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静而风止》原途

23、孩子

　　这注定是个不太美好的周末，林西顾和林巧柔的出现让赵止有些措手不及。

　　“所以，这两不那么称职的家长什么时候过来接孩子？”

　　“明天晚上吧，应该还要在宰你一顿，哈哈”林静显得很是平静，也对，两个孩子根本不闹他。讨厌这样区别对待大人的小孩！

　　两个孩子刚刚脱离视线，赵止还没和林静说两句话“赵哥哥，赵哥哥”林巧柔的声音传过来，赵止一拍脑袋。

　　小女孩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赵止应了一声，就蹲下身子把应声过来的林巧柔抱了起来，声调有些往上，赵止以为就是为了找他。谁知道林巧柔指着刚才跑过来的方向说到“堃哥死掉了”说着手还抹了抹眼睛。

　　赵止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一个人在家能好好活着的堃哥应该不是这么脆弱的品种。

　　赵止抱着林巧柔走过去，地上林西顾用手捣捣堃哥，堃哥一动不动，林西顾的表情看起来跟快要哭出来了似的，抬头看到赵止走过来，又起身张开胳膊笑着跑过来，赵止把林巧柔放下来，抱了一下林西顾。

　　“赵哥哥，堃哥死了”林巧柔指着躺在地上的堃哥对着赵止说。

　　赵止看着离了自己，跟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就罢工的堃哥叹了口气。旁边林西顾开了口“它没有，我刚看到它还动了”

　　林巧柔接着开口“可是我过去抱它，它都没有反应”，小女孩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像要哭了似的。赵止看着堃哥，觉得一阵头疼。

　　起身过去摸了一把狗头，掐了一下脖子，堃哥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赵止，一人一狗对视，最后堃哥败下来，先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一旁的林巧柔看着起身的堃哥一下哭了起来，赵止一下有些手足无措，过去蹲下给林巧柔擦干眼泪，正要停下，林西顾突然开了口“就会哭”双手抱胸还斜抬起头，赵止突然就理解为什么林盛则会这么区别对待了。

　　林巧柔挣脱开赵止，对着林西顾说了声“我没有”，止不住的泪和想要克制的表情，赵止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想要发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旁边林西顾正要开口，赵止制止了他，回头一看堃哥已经起身不在了。赵止顺势盘腿坐在了地上，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顺带着把林西顾也给放了下来，林巧柔穿着裙子，赵止让她双手抱膝也做了下来。

　　“看起来像是我在给你们传经，还是给你们上课？”赵止呵呵的笑着。

　　“像是上课，赵哥哥，什么是传经？”小女孩刚流过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赵止，再看看旁边你一脸不屑的林西顾，赵止摇了摇头。

　　赵止尽量用更加通俗的话来讲“大致上都是一样的，就是讲的东西会有一些区别”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问两遍呢？”

　　赵止一下愣住了，缓缓开口“因为，哥哥比较笨，一下给忘了”

　　“哥哥不笨”林巧柔很是捧场，赵止觉得这样的女孩无论怎样都是会讨厌不起来的。

　　“那么，我就先来和西顾讲一句话”赵止的手指向了旁边的林西顾，小孩之前的可爱都是装的，赵止其实不太知道林西顾突然这样，有些不屑态度的点在哪，可能是家里林盛则的一些偏颇，或是过于早熟对于林巧柔表现得不认同。

　　他其实不太适合当这个说客，他想说的仅仅是自己作为一个哥哥，更确切是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一些想法，林西顾和林巧柔与他自己和赵容不同，世上千人千面，就有错综复杂的关系，这可太难讲了，赵止没想那么深。

　　“你觉得自己是一个男子汉吗？”

　　林西顾回答的很干脆“是”

　　“那你觉得什么是男子汉呢？”

　　林西顾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让我想想哦”，对，就是这个语气，赵止上个星期就是被他这样的语气给欺骗了。

　　“那这么说吧，你觉得身边这么多人，在你心里谁更像是男子汉？”

　　“爸爸，叔叔，哥哥”林西顾突然憨笑了一下“嘿嘿，还有你”

　　赵止突然就觉出这小子的可爱了，还是有些单纯在的，少了点严肃，笑着问“我也是啊”
　　、
　　林西顾最后还是点了一下头，赵止接着“那你觉得你刚刚那样对姐姐的态度，对吗？”

　　小孩愣着不吭声，赵止就接着说“我有个妹妹，在我两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还真挺烦她，但是我总是觉得有着她的陪伴很好，总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在血缘上离我最近的人”

　　林西顾听的一愣一愣的，倒是没有了刚刚的灵性，赵止实在有些怀疑自己，教学能力实在太差，这还真就不是他该干的事，摸了摸脑袋“哎，总感觉给你讲复杂了，有些话不对题了”

　　林西顾朝着赵止嘿嘿笑，摆了摆手“没事，比我林哥差了些，我都还能听懂”，这话吧旁边林巧柔逗得也都笑了起来，赵止扶额，他觉得这些应该已经有人跟他讲过了。

　　“作为一个男子汉，你要知道，无论是在同样的年纪，或是相差一些距离的年纪上，你在身体机能或是心理素质上是要有些强于女性的，就像巧柔，你的姐姐。所以无论在面临对于死亡的态度或是其他不同的意见，我想你都不应该是以一种近乎嘲笑的态度对她。作为弟弟，这不仅仅是你的责任，小男子汉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家人；作为男子汉，这也不仅仅是一种风度，更是一种该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林西顾有些长大了嘴巴，露出一个放空的表情，赵止看的呵呵笑，自己讲的话，再怎么去说听起来仍会觉得有些世俗，实在是没办法，自己这个例子不好用。

　　赵止正要继续讲话，堃哥突然跑了过来，林巧柔指了指堃哥，赵止朝着堃哥摆了摆手，堃哥悠悠摆摆的走过来，赵止对着两个孩子说道“再者就是关于死亡”

　　“死亡呢，最简单的来说就是生命的消逝，你们两个应该还没有接触过死亡吧？”

　　两个孩子齐齐摇了摇头，林巧柔问赵止“那怎么知道它没了呢？”

　　赵止看着两个孩子笑了笑“人和动物，最简单判断吗？就是当它没有呼吸、不能有所主动意识的行为的时候”赵止顿了一下“其实死亡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所以生者谈起时总带着些忧伤的氛围”

　　“但是，我们总会不可避免的经历这样一个过程，或早或晚。赵哥呢，我现在和你们突然讲起，只是希望你们在面临其它真正的死亡时，不要惶恐、不要一直汲汲于突然悲伤的情绪，生者已已，逝者如斯”

　　赵止突然笑了一下，接着说“真正亲近的人是不会去忘记的，当他走了之后，其实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仍是会想起他的存在，这些都是正常的，身旁很多东西都会证明他的存在，所以也可以说真正的死亡时当整个世界没有人会想起他的时候”

　　“我们都是普通人，在最后，我们都没有太大的能力去阻止一件既定事情的发生，所以，现在我们都还在，一起笑起来，一直快乐起来，答应赵哥，好吗？”

　　林巧柔和林西顾点了点头，赵止颇有些幼稚的朝前伸了手，要和两个小孩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恍然抬头，赵止看到正对着的门，林静还在外面，把堃哥拉过来，站起来，弯下腰蹲着对着小孩说“你们先玩，我要出去看看了”

　　“好”林巧柔把脸捂在了堃哥身上，赵止一下不知道该要担心谁。

　　把门拉上“有全程听完止哥的演讲吗？”

　　林静配合的鼓了鼓掌，开口说“如果是从死亡开始，我大抵是没有听全这么棒的演讲”

　　胳膊揽上林静的肩，两个人一起朝着客厅走“哈哈哈哈，没事，我想林老板应该都知道”赵止顿了一下，试着问林静“我去讲这些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巧柔和西顾都是聪明的孩子，你不用太担心他们，而且我觉得从大人的角度来说，你说的已经很克制了，很棒”

　　“成，那我就该去想想晚上要吃什么了，过的还真是很快啊，林老板下午算是得闲了？”

　　“谢谢止哥”

　　这抬头笑着看起来可真是，太乖了“你想吃些什么？”

　　“绿豆汤吧，问问他两想吃些什么，你再决定”

　　“好”

　　林静把赵止的东西都放在客房，赵止过去看了一下，一如表面的整洁，还是上次住下时候的感觉，赵止望着静下的窗帘，外面橙红的太阳穿过白色窗帘照射进来，突然让赵止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回过神来走出去，看了看剩下的食材，五谷杂粮，果蔬肉蛋，倒是应有尽有。赵止不禁发笑，林老板看来又去采购了，还屯了不少，可真是要物尽其用啊。

　　推开书房门，林巧柔正和堃哥玩得不亦乐乎，林西顾再旁边椅子上无精打采的躺着，赵止的进来让他重打起了精神“晚会想吃什么？”

　　“冰淇淋”“炸鸡腿”

　　赵止看着两个孩子“我来纠正一下我的措辞，晚饭想吃什么？”

　　两个孩子对视了一下，接着开口“冰淇淋”“炸鸡腿”

　　赵止有些发笑“林哥想喝绿豆汤，我是来问你们想吃什么菜的”

　　林巧柔抬头看着赵止“你是要自己做饭吗？”

　　赵止点了点头，林巧柔接着问“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做吗？”

　　赵止跟着点了点头，看着林西顾，问道“你要来吗？”

　　林西顾摇了摇头，赵止把他从椅子上抱下来“那也一起出来吧，冰箱还有冰淇淋”

　　“好”

　　一大一小两个人走进厨房，赵止不知道林巧柔从那里搬来个小椅子，要站上去，他突然觉得有些不该答应了，厨房对于孩子来说还是有些危险了，庆幸空间还算大，还有的活动的空间。

　　把绿豆拿出来洗了一遍，放到锅里添水炖上，赵止出去拿了四个鸡腿，对着看着的林巧柔说道“没有好裹一点的东西，今天就先不炸了，做红烧的，成不？”

　　“好”

　　看着赵止改刀，林巧柔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可以这么做？”

　　“现在还太危险，等在长大一些就可以了”赵止开玩笑的问林巧柔“怎么想学做菜？要做给爸爸妈妈吃？”

　　林巧柔站着背着手，突然有些害羞“因为上次姜伯伯说女孩要会做饭，这样才算女生，但我一直不会”

　　赵止动作一愣，他还真是太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了，让他以为世界上还真是没有这样的思想了，把刀放下，转身对着林巧柔说“并不是这样的，巧柔，能让你想做一件事的，一定是你的兴趣所致，而不是别人的一句话，女生从来都不是被定义的，它不一定需要会做饭，一并不一定要乖巧懂事，才算合格的女生，千奇百怪才是该有的现象”

　　赵止实在不知道谁会在林巧柔的旁边说出这样的话，主要是林盛则和顾雅还一直没有发现？可真是有些苦了这么乖的小孩了“你看，小雅是不是也不做饭，但是你们在家一样过的很好？”

　　林巧柔好像有些没缓过来，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赵止接着说“其实做饭确实是一件挺快乐的事情，我很喜欢那种感觉，无论是做好一道食物时的新鲜感，又或是大自己快朵颐时的的饱腹感，再或者看到别人狼吞虎咽吃自己做好的食物时的幸福感，这些才会是让我会想去享受做饭这个过程的原因，我希望你想要学会做饭也是这样，也并不仅仅只是这样，做饭并不是必修课”

　　林巧柔甜甜的笑起来“好”

　　赵止接着开始手上的动作“嗯，那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来吧”

　　“好”

　　饭菜端上去的时候，赵止喊了两遍林西顾才从书房出来，突然就体验到以前母亲喊人吃饭时的感受，四个人对着坐好，一盘鸡腿，一盘土豆丝，一碗蔬菜沙拉，赵止呵呵笑着“林小公子快来试着吃吃看？”一句话逗笑了三个人。

　　林西顾很配合的夹了一筷头，嘴里嚼了几下“嗯，嗯，还不错，准你们吃了”

　　赵止笑的合不拢嘴“得，搁古代怎么说也能混上去，都成试菜的了，这可了得？”

　　小孩羞红了脸，像是外边正在下垂的落日，只剩美好。

　　饭后，几个人一起坐着看电视，两个孩子争着看动画片，这时候才多了几分孩子气，赵止和林静躺着看两个孩子打趣，平平多了些生活的气息。

　　刚过九点，林巧柔就打起了哈欠，这时赵止才想起要怎么睡觉，偷摸着问林静“怎么说，赵哥勉为其难陪你睡一晚？”

　　偷摸着说些不着四六的话，林静笑笑，起身摸了摸林巧柔的头，笑着问两个孩子“看巧柔已经困了，这就两个房间，要怎么睡？”

　　林西顾看了看两个人“那我就和赵哥睡吧”说着起身扑向了赵止，一下子把赵止给压倒了，赵止勾了勾林西顾的鼻子，笑着朝林静说好。

　　直起身子看着林静带着林巧柔往里走，赵止把林西顾架在脖子上，顺手关掉外面的灯。

　　两个人一起进房间，门口时，赵止把林西顾抱下来，问道“这么想和赵哥一起睡啊？”

　　小孩笑着挥了挥手“啊，一般般吧”

　　“嗯，那还这么着急”

　　林西顾思考状了一会儿，开口对赵止说“不然姐姐就要和你一起睡了”

　　赵止一阵错愕，点了点小家伙“赵哥就这么危险啊？”

　　“没有没有，只是林哥更安全一点”

　　“哈哈哈哈，那也不枉我下午一番口舌了”

　　只是两个人刚一躺上去，还没说话，赵止困意就已经袭来，一夜无梦。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赵止一阵心痛，醒过来一看林西顾谁的歪歪倒到，头已经到他心口，怪不得一晚上睡的这么难受，小心把孩子放到一旁，没成想还是给弄醒了，不过林西顾揉了揉眼睛就接着睡了。

　　赵止刚从厕所出来就看到林静出来接水，林静还穿着睡衣，赵止直接光着膀子，该有些庆幸下身套了个短裤，两个人跟半大小子一样就站着咯咯笑，赵止还真给林静摆了个动作，林静先开口说了一句“止哥，早上好”

　　“早上好，嘿，这小子呀我一晚上”

　　林静喝着水笑着讲话“所以一早上起来舒展一下？”跟着说“昨晚巧柔可是一直在夸你，都要睡着了嘴里还呢喃着呢”

　　“看来她应该有个好梦，那我也算半个英雄喽”赵止还是跟着说了一句“姜伯伯？”

　　“应该是司机，没事，我已经和小则他们沟通过了，不算冒昧，止哥真棒”林静顺势比了个点赞的手势，赵止在上面压了个指头，两个人齐齐一乐，美好的心情，美好的一天。

　　一天倒也不算快，都是能呆在家里的人，有人受不了热，四个人就在家呆了一天。下午太阳正盛，林盛则跟顾雅敲响了门铃“哟，终于舍得来接孩子了”

　　“那就感谢赵哥了”

　　大人的话没说的太清楚，两个孩子应声就跑了出来，一个接一个扑到大人怀里，林静从后面走出来，赵止顺着挥了一下手，跟林静说“也来抱一个”顾雅扑哧笑了出来，几个大人笑的很是快乐。

　　林盛则先开口“实在抱歉，有些事要处理，就不留下吃饭了”

　　林巧柔朝着赵止眨眨眼，赵止也眨眨眼，林盛则看到后，脸上露出疑问的表情，看看赵止，赵止开口“没事，不急这一次，咱这要常住，以后日子多着呢”

　　“好啊，好啊”顾雅开口“那我们以后也常来”

　　眼看还要接着聊下去，林静看着几个人，对着林盛则说“我来送你们下去”

　　林盛则苦恼地说“两天不见，就都叛变了啊”

　　顾雅笑的一直没断，摆了摆手，对着林静说“别了别了，不用送，外面太热了，那我们就走了，回见”

　　“好”

　　把门关上，两个人像早上那样对视着笑“林老板真棒”

　　“赵大厨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