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雪》南云北雪

5、第五章 午夜梦回

　　夜不能寐，雪儿起身下床，轻轻转动了几下音乐盒，水晶球里漫天雪舞，熟悉的《星空》划破夜的寂静，仿佛摇篮曲一般使整个世界摇摆起来。雪儿似乎被催眠了，盯着手里的水晶出神，思绪早已飞离了身体，穿越了时空，回到美好的大学时代。

　　刚上大学那会儿，雪儿和现在的杜叶轩没有什么差别，没有繁重的学业，没有所谓就业压力，经常组织大家参加一些社团，搞一些活动，进行一些演讲比赛，时不时地向人展示着自己的个性和魅力，匆忙地对外宣告着自己已经长大。偶尔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去做兼职挣点外快，然后呼朋引伴地出去挥霍，或者看电影或者唱K……四年的时光大都这样蹉跎过来，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没有什么缠绵悱恻的爱情，一切都在氤氲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气氛里，多了些豪气干云，少了些矜持腼腆。正如琼瑶的歌词里唱的那样：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江扬是雪儿本科时候的校友，是雪儿男朋友许立家的同学加死党。他们是在一个老师的生日宴上认识的，初时也没什么特别，只是一大群朋友在一起玩闹，可是日子久了，便擦出了火花。江扬是性情中人，而且总是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有一次去师傅家吃饭，许立家叫江扬出去买菜，江扬当时正好坐在雪儿旁边看电视，于是头也不抬，“你是大师兄，你去买。”
　　许立家不依不饶，“我是大师兄，所以你要听我的，今天你去买菜。”
　　江扬沉默了几秒钟，豁然站起身来“好，我去，不过我要带她去。”话音刚落，一手拉起雪儿已经走到了门口。
　　雪儿一脸诧异，茫然地回头望着男友，许立家也愣在那里，两人面面相觑，其他的师弟更是目瞪口呆地傻在那里，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雪儿已经被江扬拉走了。

　　“猪，你喜欢吃什么菜”，江扬终于开口了，雪儿没搭话，头脑里一直在闪着刚才的画面，觉得很别扭，并且哪里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是什么。
　　“嘿！想什么呢？就你那个脑容量，还是想想咱吃什么吧。”江扬把食指和拇指弯了个圈，重重地弹在雪儿的额头。雪儿痛得直咧嘴，攥了拳头狠狠地捶在江扬的后背，并且说道，“你干嘛拉我出来啊，人家看电视看得好好的。”
　　江扬歪着头凑近雪儿的耳边，“以后他让我买菜，我就拉你出来。”
　　“为什么啊，你这是什么逻辑，你愿不愿意买菜，和我有关系么？”雪儿仰着头，理直气壮地吼了回去。
　　“我不是不愿意买菜，我只是想陪你看电视。”江扬一改刚才的霸道，声音突然温柔了起来，低头一本正经地看着雪儿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雪儿的心里骤然颤了一下，脸颊顿感燥热，睁得大大的眼睛也不敢再迎着江扬的专注的眼神，而是低下头，变成了哑巴。偌大个世界仿佛一瞬间冻结了，雪儿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江扬依旧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好像还在等待着雪儿的回答。
　　雪儿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傻在那里，突然好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的质问，把气氛弄得紧张怪异，难以收场。最后还是江扬先开口了，“所以我买菜的时候，你也要陪我哦。”淡淡的，轻轻的，带着浅浅的笑。
　　雪儿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江扬没入在喧闹的人群里。“我说猪，你到底想吃什么菜啊？”雪儿一惊，回过神来，江扬已经在前面的菜摊上挑菜了，正扭着头朝自己这边喊话，转瞬间野蛮霸道的语气又回来了，仿佛刚刚温柔的尴尬根本没有发生过。雪儿歪着头，远远地看着江扬，有点晕。认识他这么久了，雪儿还是不知道，他说过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句是要用心聆听，哪句是要一笑付之。

　　“我的快乐，会回来的，只要清楚曾爱的那么深刻，不准问值不值得……”早上六点四十分，雪儿的手机闹铃准时响起。雪儿揉揉惺忪的睡眼，突然觉得胸口酸痛，哎，原来又是抱着水晶球睡了一夜，胸口被水晶球的底座硬生生压出一道深红色的印迹。自从收到杜叶轩的这份礼物，这一个月来雪儿已经有好几次夜不能寐了，昔日的画面总像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地从眼前闪现。许立家，江扬，这两个曾经走进雪儿生命里的男人总是交替地在梦里出现。雪儿闭上眼睛，轻轻敲打自己的头，恨不能把记忆全部删除。电视剧里总会有这样的情节，女主角因为某段不快乐的记忆，就选择性失忆了，雪儿也在想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从与江扬划清界限那天开始，雪儿就一心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可是谁能想到，清净的生活刚刚过了三年就又在沈阳与他重逢，而杜叶轩更是鬼使神差般地勾起了雪儿已经淡忘的记忆。
　　杜叶轩，雪儿突然想起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杜叶轩了，自从那个礼物之后，杜叶轩就好像消失了一样，连考试结束之后都没有来问成绩。成绩，成绩，“天哪！”雪儿惊呼起来，原来这几天精神恍惚，早就考过的试卷还没批改呢。雪儿忙翻看手机，显示七月八号，“糟了！”，今天要去教务处报成绩的，雪儿连忙穿好衣服，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拿了手袋冲出了家门。

　　办公室里这个时候是最热闹的，考试结束了，老师都开始批改试卷。而大家最大的乐趣就是找错，找错不是为了为难学生，是为了娱乐。现在的学生奇思怪想特别多，尤其是对英语，看不懂的东西就胡说八道，而且解释得头头是道，特别是英译汉的部分，常常让人捧腹大笑。佳美一边看试卷一边说，“他们这种敢于猜想的精神要是能应用到理工科，估计中国能出好几个牛顿和爱因斯坦。”秦沐风立刻反驳，“我看未必，这种只会瞎猜，不求甚解的态度，只能让他们停滞不前，怕是中国要一直停留在钻木取火的时代了。”向来少言寡语的沈希梦做了总结性的发言，“他们应该去好莱坞写剧本，也许会出个中国的莎士比亚”，此言一出，办公室里立刻笑成了一团。
　　“奇怪，怎么可能。”雪儿小心翼翼地又检查了一遍试卷。“怎么了，雪儿？”佳美见雪儿突然严肃了起来十分好奇。
　　“是杜叶轩的试卷。”雪儿没抬头，又认认真真重头到尾核实了一遍。
　　“没有错误对不对。”秦沐风的语气十分肯定。
　　“是啊，你怎么知道？”雪儿抬起头十分不解。不等秦沐风回答，佳美抢先一步 “你以为一瓶可乐就能把我们都收买？你这学期刚来，所以不知道，杜叶轩不上课不是因为不爱学习，而是因为这些东西他早会了，尤其是英语，他可是去年学校英语演讲大赛的冠军哦。”
　　雪儿恍然大悟，“那你们不早说！”“早说你会信吗？”秦沐风问道。是啊，谁会相信整天翘课的学生会拿满分呢。
　　“你打算给他多少分？”，佳美和秦老师都望着自己。
　　“七十，平时成绩零分。”雪儿态度坚决。
　　“That’s right!”又是沈希梦做了总结性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