麻麻的小牙齿，不由后怕。
　　终于移到岸边，樱桃拉着白柚上岸，带着她走到一个偏僻的丛林里，七拐八拐，走姿十分奇怪。白柚好奇，跟在她后头学，后来才知道这是破解机关的走法，稍错一步便会被食人花的血口吞掉。
　　樱桃牵着白柚的小手，最后穿出了树丛，撩开巨叶一看，白柚不禁瞠目结舌。
　　有座横空浮在水上的楼梯蜿蜿蜒蜒地向上爬去，边上镶嵌着各异的鲜花，看不见尽头，只知道它通向了天堂，被团团火红的云霞缠绕。
　　樱桃在白柚的手心里写字：姑娘别怕，整座仙鳞岛唯一没有陷阱的地方就是这儿了，这个上面就是腹殿，请跟着奴婢走就好。过了半晌，她又回头对白柚眨了眨眼睛，写道：姑娘这会子相信岛主是仙人了吧。
　　白柚早就愣住了，忙忙点头：相信，相信。

　　果真如樱桃所说的，整座楼梯一点危险也没有，就是越走越高，到后面白柚偷偷望了下楼底，都有种眩晕感。
　　没想到楼梯的终点竟是踏上了云层，触感厚绵无比。
　　樱桃开口，“岛主吩咐只让姑娘一个人进，樱桃就在这儿等您。岛主就住在‘溶霞’，往前走到那颗樱花树下，再往右转，一直向前就是了。”
　　白柚谢过，冲她甜甜一笑。
　　分别前樱桃松开白柚的手，突然才发觉白柚的手竟是滚烫，而白柚自己似乎也尚未察觉。

　　这腹殿是云上人间，可白柚却总觉着周围覆着一世界的白雪，孤寥的很。走至樱花树下，也看见树枝早被白雪皑皑地压低了身躯。看了一会儿，她镇定地告诉自己：没什么，这儿稀罕的事儿多了去了，云上长樱花树真的没什么。
　　远远就看见“溶霞”二字书法在空中，浓黑渲染着纯白，苍劲而刻骨。可来到跟前，她望了半天也没望见哪儿有房屋。

　　等她再走近些，大雾就瞬间弥漫了每个角落。

　　一片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又听见了初来时梦中的箫声，哀伤得引杜鹃啼血，太阳从高空直直坠落，摔得狼藉一片。

　　“十三殿，快醒醒……”
　　似乎有人在轻轻地推她，口里不停嚷嚷。白柚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半晌又拿手揉了揉。
　　叫她的是个眼捆白纱的姑娘，见白柚睁开眼后喃喃地道了声：“十三殿的眼睛好漂亮……”她后面的话听不大清了，只想着为什么这姑娘要叫她“十三点”？
　　“你……”白柚撑起身体，才意识过来自己一直躺着，刚想问个究竟就被女子身后的阵容吓了一跳，“……这是？”
　　眼捆白纱的女子赶忙扶她起身：“这些都是‘溶霞’里的奴婢，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不见怪才怪！白柚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这都什么阵仗啊，跟个宠物店似的！
　　只见那女子身后站着许多婢女和奇怪的动物，说奇怪，是因为白柚从来没见过。而且这些人和兽一共站了两列，一列人一列兽，一个婢女带着一个动物，场面十分诡异。
　　“倾斐。”不知哪里传来的女声，白柚四处张望。
　　威严的女声再次传来：“我在上面。”白柚立即抬头看，心里顿时响起一阵“威——武——”。暗道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