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雪》南云北雪

10、第十章 故地重游

　　“你”字之后，两人刹那间就像雕像一样立在那里纹丝不动。最后雪儿实在忍不住，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彻底傻掉的杜叶轩狂笑不止。这时杜叶轩才反应过来，“好啊，你耍我！”说着攥起拳头，雪儿见状，撒腿就跑，杜叶轩尾随其后。在满是行人的大街上，两个人你追我赶，围追堵截地疯闹起来，这一行为引来许多路人羡慕的目光。
　　雪儿终于累到脱力，坐在马路沿上上气不接下气，“不闹了，不闹了。”杜叶轩也喘着粗气，站在路边，双手撑着大腿，“看不出来，你还挺能跑的。”杜叶轩哪里知道，雪儿和路佳美每个周末都会相约出来运动，如果不是做了这么久的火车，又走了这么久的路，即使一路小跑到辽师，对雪儿来说也不算什么。
　　疯跑了一段，两个人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快到辽师了，那边有好多小吃，我请客，当做补偿吧。”雪儿看着杜叶轩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偷笑。
　　“我请你了。”杜叶轩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花过女孩子的钱，即使面对着口口声声唤作“雪儿姐”的凌雪，也不肯失掉大丈夫的慷慨和大方。
　　“你都送过我礼物了，也请过全组人吃饭了，辽师算是我的地盘，该我请你。”，雪儿又反驳回去。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肯退让，不知不觉就到了辽师门口的小吃街。踏上小吃街，雪儿眼前一亮，兴奋得双眼直发光。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从街头排到巷尾，臭豆腐，焖子，烤串，麻辣涮，各式各样的甜点，冰激凌……排得满满当当。雪儿哪里还顾得上谁请谁，一个箭步冲上去，从第一个小摊吃起，边吃还边打着手势，指挥着杜叶轩去别的摊位买小吃。
　　杜叶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凌雪，完全不见了讲台上的威严和冷傲，像个贪吃的小孩子一样，兴奋的时候还张着嘴巴狂笑，吃得脸颊油腻腻的，还手舞足蹈。两个人边吃边走边聊，直到把一整条小吃街都吃遍，杜叶轩低头看看手表，差不多快一个多钟头。
　　“我要喝绿茶。”雪儿突然发了话。杜叶轩别提多高兴了，美滋滋地一路小跑着买饮料去了。聪明如杜叶轩自然明白，如果一个女孩会这样毫不客气地和一个男生说话，那就意味他在这个女孩心里已经被列为密友了。而雪儿能这样对自己说话，就说明，她已经不像初时那样排斥自己，也不再因为自己是江扬的弟弟而格外防备了。看来自己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以后传递情报的工作会更为方便了，照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自己还可以左右敌情。
　　辽宁师范大学分南院和北院，只有一条马路之隔，但是北院却有南院的四倍大。四年的大学生活，雪儿一直住在南院。上学时，大家都说北院就像辽师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大气，繁华，热闹；而南院则相当于度假村，小巧，精致，宁谧。这个比喻的确恰当，住惯了南院，偶尔去北院上课，都会觉得好麻烦，无论从教学楼到图书馆，还是从宿舍楼到浴室，甚至从行政办公楼到小超市都远得要命，不如南院，从教学楼到食堂到宿舍楼，再到体育馆散散步就到了，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雪儿姐，这就是我哥说的法国梧桐吧？”杜叶轩一边说一边助跑，起跳，伸臂，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落地前正好碰到树枝上最低的那片叶子，然后得意望向雪儿。
　　雪儿看着杜叶轩灵活敏捷的伸手，嘴角上挑，笑容凝结，睁得大大的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身影。“雪儿，你猜我够不够得到那片叶子？”许立家指着前面那个法国梧桐，回过头来问雪儿。
　　“你够到不算本事，如果你能让我够到才叫厉害呢！”雪儿总是喜欢出些鬼点子难为许立家，因为每次看到许立家苦思冥想的样子，雪儿心里就说不出的畅快和得意。
　　“那就只能我把你举起来了”，许立家沉默了一阵终于想出了这个自认为可行的办法。

　　于是两个人真玩起叠人的游戏，许立家蹲在地上抱起雪儿的小腿慢慢地站起身来，雪儿一只手扶着树干擎住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来去够最下面的那片叶子，可惜所有的高度加在一起还是差了一点点。
　　“我踮起脚试试。”许立家见只差一点就好大功告成，忍不住拼了最后一点力气，可是刚刚抬起脚跟，雪儿突然失去平衡，两个人左摇右摆了好几下，最后还是一起跌倒在地上。雪儿还好，一直没出什么力气，摔下来也有人垫背，倒霉了就是许立家了，累到爬不起来不说，被压的骨节也生疼。最后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躺在树底下一起傻笑。后来才知道，许立家摔倒的时候扭伤了腰部，在宿舍休息了好几天才行动自如。不过从那以后雪儿再也不敢奇思怪想了。
　　“雪儿姐，分享一下如何？”杜叶轩看着雪儿望着梧桐树失神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自己的举动又勾起了她对往事的记忆。
　　雪儿只是笑笑，没有答话。这种安静的状态，和平时在校园里见到的凌雪一模一样，与先前打闹嬉笑，吃吃喝喝的时候判若两人。失落，杜叶轩居然有点失落了，好后悔刚才一时冲动地伸手去够叶子，害得那么灿烂的笑容，那么爽朗的声音不见了。看着不再讲话的雪儿，他只好规规矩矩地跟在身边，像个犯了错误的像孩子。
　　其实杜叶轩和雪儿相处也有一段日子了，从陌生到熟识，杜叶轩感觉最深的就是雪儿的内敛，她总是以一种安宁的姿态对待身边的人和事。你很难从她的表情看穿她的心，很难从她的笑容里分辨出她是否真的开心。也只有在她偶尔失神的时候，才可以看出她内心的变化，只可惜雪儿与自己毫无昔日的交集，自己只能旁观，却无法体会。杜叶轩在想，如果是哥哥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知道雪儿在想什么……
　　“叶轩。”雪儿突然回过头认真地看着杜叶轩，杜叶轩猛然间从自责中回过神来，“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雪儿续道。
　　看着雪儿恳求的眼神，杜叶轩茫然的点点头，竟然忘记了先问问什么事情。
　　“不要再扮演红娘的角色，你太man了，不适合。”雪儿言语调侃，满脸笑意。
　　红娘？杜叶轩的脸瞬间扭曲得不成样子，惊愕地喊道，“你说我像红娘！”定睛一看，刚在还在自己身边的雪儿早已跑出了五六米远，坐在路沿上捧腹大笑。
　　“雪儿姐，我哥是真的爱你。”杜叶轩收起平日里嬉笑的表情，坐到雪儿身边认真地说。
　　见杜叶轩态度诚恳，雪儿也敛起了笑容，“叶轩，我本来就不应该和江扬在一起的。当初为了所谓的爱情，我伤害了许立家，同时又把你哥置于众矢之的，一直以来我都很愧疚。这几年来我已经放下了，你哥当年拒绝我是对的，与其负重前行，不如轻轻松松去寻找下一个幸福，不对吗？”
　　“不对！”杜叶轩几乎是暴跳如雷地站了起来，“你没有伤害任何人，真正受到伤害的人是你！”
　　杜叶轩突然变得激动，雪儿也有些愕然，不解地看着他。杜叶轩自知失礼，慢吞吞地坐了下来，一副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个长久以来压在他心底的秘密差一点就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