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帝国》浮隐

28、终章

　　“最新国际消息，梅撒人民起义军宣布歼灭最后一支帝国军队，实现对全国境的实际控制……”

　　窗外的街景极速后退。

　　在过去的两年里，尹曼曾在电视上看到过起义军所驾驶的装甲车和使用的武器装备，与莫赛前往怀鲁研究所救她时使用的装备风格很相似。她原以为莫赛会以起义军的领导者、指挥者的身份出现在公众眼中，没想到他竟像凭空消失了般。

　　史蒂芬、柏文、富思特、康缇，这些参与IW-5023病毒研究的首要分子相继死亡，即便凶手成谜又有什么关系，那些残害艾维人民，残害她父母的人，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再后来，似乎是受到梅撒人民起义军的感染又抑或是愤怒于生活的长期不公，旧大陆诸国人民纷纷奋起抗争，试图推翻当地政府统治。

　　“真是辛苦您了，特地将疫苗样本送过来。”坐在驾驶座的司机同时也是艾维的特种部队军官，兴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冷淡，特意提起话头。

　　“您客气了，我原本就是艾维人，正好趁此机会回国看看。”尹曼说道。

　　早在十多年前未来联盟将她救出后，总部基地研究所就开始对她身体里的病毒进行研究分析，并研制出多种药剂。经过五年的尝试，她体内的病毒虽得到遏制，但她的肺部功能一直没能恢复。

　　然而，基地研究所从未停止研究的脚步，多年来还在持续跟踪尹曼的身体状况。为的就是防止有朝一日，类似病毒被作为生化武器使用。

　　IW-5023病毒的泄露并扩散至全世界是罕见的人类灾难，在这一危急时刻，基地研究所第一时间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研制应对之方。在长期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结合海量的数据分析，两年的志愿者临床试验，终于研制出病毒疫苗和抗病毒药剂，并无条件将制造方法分享给全世界各地区各国人民。

　　今早，自带抗体的尹曼受总部派遣，携带一箱珍贵的疫苗样本和抗病毒药剂乘坐私人飞机到达艾维军用机场，落地后，由专人迎接送至卫生防疫部。

　　雪中送炭的尹曼作为未来联盟的代表又是土生土长的艾维人，当然受到了艾维政府的热情接待，这不，等到晚上将近十一点宴请才结束。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听点轻松的吧。”驾驶员切换了频道。

　　一段熟悉的大提琴音通过无线广播倾泻而出。

　　驾驶员正要继续切换频道，不料骤然被尹曼抓住了手腕。

　　“等等！”

　　驾驶员愣了会儿，反应过来，笑道：“原来你喜欢听古典乐啊。”

　　“也不是，平时很少听，也听不太懂，大概是因为这首比较‘平易近人’吧。”尹曼不晓得曲子什么时候会播完，边说边拿出手机查询名称。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手机屏幕终于显示出曲子的名称。

　　广播员声音轻柔地说道：“来自一千年前的作曲家、大提琴演奏家洛克·德曼的作品——G大调第一号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第一乐章前奏曲。作为经典之作，这首曲子以理智与情感并存而为人所称道。很多人从缜密的乐章结构中感受到了哀伤、忐忑与甜蜜。您是否亦是如此？有关作者的创作理念至今未有定论。两百年前，曾有人称发现了作者的亲笔书信，洛克在与友人的书信中，坦言该乐曲的创作灵感来自于少年时期对爱情的幻想。虽然该书信的真实性不被权威机构所认可，但这是个很浪漫的说法，不是吗？”

　　“看来，尹小姐也是个浪漫的人啊！”驾驶员打趣道。

　　尹曼笑了笑，塞上耳机：“不好意思，您继续换频道吧，我再听一下这首曲子。”

　　少年时期对爱情的幻想吗？也许是的。

　　熟悉的曲调再次响起，将她带回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少年的面容随着岁月的流逝，在脑海里早已被侵蚀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只唤过一天的名字更是全然忘却。

　　只有一句话，她至今牢记——“为了我们的父母，为了艾维人民”。

　　因了这句话，她努力地活了下来。

　　她最终还是没有能力为父母，为艾维人民报仇，但是作为见证者，已经足够幸福了，不是吗？

　　汽车驶经解放大桥，数十发烟花在江面上空同时燃放。尹曼看了下时间，十一点半。

　　“哎呀，巧了，解放桥的烟花表演十一点半开始，持续四十分钟呢。”驾驶员说道。

　　“我在这里下车吧。”尹曼说道。

　　“这不好吧？”

　　“今天跨年，您早点回去陪家人吧。不怕您笑话，我长这么大还没在现场看过烟花表演，反正离住宿的地方近，又是管控区，您就放心吧！”

　　驾驶员新婚不久，早就惦念着家中娇妻，还有一双父母，闻言不再推辞，将车停靠在马路边，让尹曼下车后，再三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有事联系后，就调转车头往家里赶去。

　　由于病毒还在持续传播，江边限制了现场观看的人数，因此人群并不拥挤。可即便如此，尹曼还是远离人群而站。

　　冷风从江面上刮来，尹曼将手插入衣兜，抬头望着璀璨烟火。不待白烟多作停留，又有数十发色彩绚丽的烟花在半空中热烈绽放。

　　在江边观赏的群众欢呼着鼓掌。

　　尹曼不知怎地，忽然热泪盈眶。她笑着转身，可没走两步，就被一个高大的身躯挡了去路。视线往上，震耳欲聋的烟花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对方的脸。

　　他笑眼盈盈地望着她，没有任何的生疏与感伤，仿佛离别只在昨日。

　　“不认得我了？”莫赛调侃道。

　　回过神来的尹曼猛地扑进他怀里。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他重逢。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她还能再见到他吗？他会不会就这样，永远消失了？

　　忽然想到什么，尹曼松开莫赛，由上而下扫视一边后，两手轻拍他的两边肩膀、双臂，一路往下。

　　莫赛笑着将她的双手捉到自己腰后，将她圈在胸前，“放心，我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尹曼瞪大眼睛，着急地问道。

　　“只是……”莫赛凑到她耳边，“好想你……”

　　还有什么比爱人的情话更动听？

　　尹曼得知他身体无恙，放下心来，鼓起勇气小声回应道：“我也好想你。”

　　恰好烟花绽放，掩盖了声音。

　　“什么？”

　　尹曼通过莫赛的口型分辨。

　　“我说，我也好想你！”尹曼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就被莫赛捧着脸颊，低头吻住。

　　起初只是轻啄浅吮，察觉到尹曼的回应，受到鼓舞的莫赛便不再满足于此，撬开她的齿关，抵入他曾经的领地。

　　想到两人是在公共场所亲吻，尹曼不由得紧张得微微战栗。因为紧张，感官便更加敏感，总觉得莫赛吻得比以往都要激烈，让她难以抑制地情动，不受掌控地极力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尹曼再也坚持不住，低声嘤咛，轻轻推了推莫赛。莫赛哪肯轻易收兵，又纠缠了片刻方恋恋不舍地退出，或轻或重地吮吻她的唇瓣。

　　尹曼剧烈地喘息着，试图让大脑的氧气恢复供给，但还是远远不够，只得又推了推他。

　　莫赛的喉结上下滚动，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尹曼，额头与她相抵，满眼情潮未退，带着不加掩饰的侵略意味，看得尹曼心慌脸热。

　　恰好又一批烟花砰然炸响，映入莫赛眼中。尹曼心口重重一跳，一个画面突然在脑海里浮现，是如眼前浩瀚星辰般的虹膜。

　　她惊疑道：“你……5034年12月24日，晚上12点，你在哪儿？”

　　莫赛想了会儿，反应过来她想问什么，直接被逗笑：“强吻了我，不负责任地跑掉不说，居然连我的脸都没看清。”

　　尹曼简直惊呆了，她当时急着脱身才把他错认成凯勒，强吻什么的……“我只是亲了点你的嘴角，后来是你……”想到这，尹曼更在意另一件事。

　　她一把将莫赛推开，眯着眼睛说道：“所以你会亲吻不认识的女性！”

　　莫赛听出这不是疑问句，连忙举手投降：“冤枉，我是认出是你才亲的。”

　　“胡说八道，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你！”

　　“认识的，只是忘了而已。”莫赛悠悠地看着她，缓缓说道：“程伊……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过往的名字陡然被唤起，尹曼的身躯肉眼可见地颤动了一下。

　　“我们一起去的胜利医院，闯过枪林弹雨……”

　　少年模糊的面容逐渐被莫赛的相貌所填充，尹曼面露惊愕：“是你？”

　　莫赛笑着回忆过往：“你喜欢的那首大提琴曲，其实叫做G大调第一号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第一乐章前奏曲，是我惹你生气后播给你听的。你觉得名字太长，不好记。你说左眼下方的水滴形印记，是小时候过敏挠破的……这些事，你又记不记得呢？”

　　尘封的记忆被乍然翻开，尹曼捋了会儿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像有点印象。”忽然，她狡黠地凑到莫赛眼皮子底下，“所以，你是对我一见钟情？”

　　莫赛可疑地红了脸，“是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尹曼狐疑地琢磨着这四个字，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日久”，他就没想过她很可能已经死掉了吗？想到后来的事，又问道：“所以之后你特意查我，故意接近我，才有了法学院新生入学，酒吧派对？”

　　“当然。”

　　“噢~！看来你好像很喜欢我嘛。”尹曼得意地说道。

　　莫赛单手将她搂进怀里，捏着她的手掌举到两人眼前，“谢谢你也喜欢我。”

　　尹曼望着无名指上黑色的指环，知道他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

　　本以为莫赛会调侃她几句，没想到他说的居然是：“谢谢你一直戴着它，让我找到你。”

　　“啊？”尹曼以为这个小小定位器早就没电了。

　　莫赛读懂了她惊讶的表情，说道：“太阳能的。”

　　“怪不得。”

　　“谢谢你。”他又说道。

　　“又谢什么？”

　　“谢谢你，再一次来到我的生命中。”

　　盛大绚烂的烟火犹如漫天星辰，照亮漆黑夜空，点亮悠长前路……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