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流水飏晓风之檀茉分香》舞墨飞言

2、第二章

　　花巷，男人的逍遥窝、销金窟。酉时未到，花巷中早已挂起成串的大红灯笼在春风中摇曳。红袖招，闻名大江南北的快活林就在这儿。往日的酉时，总是迎来送往的最佳时段，今日却有些落寞。原因很简单，红袖招给人包了，包了一整夜。可以这么说，如果那人他乐意，马上就能让这片快活林在一盏茶的功夫里永远消失。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有钱，而且红袖招就是他开的。这原本是送给一个人的礼物，而现在可能用不着了，要送也只能当新婚贺礼送了，不过好像没人这么送贺礼的。
　　“十里红妆呢!”呢喃般的声音从齿贝间逸出。“红袖招”三个镀金大字在微微西斜的阳光下闪着动人光泽，而红袖招的牌坊上有一团破布在飘啊飘啊的。话说那个啥，这破布貌似也太干净太大了一点吧，而且为什么这破布不飘下来呢？拾回去裁成拖地的拖把也不错。慢着。嗯……这好像是个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好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檀绢色的衣袍衬着如雪的凝脂，唇不点红，眉不染黛。这哪是男子？半阖的双眸，视线隐在了浓密如扇的睫毛下，依稀可见飘向那隔街的送嫁妆队伍。陆府的嫁妆队伍已经出发。虽然只是挂名，但是面子还得做足不是？要不是茉妍出嫁，或许当年那个随手将茉妍“拾”回来的陆艺——陆“大壮士”早就忘了有个养女在蓝家养了好些年了吧？不觉轻笑出了声，绝色的容颜愈发魅惑，纵使是花巷的百花争艳怕也不及这牡丹倾城。偏头望，不觉望向那红袖招边小巷的海棠树。当年就是在这儿遇见她的，那年他十二岁……
　　“檀琅，今年你十二岁了。”
　　“嗯。”
　　“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师傅，我想出谷。”
　　百知堂第一百零六代掌柜（当然是代理掌柜）郑临渊同志，不，先生正抚着山羊般的长胡子一脸奸笑，笑得叫那个和蔼可亲。奸笑的最高境界就是如此了吧；“会挣银子吗？”
　　“不会。”檀琅说得理直气壮，百知堂什么都缺只有三样东西不缺，钱就是其中之一。
　　郑临渊越发笑得亲切，嘴角的两撇八字胡一翘一翘的，不禁让人怀疑不消一刻就会飞天升仙。可是配上这么一段对白：“要不要让为师教你啊？“，难免会让人想到两个字——猥琐，就像是拐卖儿童的猥琐家伙。郑临渊的两眼已经开始冒金光了，一开始的友善老者哪里还有什么影子，分明就是个奸商，十足的奸商！
　　“不需要！”檀琅头一摇，把视线转向别处。可还没等到反映过来一张放大的脸已经摆在面前。“啊……”一声巨响在山谷上方回荡，连绵不绝。
　　“师傅，你别再吓人了。你看林子里的鸟都被您的尖叫给吓得不敢归巢了。“檀琅一脸笑意，檀琅话很多，后果很严重。
　　“哎，我怎么就没瞧见你害怕呢？要是你害怕，我才不叫呢！叫一声还不是为了应个景，谁都不叫一声岂不是冷场了。檀琅，你知道的作为百知堂的第一百零六代掌柜，说书可是必修的。你这么不应景，以后……”那人体态修长，嘴中唠唠叨叨却顶着张无人匹敌的娃娃脸。那一脸的无辜，还真是容易引起母性的光辉呢！问题是檀琅不是女的。“师傅，把脸皮贴回去！”
　　“不要！”那人竟是檀琅的师傅郑临渊，手中还提着一张可笑的面具，“人家才二十，比你师妹才大上两岁！二十岁，我刚行冠礼！我十四岁接下百知堂，把你拉拔大容易吗？你那混账师兄，去年就离家出走。呜呜……留下我，现在你又要走了……”郑临渊哭哭啼啼的，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数倒在了檀琅的袖口，双手还别扭地扯着面具。檀琅口中的极品酸梅早就散去了味道，酸酸涩涩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口腔。舌头仅有一点麻，看来极品都止不了吐。不过六年了，三流高手只要没死都能进二流，也应该免疫了。“师姐在南疆。”话音未落，檀琅利落地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跳几尺远，毫不理会身后的变脸大戏：“师兄，是师兄！不准叫她师姐！等等，你说她在南疆！”
　　第二日清晨，檀琅打扫完偌大的竹泉谷来到碧落崖。从碧落崖俯视，竹泉谷美得像一幅画，宁静深远。《百知堂图记》第一章上就详细地描绘了这竹泉谷的美景，据说百知堂的第一代主人幼时便生活在那儿，只是后来在碧落崖上住下并建立了百知堂。清晨旭日东升，碧落崖浸在了一片朝晖中，不知为什么碧落崖的朝阳中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可能是山中只剩下两个人的缘故吧。
　　春风还未暖透，带着些许严冬遗留得气息，卷些残留在那清冷院落的枯叶纷纷扬扬，一路携向谷口。走向竹泉谷，在谷中竹林里的小筑前停下，顿了顿，终是抬手推开了门。屋子里很干净，空气中散着一股淡淡的如同竹叶般清新的味道——是师傅的玉斑竹呢。镏金的香炉燃着香，缕缕青烟从炉顶的小孔中袅袅升起。掀开，香炉中一块碧玉般的香料在檀木的火焰中燃着，红包围绿有着一丝的艳丽。挑开那玉斑竹，背面已经像秋天的竹叶似的渗着丝丝黄光。“看来师傅天刚暗就走了，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书桌上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打开一张纸悄然飘落，扬扬洒洒的大字：“勿念”。师姐，师傅还是不负众望像狗见了骨头似的奔向你了。南疆这地方好啊！苗女都很美，师姐怕是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了。师傅你自求多福吧！
　　熟练地打开第二层抽屉的暗格，抽出一串细竹筒，竹筒碰撞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动听。竹泉谷什么都好，就是东西太死板，什么都是竹子做的，连钥匙也是。
　　去京城寻找味觉？这是什么烂主意，还不如说是找个男人比较贴切。夏蓝绮那丫头天天跟着一个老男人。一个二十有三，当过小倌的男人，难道她不知道那小倌身边的闲事特多吗？而且受孕也不怎么容易，那样的话引婴笑不就没法用了？算了，让师妹给他补补吧。谢谢倚在窗边，看那成片的油菜花黄灿灿的一路延向天际与碧澄的蓝天相接。忽而一抹白掠过天际，探出白葱般的玉手，一只雪白的信鸽停在了手上。单手解下脚上的竹筒，手一振，天空再次划过一条白色的弧线。展开纸，檀琅的一生从此变了颜色……

作者有话说

　　以第三人的角度，讲述了檀琅的一些往事